徐輝祖無力回天,想起錦曦出嫁未免傷感,這些日子倒是對錦曦越發好了起來。尹白衣人馬不分,也騎了一匹騸馬跟著出行。
到了城北平原,侍衛策馬趕出不少野兔野雞,靖江王妃的父親是廣西都指揮使徐成,騎射俱佳,靖江王妃也跟著父親練就了一身好騎術。此時她出了王府正覺得天地寬廣,朱守謙小心在旁護著,心中滿是喜悅,對錦曦笑道︰「今天就看你們倆的了,你瞧他們,沒一個有興致!」
錦曦含笑點頭,與靖江王妃縱馬奔出,張弓搭箭射取獵物。
她心里感激這位同族王妃,手下留情,讓王妃玩個盡興。不多時,兩人便收獲甚豐。
正談笑著,灌木從中一道紅影閃過。
「啊,是火狐!」錦曦驚嘆道。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不遠的山坡上一只全身紅毛的狐狸轉著黑漆漆的眼珠望著他們,然後一溜煙往林中鑽去。
「我去捉它!」錦曦來了興致,拍拍馭劍就沖了過去。徐輝祖和尹白衣自然緊隨其後。錦曦的馭劍的確是寶馬,不多時就把徐輝祖和尹白衣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尹白衣突然一勒馬,笑道︰「大公子,馭劍是神駒,我們追不上的。這里應該沒有什麼危險吧?」
他說的是疑問,听上去卻是肯定的語氣,徐輝祖望了望前方的小黑點也停了下來。
錦曦跟著火狐去得遠了,張弓搭箭瞄準了火狐,卻又放棄,有點兒舍不得一箭洞穿它,只驅了馬一心想活捉那個小東西。
那火狐似是知道危險臨近,刁鑽地東奔西竄。錦曦的大黑馬再是神駿,進入山林後腳力也有些施展不開。眼見抓不到了,錦曦嘆了口氣,拉住馬打算返回。
只听一聲狼嘯,馭劍前蹄揚起, 的一聲,沒有後退,開始不安地趵起蹄來。
然後在火狐出沒的地方飛起一道黑影,出手如電,捉住火狐尾巴將它倒掛了起來。
「十七哥!」錦曦驚喜地喚道。
燕十七揚著漫天的陽光提著火狐走了出來。
馭劍倒退了幾步,馬耳後伏,戒備異常。
錦曦跳下馬來,拍了拍馭劍,安撫它。
那只火狐在燕十七手中似奄奄一息。錦曦不忍道︰「你把它打死啦?!」
「它裝的呢。」燕十七抖了抖,火狐便掙扎起來,嘴里吱吱叫著。
「放了它吧,十七哥。」
燕十七笑了笑,「你模模它吧,追這麼久。」
錦曦輕笑著伸手去模火狐,皮毛滑不留手,全身似團火焰,想了想便接過來,放在地上。
火狐看了眼錦曦,再看了眼燕十七,一溜煙跑了。
「非蘭,還是叫你錦曦吧,怎麼瘦了這麼多?」燕十七有些心疼。
「你不是跟著燕王嗎,怎麼來這里了?」錦曦避開了他的問題。
「我特意來等你的,錦曦。听說……正月里你便要嫁給燕王了。」燕十七有點兒艱難地問道。他等了許久,等到問出這句話卻知道有多難開口。心里盼著錦曦露出哪怕一絲痛苦,他就一定帶她走。
錦曦不敢看他的眼楮,知道燕十七對自己一片痴情,假裝模著馭劍的頭,輕笑道︰「是啊,沒幾天了。這些日子在府中跟著母親和侍女一起做女紅呢。」
「錦曦,你以後……以後有什麼打算嗎?」燕十七星眸中閃著陽光,滿懷著希望。
依然不變的矯健身影,陽光似的笑容,一樣的對她溫柔貼心。錦曦回想起鳳陽一行時,他們一起偷饅頭,十七一路上的相護,不由黯然神傷。
答應他,給他希望,與他遠走高飛……燕王妃與侍衛私奔嗎?她苦笑,燕王受不得這種委屈,魏國公府擔不起這個罪名,皇上更丟不起這個臉。
「燕王,在鳳陽……他一心解救災民,他人很好。」錦曦輕聲道。
「可是,你不喜歡他,你不想嫁他!」
「十七哥,我是徐錦曦,不是謝非蘭!」錦曦勇敢地抬起頭,不出所料對上燕十七燦若星辰的雙眸。「我,我沒有心儀之人,卻有家人要守護,燕王人才也是萬里挑一。有夫若此,錦曦知足了。」
錦曦說完,再和燕十七相處下去,那種想要與他自由行走江湖的念頭又會冒出來,她翻身上馬,嬌笑道︰「十七哥,我大哥他們肯定等急了,我先走一步啦!還好你捉了火狐,模一模也算不虛此行了。」
她正要駕馬離去,燕十七跨前一步握住了轡頭,他輕聲道︰「這馬,我牽著好些!」馭劍似乎知道沒有危險,顯得格外溫馴。
他再不說話,牽著馭劍緩步走出樹林。冬陽照在林邊,草原上衰草泛黃,要等到下一個春夏,綠意才會再來。
錦曦見燕十七邁著沉著堅定的步子,看著他瘦削的背影,想起呂家莊初見時他為她牽馬的一幕,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淡淡的陽光籠在一人一騎上,就這樣緩緩地往前行去。
錦曦有好幾次想奪過韁繩打馬飛奔而去,但終是不忍。她坐直了身子,閉上眼,任寒風吹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