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行走方便,鳳傾嵐又換回了男裝。曾經女扮男裝多年,對于扮男裝,她還是很有經驗的。她徑直朝著蠻疆的方向趕路。洛紫宸和她的婚禮就在兩個月後,不管能不能找到解藥,她都是要回去的。她可不會傻得說找不到解藥就再也不回去這樣的話,不管是什麼結果,她都會和洛紫宸一同面對的。
蠻疆雖然同中原四國並沒有什麼往來,但是里中原也並不算太遠,而且恰好就在西決附近,因此鳳傾嵐連夜趕路,也不過三天功夫就到了蠻疆。
「小美人兒,一個人麼?要不要大爺陪你喝一杯?」鳳傾嵐剛剛坐到茶館里面,就听到一聲粗鄙不堪的聲音。當然,這話並不是對她說的,怎麼說她現在也是穿得男裝。
鳳傾嵐抬眸看去,只見隔壁桌坐著一個靈動可人的小姑娘。那姑娘一身標準的蠻疆服飾,從服飾上的掛件來看,應該非富即貴,听到那無賴的調戲,那小姑娘水靈的眼中閃過一絲惱羞,指著那男子說道,「放肆!」
「哎喲喂,小美人兒脾氣還不小麼?」那猥瑣的男子听到那小姑娘的話,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猥瑣起來,直接就坐到了那小姑娘的邊上,說道,「大爺我就喜歡你這樣有脾氣的!」
說完,那男子直接就將手伸向了那小姑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那小姑娘急忙掙扎,可是她越掙扎那男子越是笑得猥瑣,那小姑娘急得眼淚都快下來了,只是呵斥道,「放肆!快給我松手!」
「哎喲!」那男子突然痛呼一聲,松開了抓著那小姑娘的手,狼狽的摔在了地上,他捂著自己的手,痛的齜牙咧嘴,抬眸看去,只見一位年輕俊俏的公子站在那小姑娘的身旁,唇角還勾著若無若無的笑容。
「你是什麼人!敢找大爺我的麻煩?!」那男子看著站在面前的鳳傾嵐,氣不打一處來,對著鳳傾嵐喝道,可是話還沒有說完,他又是一陣痛呼,「哎喲。」
鳳傾嵐墨黑的眸子里面沒有絲毫的憐憫,相反,帶著幾分不屑,居高臨下的看著男子。她本來只是用力將那男子推開罷了,可是他還出言不敬,那就不能怪她廢了他的手了。
那男子看著已經斷掉的左手,痛得滿地打滾,想要再開口罵鳳傾嵐,卻被鳳傾嵐嚇人的黑眸所震懾,不敢再說話。只得連滾帶爬的從地上站了起來,走出去老遠,才對鳳傾嵐吼道,「好你一個臭小子,你給我等著!」
鳳傾嵐對于那男子的威脅不屑一顧,只是淡然的收回了視線,也沒有和那小姑娘說話,就徑直朝著自己的位置走了過去。茶館里面的人都指著鳳傾嵐在議論,可是鳳傾嵐卻好像什麼都沒有听見一般。
「謝謝你。」鳳傾嵐倒是沒有料到那小姑娘竟然跑到了她身邊,那小姑娘看起來年紀不大,大概十四五歲的樣子,生得很是不錯,眼中含著幾分天真無邪,對鳳傾嵐說道,「你救了我,需要我報答你些什麼?」
「不必。」鳳傾嵐喝了一口酒,只是抬眸看了一眼那小姑娘,又重新低下了頭,語聲淡然的說道。
「依萱。」一道富有磁性的男聲在身側響起,鳳傾嵐又挑了挑眉毛,抬眸看去。只見一名氣宇軒昂的男子走了過來,男子身著一身墨綠色長衫,鼻梁很高,有一種異域男子的俊美。听到男子的話,那個叫做依萱的小姑娘立馬跑到了他的身邊。
「跑到人家這來做什麼?」男子看了依萱一眼,眼中帶著哥哥看妹妹的溫柔,伸手模了模依萱的腦袋,似是詢問。
「剛才有個壞蛋要欺負依萱,是這個小哥哥救了我,孤鴻哥哥說過,有恩必報,所以依萱想和他說謝謝,問問他需要依萱怎麼報答他。」赫連依萱看了鳳傾嵐一眼,將剛才的事情告訴了耶律孤鴻。
耶律孤鴻听到赫連依萱的話,爽朗的笑了笑,說道,「嗯。依萱真听話。」轉而又看向鳳傾嵐,問道,「這位小兄弟出手救了依萱,不知可需要什麼報答?」
鳳傾嵐聞言,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墨黑的眸子里面一片淡然,似是根本不在意所謂的報答。她不過是看不慣人家欺負這個小姑娘罷了,又不是為了報答而來。
耶律孤鴻看到鳳傾嵐的反應,不由挑了挑眉毛,拉著赫連依萱坐到了鳳傾嵐的旁邊,笑道,「小兄弟不介意我們坐這吧?」
「隨便。」鳳傾嵐仍是繼續自顧自的吃東西喝酒,並沒有阻止他們二人,左右她一個人吃東西也無聊,看這小姑娘目光純澈,也不像是壞人,至于這男子,雖然眸中帶著精光,但是說話舉止也是磊落,應當也沒有什麼問題。
耶律孤鴻被鳳傾嵐淡漠的態度激起了興致,挑眉看了鳳傾嵐一眼,這男子未免也生得太過俊俏了吧?若不是因為他身著男裝,舉止行為又灑月兌不羈,絲毫沒有扭捏之態,他幾乎要懷疑這是個女子了。
「在下孤鴻,不知小兄弟如何稱呼?」耶律孤鴻見鳳傾嵐沒有說話,繼續說道。
「傾嵐。」鳳傾嵐回答的很是簡短,眉頭卻是微微一蹙,看著男子的衣著氣度都不似是普通人,加上剛才依萱被人調戲的時候一連喊了兩句放肆,這絕對是情急之下順口喊出來的,而會喊放肆的,可不是一般富貴人家那麼簡單的。
孤鴻。她沒有記錯的話,蠻疆的王好像就叫耶律孤鴻吧。難道說她運氣這麼好,才剛剛來到蠻疆,就遇到了蠻疆的王,如此說來,她倒是真的需要這位蠻疆的王來報答她一番了。
「傾嵐不是蠻疆人吧?」耶律孤鴻看到鳳傾嵐一身白色錦袍,一看就是中原的裝束,不由挑眉問道。看鳳傾嵐這氣質,也不似是一般人,雖然她舉止並不優雅,可是一身的貴氣還是掩蓋不住,好像是一種與身俱來的貴氣,可是這中原的貴族好端端跑到蠻疆來是做什麼呢?耶律孤鴻不由繼續說道,「不知道來蠻疆做什麼?」
鳳傾嵐听到耶律孤鴻的話,幾乎更加確定面前的人就是蠻疆的王。這面前的人,只一眼,她就知道他不簡單,必定是蠻疆的貴族。而貴族中間,誰敢和蠻疆的王取一樣的名字?若不是姓氏太過招搖,又何必只說名字不說姓氏?
「來尋藥。听聞蠻疆人擅用蠱,我是來尋蠱毒解藥的。」鳳傾嵐也沒有隱瞞她的目的,一來她的目的並不會對蠻疆造成什麼威脅說出來也沒有什麼,若是她隱瞞不說,反倒會引起耶律孤鴻的疑心,二來她或許還會有求于耶律孤鴻。
「傾嵐中了蠱毒?」耶律孤鴻聞言,不由又仔細打量了鳳傾嵐一眼,問道。他們蠻疆人擅長用蠱,而且可以說蠱毒一般來說,只有蠻疆的人才會用,鳳傾嵐一個中原人,怎麼會種了蠱毒的呢?
「生死蠱。不知道孤鴻兄是否知道?」鳳傾嵐倒也不隱瞞,挑眉看向耶律孤鴻,不管他是不是蠻疆的王,但一定不是個簡單的人物,想必對蠱毒比較了解,她不如問一問他。
「什麼?!」耶律孤鴻听到鳳傾嵐的話,眸中閃過一抹詫異,臉上也是神色復雜。這生死蠱可是世間最厲害的蠱毒,而且極為罕見,听聞整個蠻疆也只有大巫師當年制成了一個生死蠱,鳳傾嵐怎麼會種生死蠱的呢?
鳳傾嵐看到耶律孤鴻的反應,知道耶律孤鴻一定是知道生死蠱的,她不由挑眉問道,「怎麼了?孤鴻兄可是知道這生死蠱?不知蠻疆可有解藥?」
「嗯。生死蠱乃是蠱毒中最為厲害的,整個蠻疆,也只有大巫師當年制成了一個。至于解藥,我也是不知道的。」耶律孤鴻看了鳳傾嵐一眼,老實的說道,如今大巫師都已經不在人世了,如果要問生死蠱的解藥,看來只有去問他的徒弟了,可是他的徒弟居無定所,此刻也不知道是否在蠻疆。
鳳傾嵐從耶律孤鴻的眼神中知道他還有所保留,她不由挑眉繼續說道,「方才我救了令妹,孤鴻兄不是口口聲聲說要報答麼?難道連這解藥的事情的也不願告知麼?」
「我不是孤鴻哥哥的妹妹!」耶律孤鴻還沒有說話,站在一旁的赫連依萱卻是著急的說道,可愛的小臉漲得通紅,似乎很不喜歡被人誤會成耶律孤鴻的妹妹一般。
鳳傾嵐看到赫連依萱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了幾分。她本是看到耶律孤鴻對赫連依萱的態度像是對待妹妹一般,可是現在看來,似乎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不過她也不想過問別人的事情,她只想盡快找到生死蠱的解藥。如果面前的人真的是蠻疆的王,如果連他也不知道生死蠱的解法,那麼她在蠻疆,怕是也沒有用處了。
耶律孤鴻對于赫連依萱孩子氣的否認並不在意,看了鳳傾嵐一眼,蹙了蹙眉說道,「不是我不想告訴你生死蠱的解法,實在是我也不知道。這生死蠱是當年大巫師研制出來的,後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大巫師已經逝世,若說解法,當今世上,恐怕只有他的徒弟知道了。只是他徒弟雲游四海,我也不知道他此刻是否在蠻疆。」
「他徒弟叫什麼?」鳳傾嵐听到耶律孤鴻的話,墨黑的眸子里面含著幾分思慮,沒有想到這生死蠱居然是由蠻疆的大巫師研制出來的,那麼又怎麼會到了君無憂的手里面呢?蠻疆和君無憂難道也有什麼聯系不成?縹緲峰的勢力還真的是無處不在啊。
「淵瑜。」耶律孤鴻也沒有必要隱瞞鳳傾嵐,可是就算知道名字也是沒有用的,這淵瑜行事神秘莫測,又是居無定所,知道他名字的人都不多,更遑論找到他了,再說就算真的找到他,他也未必知道生死蠱的解法。
只是莫名的,耶律孤鴻並不希望鳳傾嵐出事。不光是因為他救了赫連依萱,也是因為他的言行舉止在不經意間合了他的胃口。
鳳傾嵐听到耶律孤鴻的話,眉頭深深鎖在一起。淵瑜?江湖上似乎從來沒有听說過這個名字。看來想要找到這個大巫師的徒弟,也是大海撈針了,只是既然有這一線希望,她就不會放棄,她對耶律孤鴻說道,「如此,就謝謝孤鴻兄了,若是孤鴻兄有了他的消息,可否通知我?」
「不知如何通知傾嵐?」耶律孤鴻對鳳傾嵐印象不錯,加上她救了赫連依萱,要他做一個通報,並不算難,于是他爽快的應道。
「南凌皇宮。鳳傾嵐。」既然已經知道了她想要知道的信息,她也沒有必要再隱瞞她的身份。蠻疆和中原素來互不侵犯,就算她是南凌皇室中人,也不會有什麼影響。而飄渺峰在蠻疆的勢力她不清楚,可就算她隱瞞了她自己的身份,憑借中了生死蠱這一點,對方也可以猜到她的身份了。
鳳傾嵐?!就是那個女扮男裝,名揚四國的南凌三皇子鳳傾嵐?耶律孤鴻聞言,看向鳳傾嵐的眼神又多了幾分興味,一直听說中原出了個奇女子,沒有想到,竟然被他遇見了。
他不由又多看了鳳傾嵐幾眼。眉若遠山,眸若星辰,唇若櫻花,果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更難得的是她風華絕代的氣質,言行舉止絲毫沒有半分女子的矯揉造作,可是卻一樣帶著不言而喻的貴氣。
鳳傾嵐看到耶律孤鴻一直盯著她看,不由不悅的蹙了蹙眉,而耶律孤鴻也反應過來,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這是他活這麼久以來第一次看著一個女子出神,尤其是對方還是穿著男裝的。可是穿著男裝都已經這般風華絕代,那換上女裝,該是如何的傾國傾城啊?
「月半的時候,淵瑜可能會回來,左右也不過十天功夫,傾嵐公主若是不介意,給隨我回宮等上十日。」耶律孤鴻收回了視線,彬彬有禮的對鳳傾嵐說道。
听到耶律孤鴻對鳳傾嵐的稱呼,赫連依萱不由瞪大了眼楮,看著鳳傾嵐,說道,「你…你是女的?你就是中原那個女扮男裝的奇女子?」
女扮男裝的奇女子?鳳傾嵐聞言,只是輕輕一笑,她倒是不知道她的名聲都已經傳播到蠻疆來了。想著左右也不過十天時間,她便點頭,欣然應允下來。
果然不出她所料,真的是蠻疆的王耶律孤鴻。鳳傾嵐隨著耶律孤鴻到了皇宮,這一到皇宮,頓時感覺到一股冷氣從腳底升起。
這耶律孤鴻的三宮六院全部都齊齊在後宮候著耶律孤鴻,一看到他回來,就齊刷刷的看向赫連依萱,一個個眼中都帶著扭曲和嫉恨,面上笑容卻是溫柔無比,體貼的說道,「王上回來了。」
耶律孤鴻不咸不淡的點了點頭,就回頭對鳳傾嵐說道,「這些日子,就委屈你同依萱住一起吧。你若是不喜歡與人同住,我也可以單獨給你安排住的地方。」
「無妨。我就同依萱一起住吧。」鳳傾嵐應道,回頭看了赫連依萱一眼,卻見她眸光澄澈,似是完全沒有察覺這些妃子眼中的敵意。
這來的路上她也了解到了,依萱是蠻疆一個部落的公主,是內定的蠻疆王後。蠻疆和中原不太一樣,內部有很多個部落,而依萱就是最大的部落的公主,因此,也是不二的皇後人選。依萱對耶律孤鴻也是一片深情,只是耶律孤鴻似乎只是把她當做妹妹而已。
只是赫連依萱性子單純,怕不是後宮這些女人的對手,就算是真的做了皇後,也總有一天會被人害得連骨頭都不剩。
而那些妃子听到耶律孤鴻的話,全都將視線轉移到了鳳傾嵐的身上。原本以為鳳傾嵐是個男子,她們除了覺得這個男子生的有些過于俊俏之外,也到沒有別的想法,可是听耶律孤鴻說讓她和赫連依萱住在一起,這不是擺明了說這是個女人麼?
鳳傾嵐眉目如畫,整個人都如同是畫里面走出來的仙子一般,穿著男裝都已經是如此驚人的美麗,換上女裝那豈不是傾國傾城,她們在她面前,根本無法比較。難怪王上會帶她回宮,還對她如此溫柔。若是讓這個女人入了後宮,她們還如何能有立足之地。
現下最為受寵的柳妃眼中劃過一絲嫉恨,唇角緊緊抿著。這一個赫連依萱已經夠讓她頭疼的了,現在又多出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絕色美人,這該如何是好?!
「這位妹妹生的如此俊俏,不知為何要穿一身男裝呢?」柳妃壓下心頭的嫉妒,對著鳳傾嵐笑道,柳妃身段窈窕,果然是扶風弱柳之姿,符合她這個名字。
「行走江湖方便而已。我在皇宮借住十日就要離開,這十日給姐姐們添麻煩了。」鳳傾嵐知道柳妃這話是為了試探她的底細,她來這里,不過是為了等淵瑜而已,並不想和這些女人爭奪什麼,因此,劃清立場是最明智的決定。
果然,柳妃听到鳳傾嵐的話,面上的嫉恨少了不少,也是放下了不少戒心,似是嗔怪的對耶律孤鴻說道,「如此美人,王上倒也舍得她離開?」
「她不是蠻疆人,自有她的去處。」耶律孤鴻倒也是配合,冷淡的應道。只是他又忍不住看了鳳傾嵐一眼,只是一句話而已,就如此輕易的打消了這些妃子的嫉恨,明哲保身,這鳳傾嵐果真聰明的很。
鳳傾嵐直接無視了眾位妃嬪眼中的質疑和打量,反正她只在蠻疆呆十天而已,只要這些女人不來惹她,她也不會去惹她們,十天之後,就再也不見了。
「傾嵐姐姐,你會講故事麼?」鳳傾嵐同赫連依萱住在一起,晚上夜深的時候,赫連依萱一蹦一跳的跑到鳳傾嵐的身邊,眨巴著一雙澄澈的大眼楮,問道。
鳳傾嵐微微一笑,點了點頭,說道,「會啊。依萱想听麼?」
「好啊好啊!」赫連依萱一听說鳳傾嵐會講故事,立馬高興的拍手,雖然她已經十四五歲了,在古代這個年紀也該嫁人了,可是她骨子里還是孩子氣的很。
鳳傾嵐給赫連依萱講了西游記的故事,赫連依萱听得眼楮晶亮晶亮的,一個勁兒的催促鳳傾嵐快點講,鳳傾嵐突然就想起寧兒了,當初在東海的時候,她也是這樣講故事給寧兒听,寧兒也是听得一個勁兒的問她,只可惜,西游記都沒有講完,寧兒就已經不在了。
想起寧兒來,鳳傾嵐眸中閃過一抹哀痛,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而赫連依萱也發現了鳳傾嵐的情緒不對經,她搖了搖鳳傾嵐的胳膊說道,「傾嵐姐姐,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想起什麼不開心的事情了麼?」
「我從前也曾講故事給一個和你一樣的姑娘听,我一直把她當做我的妹妹,可是卻沒有能夠保護好她,她為了救我,死了。」鳳傾嵐看了赫連依萱一眼,伸手模了模赫連依萱的頭,臉上帶著濃濃的自責和淡淡的憂愁。
赫連依萱是不曾見過鳳傾嵐這樣的,初見的時候,她只覺得鳳傾嵐光芒耀眼,氣勢逼人,道謝的時候,覺得她冷漠而拒人于千里之外,進宮的時候,覺得她淡然而內斂,給她講故事的時候,覺得她親切而溫柔,可是不管如何,她看到的鳳傾嵐一直都是自信而耀眼的,何曾像這樣憂愁?
心里面莫名的有些羨慕鳳傾嵐口中的那個姑娘。像她這樣,雖然是部落的公主,人人尊敬她,可是卻沒有人真心待她。她的母親早逝,父親雖然一直對她疼愛有加,可是也招架不住眾多妃嬪的溫柔鄉,漸漸對她也沒有那麼疼愛了,只有孤鴻哥哥一直疼她,可是她知道,孤鴻哥哥並不喜歡她。
「你又是怎麼了?」鳳傾嵐察覺到赫連依萱情緒的不對勁,不由輕輕一笑,問道。在她看來,赫連依萱就是一個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姑娘,這樣的小姑娘能有什麼憂愁和煩惱呢?
「就是有點羨慕那個姑娘,能讓傾嵐姐姐這樣記掛,這世上除了孤鴻哥哥,怕是再也沒有人記掛依萱的死活了。」赫連依萱撇了撇小嘴,可愛的小臉看起來有幾分楚楚可憐。
「怎麼會呢?我父親母親還有兄弟姐妹呢?」鳳傾嵐听到赫連依萱的話,只當她是因為獨自離開部落而覺得難過的孩子氣,不由問道。
赫連依萱聞言,天真的小臉上也浮現出一抹嘲弄,說道,「母親死得早。阿瑪本來是很疼我的,可是突然就不疼我了,那些平日對我好的兄弟姐妹也都變了個人似的的,對我各種侮辱,後來我才慢慢知道,原來他們一個個都希望我死,如果不是因為我和孤鴻哥哥的婚約,怕是都沒有辦法活到現在吧。」
鳳傾嵐看到赫連依萱面上出現的嘲弄,眉頭微微一蹙。這就是皇室麼,不管是在中原還是在蠻疆,都避免不了勾心斗角,從皇室里面走出來的人,就算真的天性純良,也還是避免不了看到這些殘酷的東西,也還是避免不了明白這世情涼薄。
「那王上他待你可好?」鳳傾嵐看到赫連依萱,就會想起寧兒,不由對她多了幾分關切,問道。
「恩。」赫連依萱點了點頭,漂亮的大眼楮里面帶著點點亮光,唇角也漾開兩個酒窩,說道,「孤鴻哥哥對我很好,一直很疼我,可是我知道,他不喜歡我,只是把我當妹妹而已。」
鳳傾嵐看到赫連依萱突然有些神色黯淡的小臉,不由笑了笑,說道,「你喜歡耶律孤鴻?」
「嗯。」出乎意料的,赫連依萱竟是十分爽快的承認了,絲毫沒有矯揉造作,這一點倒是讓鳳傾嵐很欣賞,她晶亮的眸子忽閃忽閃的,對鳳傾嵐說道,「可是孤鴻哥哥不喜歡我。」
「那他喜歡誰?」鳳傾嵐挑了挑眉毛,耶律孤鴻的那幾個妃子她今天也都看見了,瞧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耶律孤鴻對她們的態度也不怎麼好,看樣子也不像是喜歡她們的樣子。
「不知道。」赫連依萱低下了腦袋,搖了搖頭說道,耶律孤鴻平時對那些嬪妃似乎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沒有見他特別寵愛過誰,現在盛寵最濃的也就是柳妃了,可是看耶律孤鴻對柳妃,似乎也不是很好。
「不知道就是沒有了。那耶律孤鴻對他後宮的嬪妃,是不是還不如對你好?」鳳傾嵐看赫連依萱悶悶不樂的樣子,不由伸手拉著赫連依萱的手,像個姐姐一般循循善誘道。
赫連依萱听到鳳傾嵐的話,眼珠咕嚕一轉,思索了一下,點了點頭,說道,「好像是的。有次松妃失手將熱水潑在我手上,孤鴻哥哥就把她打入冷宮了。」
鳳傾嵐听到赫連依萱的話,眸中閃過三分暗沉七分擔憂。不小心將熱水潑在她手上麼,只怕就是有意的吧,耶律孤鴻也一定是看出了那女人的用心,才會將她打入冷宮吧。只是後宮女人的手段層出不窮,赫連依萱若是不變強,耶律孤鴻又怎麼可能保護得了她?
「現在耶律孤鴻不喜歡你,不代表以後不會喜歡。只要他沒有喜歡的人,你就還有機會,明白麼?」鳳傾嵐對赫連依萱說道,看到赫連依萱小小的臉上出現堅決的神色,她又繼續說道,「但是想要耶律孤鴻喜歡你,你就必須能夠強大到站在他的身邊,而不是活在他的羽翼之下。」
赫連依萱听到鳳傾嵐的話,臉上似懂非懂,只是有些迷惑的看著鳳傾嵐。而正準備過來探望鳳傾嵐和赫連依萱的耶律孤鴻,卻是站在門口,眼中閃過一抹流光。強大到站在他的身邊,而不是活在他的羽翼之下。他一直想要找的,不就是這樣的女子麼?她果然是與眾不同的。只可惜,她已經快要嫁人了。
耶律孤鴻沒有推門進去,而是站在門口,看著鳳傾嵐和赫連依萱的影子,唇角勾起一抹復雜的笑容,轉身離開。她這樣的女子,太過風華絕代,也太容易叫人愛上,他不能愛上她,唯有離她遠一點。
而屋內,赫連依萱沉默了許久,才繼續問道,「可是我要怎麼變得強大呢?如果我變得強大了,孤鴻哥哥就真的會喜歡我了麼?」
「變得強大。首先你要能夠在後宮生存下去,你要知道,你是未來的皇後,你是統治整個後宮的,你不能永遠依靠耶律孤鴻來保護你!」鳳傾嵐看著赫連依萱,一字字說道。她知道她強行將後宮的黑暗灌輸給赫連依萱,或許會讓她不再這樣單純,可是要生存,就必須要改變。
更何況赫連依萱從小就在皇室長大,她就不相信她一點不明白這些殘酷,只是她自己不願意去面對,她寧願要耶律孤鴻來保護她罷了。
「難道我也要像她們一樣勾心斗角麼。」赫連依萱沉默了片刻,才繼續問道,純黑色的眸子里面含著幾分無奈。對于後宮的勾心斗角,她並不是全然不懂,只是她不想要變得和她們一樣。
鳳傾嵐眼神清冽,語聲篤定,應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你不需要和她們一樣去害人,但是你要讓她們都害不了你,明白了麼?」
「我明白了。傾嵐姐姐,你可以教我麼?」赫連依萱點了點頭,抬起頭,看著鳳傾嵐,問道。
鳳傾嵐也是有種扶額長嘆的沖動,敢情她好心的勸解,就變成了她要教赫連依萱權謀之術了麼?罷了,反正她閑著也是沒有事情做,看赫連依萱合胃口,就教教她唄。
鳳傾嵐早在進宮的第一天就撇清了和耶律孤鴻的關系,只是樹欲靜而風不止,想要找她麻煩的人總還是有的。對此,鳳傾嵐只想呵呵一笑,找她麻煩,那就當是免費給赫連依萱上課了。
穿著男裝出入在後宮著實有些扎眼,因此,鳳傾嵐就換回了女裝,她和赫連依萱正在御花園散步,迎面就遇上了寶妃,寶妃也是在柳妃之外另外一個比較受寵的妃子了,生的很是嫵媚,看到鳳傾嵐,她就扭著水蛇腰走了過來。
寶妃上下打量了鳳傾嵐一眼,眼中劃過一抹明顯的嫉恨,唇角勾起一抹笑容,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哎喲,傾嵐妹妹穿上女裝可真是傾城絕代,國色天香啊。」
「姐姐過獎了。」鳳傾嵐假裝沒有听出來寶妃口中的諷刺,唇角仍是掛著淡淡的笑容,悠悠應道。
寶妃被鳳傾嵐高貴冷艷的態度給惹怒了,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她瞟了鳳傾嵐一眼,繼續說道,「也不知道傾嵐妹妹住在皇宮里面是想要等誰呢?這十日時間可是已經過去了三日了。」
「怎麼?姐姐這話是不想看見傾嵐麼?若是如此嗎,傾嵐這就和王上去說,傾嵐去宮外等也是一樣的。」鳳傾嵐听到寶妃的話,只是淡淡的挑了挑眉,作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悠悠說道。
這便是以退為進,寶妃說這話的意思就是要鳳傾嵐難堪,想要逼鳳傾嵐離開,若是鳳傾嵐執意說不走,她必定還會有更難听的話說出來,可是鳳傾嵐若是這麼一說,寶妃後面的話可就說不出口了。這鳳傾嵐可是耶律孤鴻親自帶進宮來的,若是她要趕走鳳傾嵐,豈不是不給耶律孤鴻面子?更何況耶律孤鴻最不喜歡的就是後宮爭斗了。
「妹妹這是說的什麼話呀,姐姐不過是關心一下妹妹而已,怎麼會想要趕你走呢?」寶妃連忙堆砌起虛偽的笑容,對鳳傾嵐客氣的說道。
「沒有就好,若是有的話盡管說,傾嵐是不會叨擾的。」鳳傾嵐看了寶妃一眼,唇角笑意清淺,悠悠說道。
寶妃就算心里面一萬個想要讓鳳傾嵐離開,也不敢真的這樣對鳳傾嵐說。可是這樣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在宮里面,她如何放心得下。一個柳妃已經夠她煩的了,這要是鳳傾嵐也入了宮,她還有位置麼?更何況看鳳傾嵐的樣子,也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人。
想到這里,寶妃眼中劃過一抹陰狠,假裝和鳳傾嵐告別,在走到鳳傾嵐身邊的時候,卻是整個人故意往地上摔去,鳳傾嵐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寶妃,唇角勾起冷冽的笑容,悠悠說道,「姐姐走路可要小心些,這要是摔了下去,不知道我還以為是我絆倒了姐姐呢!」
鳳傾嵐的手勁不小,被鳳傾嵐這樣捏著胳膊,寶妃只覺得疼痛難當,再听到鳳傾嵐諷刺的話語,一張臉不由變得慘白,一時之間,就連疼痛都忘記喊了,只是呆呆的看著鳳傾嵐。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知道她要故意摔倒來栽贓嫁禍給她?!
「哎喲,我的胳膊。」反應過來之後,寶妃又捂著胳膊開始痛呼起來,一邊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鳳傾嵐見狀,唇角笑意不變,眸中更是沒有半分驚詫,似乎早就已經料到了寶妃要這樣,特地裝出一副擔心的樣子說道,「哎呀,怎麼了?我抓疼姐姐了?我也是看到姐姐摔倒太過心急,你知道的,這習武之人的手勁總是比旁人大些,姐姐不會因為這個怪我吧?」
寶妃听到鳳傾嵐的話,簡直被氣得咬牙切齒,鳳傾嵐分明就是故意掐她的胳膊,掐得她胳膊現在都疼,現在卻說是為了拉住她,可是她偏偏又反駁不得,人家好心拉她她若是因為這個計較,怎麼說都說不過去,因此,她只得擠出一抹笑容,說道,「怎麼會呢,還要多謝妹妹呢。」
鳳傾嵐也是不多說什麼,直接和赫連依萱離開了,走出去好遠,赫連依萱才用敬佩的目光看著鳳傾嵐,說道,「傾嵐姐姐好厲害,隨便兩句話就說的寶妃沒有話說了,可是傾嵐姐姐怎麼知道寶妃要故意摔倒?」
「後宮的女人左右不過那兩個招數。槍打出頭鳥,這後宮看我不爽的人大有人在,寶妃卻急著來找我晦氣,可見她的愚蠢,這種人,還能夠想出什麼好招數?」鳳傾嵐唇角微微一勾,似是並不在意,對赫連依萱解釋道。
赫連依萱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鳳傾嵐又給她講了一些基本的保身之道,她听了之後,更是一臉佩服的看著鳳傾嵐,差點沒有跪下拜鳳傾嵐當師父了。
御書房。
下人將鳳傾嵐和寶妃在御花園發生的沖突全部講述給了耶律孤鴻,耶律孤鴻聞言,眸中劃過一抹興味和異彩,唇角微微一勾,說道,「听聞她運出帷幄決勝千里,不知比起朕來如何。」
「王上。鳳傾嵐不過是一介女流之輩,就算比一般女子聰明一些,又怎麼可能和皇上相提並論,她在中原出名,也不過是因為她沒有遇到過王上而已。」下人听到耶律孤鴻的話,連忙說道。怎麼說耶律孤鴻也是他們蠻疆的神話,怎麼可能比不上一個女子。
「她並不是一般的女子。只可惜,終究因著這女兒家的身份,朕無緣和她一戰了。」耶律孤鴻听到下人的話,卻是不以為然,能夠女扮男裝,在四國得到這樣的贊譽,鳳傾嵐絕對不是個普通的女子。只是,她現在恢復了女兒家的身份,怕是再不可能帶兵打仗了,否則他倒真的想和她比試一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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