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崢去下廚的時候,穆浮沒跟著,而是經了他的允許,開始去書房行走。穆浮繁體字還沒認完全,也就是說讀書這事對于現在的穆浮來說是件頗為困難的事。隨便瞎逛了一會兒,心不在焉的欣賞完何崢的字跡,就被人請出了書房。
何崢又換了身行頭。他衣裳多,又講究。不過潦潦草草的去了趟廚房,怕是用在換衣服上頭的時間比呆在廚房的時間還多。穆浮瞅了一眼桌子,大概是知道今兒皇上要現手藝,所以平日里做糕點的也不做了。那麼大的一面桌子上就一小碟子豆沙松糕,盤子比食物本身還要漂亮。不過平心而論,這種東西即使是在現代也沒有多少男人會做或是願意做,一想到此,穆浮對何崢的好感度又增加不少。
所謂只為吻你才低頭,那都是會莫名心動的瞬間。
「皇上手藝比臣妾想象中還要好上不少。」
何崢听了倒也沒有顯出特別的欣喜,只是讓她快坐下。因為被眾多宮人伺候,其中不乏年輕漂亮的宮女,雖說她們從眼神到動作都是恭敬的,但細微之間,她心頭總是有些惴惴。
「朕瞧著你心情似乎比之前好了些。」
不知不覺間,因為天馬行空的思維,她暫時遺忘了那件讓她輾轉難安的事情。
「是。」
她的回答老老實實,听著自然沒什麼驚喜。不過何崢也是很給面子的點了頭,又說︰「下次要是朕還有這個興致,你隨朕一起下廚好了。」
穆浮听了並未覺得受寵若驚,只覺得身體周圍一陣寒意。那寒意讓穆浮的笑容都充滿了冷感。
「那我豈不是要天天過來,守著等皇上的興致。」
何崢听了便笑。
兩個人酒足飯飽,因穆浮說她不會下棋,加上她又不怎麼認得字,閨房之樂也因此而少了許多。好在穆浮並不因此覺得尷尬或者自卑什麼的。又說到那份豆沙松糕,何崢便笑道︰「因為學這個,朕還曾被父皇斥責過。」
穆浮卻不敢問他口中曾提到的母親,是他的養母,還是他的生母。
穆浮並沒留很久,本來今天過來就是為了散心,既然目的達成,再留久了恐怕弄巧成拙。披香殿上下因為王嬤嬤跟柳綠的整改一片肅穆。她突然覺得自己還真不算個好主子,這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就篩了兩次人,這麼看來,能力平庸不說,還其心不慈。
「參見昭儀娘娘。」
「起來吧。」
大廳里的氛圍肅穆至極,秦嬤嬤不知道為什麼穆昭儀最近這麼急于掃清宮里的外部勢力,她內心正糾結著要不要把事情告訴皇後娘娘,卻又想到皇後進來對她越來越冷淡的態度,她因深知皇後心性,心里也就有了計較。
現留下的這些人都是剛剛被王嬤嬤還有柳綠仔細訓誡過的。因穆浮囑咐了凡事都盡量不要越過秦嬤嬤,所以兩個人最開始還與秦嬤嬤相互推讓了一番。自打皇後將她指派過來之後,秦嬤嬤只覺得披香殿的水是越來越深,輕易也不像再與穆昭儀有什麼糾纏,過招就更是別想。何況她現在正是需要銀子的時候,秉著做多錯多的原則,秦嬤嬤決意先拿著兩頭的錢,一邊讓皇後娘娘她依舊忠心的同時,也不能讓穆昭儀覺得她其心可誅而斷了她平日里的賞錢。
她錢用的快,柳綠也隱隱察覺。也畢竟柳綠是這披香殿里一等一的宮女,有些事情即使不問也自然有人巴著上來告訴她給她賣個好。秦嬤嬤哪里知道她已經被人盯上,自覺神不知鬼不覺罷了。
穆浮瞧著這些宮人戰戰兢兢的樣子,心里倒猶有些過意不去。畢竟俏枝的事亦有可能是外人所為。但她又何曾不曉得,不過是覺得防人之心不可無。
「你們都曉得今兒一早上,宮里就出了件不吉利的事。」
有時候她真挺討厭手底下這麼多人的。不好管,又容易認不全。
人群本來靜默,穆浮此言一出,更是要多低氣壓就有多低氣壓。
因出事的時間太過敏感,所以整個大殿里都沒人敢搭話。又沉默了一會兒,她便道︰「她也是可憐,雖是自戕,但照宮里規矩,報上去的話是要累及家人的。所以日後你們若是真遇到了覺得越不過去的大事,做傻事之前,總要想想家里人才是。」
「奴婢謹遵娘娘教誨。」
聲音之齊,可謂是地動山搖。穆浮一邊點頭一邊瞧著底下人各式各樣的表情,她不怎麼善于研究人的心理。雖然這其中有人神色詭異,有人面目平靜,但她不肯定那詭譎的便是有詐,那平靜的便是無辜。
但這種敵在暗我在明的景況確實讓人無從下手。穆浮只得再次將眾人掃視一遍,後又著人盯緊了幾個她覺得可疑的,便又讓人細細去打听俏枝生前與誰交好。
就這樣過完年,眼瞧著離穆瑾出嫁的日子越來越近,應穆太太的請,皇後終于放手,答應將那個要陪滕的宮女安置到穆家住下,美其名曰先與穆瑾磨合磨合。那宮女去穆家之前的一個晚上皇後囑咐穆浮去瞧瞧她,穆浮得了令,帶了好些個禮物,心中惴惴的去瞧那個可憐人。
在穆浮瞧來她實在是個可憐人。只是穆浮卻猜不透皇後的打算,將那宮女送去穆府,無疑是羊入虎口。她即使不算境遇權謀,也曉得穆太太根本不會放過這名宮女。
「參見昭儀娘娘。」
那宮女見穆浮來了,倒頗有些喜出望外,她雖未改姓,卻被皇後重新賜了名。而且現在也不用再做活,只是安心的繡繡花,打發那不太好消磨的時間。
「張姑娘毋需多禮。」
那宮女微微頜首,露出那種不勝情的樣子來,穆浮突然覺得她實在無限美艷,也難怪皇後會在眾多宮女之中挑她過去做滕了;更何況這女子也是良家子,父親亦有官身,雖嫁的個大族嫡子,卻是做妾,難免美中不足。
但她瞧那女子的樣子,似是不卑不亢,也全然不為這件事煩惱一般。
「張姑娘明日就啟程過去了。不過皇後娘娘也說了,到時候另給你撥個院子住,雖每日難免要去穆瑾那里點個卯,但也不必跟家里人似的照規矩每天給老太太還有太太請安。」
「皇後娘娘為奴婢想的周全,奴婢到時候自然也不會讓皇後娘娘難做的。何況到時候穆三姑娘就是奴婢的主母,奴婢自然是孝敬還來不及。」
這宮女是皇後的人,自然不會跟她說實話,不過她對于穆家的事一向不怎麼上心。反正又不真是她家,好賴都跟自己無關,再者天塌下來有皇後頂著,想來皇後再恨穆家,也是不會想讓她倒的。
「你明白這些就好。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收著。到時候不論是去了穆家還是嫁過去,,哪里都少不得這些阿堵物。」
要說穆浮帶來的東西里頭,雖有幾樣趁手又好看的首飾,但主要還是些金銀之物。送這些東西一是不容易讓人挑理,二是因為十個人里頭九個都喜歡。還有一個估計也是裝不喜歡。
果然那宮女不過是推辭之後便收下了。只是那宮女房里打扮的堂皇,而且皇後還找了兩個人伺候著,穆浮見那宮女也不是十分的巧言令色,略坐了坐就告了辭。正巧回去的時候路過趙小媛的住處,且說她自從上次被皇後「關照」了一番,雖未有人下令禁她足,但撤了名字,又被說身子不適,趙小媛只得日日「纏綿病榻」。
且說穆浮路過的趙小媛的住處,本想就這樣走過,卻听見里頭傳來咿咿呀呀的聲音,宮中雖養戲班,但妃嬪是不能私自傳喚戲子的。那聲音引起了她莫大的興趣,如有可能,她不會告狀,但是嬪妃與戲子私會的橋段,真是怎麼看都看不膩啊。
只可惜穆浮最後見到的,是舞著水袖,卻不事妝點的何嬪。何嬪回頭瞧見穆浮的那一瞬間,眼神實在是充滿了厭憎。
何嬪總給穆浮一種偏執狂的感覺。瞧見何嬪的眼神,穆浮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兩步,但隨即就直起了腰板。開什麼玩笑,她身份比何嬪要高的多的多好嗎。
「昭儀萬安。」
穆浮點點頭,又說「我來看看趙小媛。」
「不送昭儀了。」
這麼不懂規矩,她是怎麼在這宮里生存下去的。不過又腦補了一下起居注上面何嬪出現的頻率跟次數,再加上上次的事何嬪所體現出來的情商,穆浮完全有理由相信何嬪已經被皇上無視掉了。
好在穆浮自己也不是個特別講規矩的,就沒跟何嬪再計較。
開春之後政務繁忙,也因為著這個,何崢最近甚少在後宮走動。有時候午夜夢回的時候會夢見一個女子模模糊糊的身影,不過等醒過來的時候也就忘了。那邊的事雖追查的緊,但不算有多少眉目。只是知道了京中與那胡人有牽扯的不止一家,名單也給了出來,但是他瞧著那幾家人的名字,卻頗有些不忍心。
他微微沉吟了一下,對周彥道︰「叫明昭過來。」
周彥心里打了個突,但很快就答到這就去辦。
作者有話要說︰一到雙休感覺整個人都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