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晚上,白之音從美容院出來,一抬眼便看見靠在自己車邊的沈牧梵,她腳步一滯,嘴角彎起不經意的弧度。*******$******
看來她直覺沒錯,這兩只富貴平安盤對他意義非凡,才能讓他屈尊降貴來找她,只是他也太沒耐心,這才幾天就等不及了。
抑住心中的竊喜,白之音神態自若地踱步過去,開口卻仿佛不認識他一般,「先生,你擋住我的車門了。」
瞧她如此作態,沈牧梵劍眉略略一抬,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微乎其微的諷刺,「白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半個月前,咱們在佳士得拍賣會上還搶過東西呢。」
被他不留情面的戳穿謊言,白之音一點不見困窘,反而倒打一耙,「沈先生記性這麼好,怎麼不記得我拒絕了你的邀約?」
沈牧梵注視著白之音,黑眸中的諷刺被濃濃的興味取代。這女人挺有意思,尋常人被戳破扯謊就算不臉紅,也難免會尷尬,她卻絲毫不見羞愧,還振振有詞地追究起他的冒失,顯得他多無禮似的。
只不過,論打太極,他自詡還過得去。眼中閃爍笑意,他悠閑地回答,「正巧路過。」
白之音哦了聲,歪頭瞧了瞧他身後的車,「那你現在是正巧擋住我的車,再正巧踫見我下來?」
沈牧梵笑望著她,一副你怎麼知道的表情,令白之音哭笑不得,「行了,你找我什麼事?」
「不是找。」他噙著笑糾正,「是巧遇。」
「行,巧遇。」白之音沒好氣翻了個白眼,「那你總不會巧得走不了路,要一直靠在我車上吧?」
對她的揶揄,沈牧梵並不惱,而是面帶微笑指了指她的車胎,「走不了路的是你。」
白之音順著他的手指一看,才發現原本好好的車胎全癟了氣,不用猜也知道是誰搗的鬼。她抬起頭,嘲諷地盯著他,「想不到沈總居然會干這麼掉檔的事?」
對她的指控,沈牧梵沒有急著否認,而是抬手指向街邊一家店鋪門口的攝像頭,「那里有監控,另外,我可以替白小姐報警。」
白之音橫了他一眼,「不用了。」
她用腳趾頭都想得到,戳輪胎這種事沈牧梵肯定不會親自上陣,再說誰不曉得這條街是沈氏的產業,要是她沒猜錯,那攝像頭要麼關著,要麼就是沒裝記憶儲存卡。
白之音憤憤地轉到另一邊,看四個輪胎全扁了,想想備胎不夠換,只好模出電話打給車房,報上地址和情況,叫他們拖去維修。
放下電話,見沈牧梵雙手插兜斜倚在車邊,仍舊好整以暇地望著自己,她不由嗔瞪了他一眼,「沈先生還不走,難不成正巧也在等拖車公司?」
「那倒不是。」沈牧梵微笑著說,「我只是覺得,相請不如偶遇,既然那麼巧讓我踫見白小姐的車壞了,我當然得發揚下紳士風格,送你回去。」
「不用。」白之音想也沒想就回答,「不敢勞煩沈先生。」
「不麻煩。」沈牧梵帶著笑,拉開旁邊一輛車的車門,「希望白小姐給我這個機會。」
他說得很恭謙,邀請的動作看似輕松,卻有著渾然天成的氣勢,讓人不敢置喙。
白之音柳眉微調,略作沉吟,抬腳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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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車,白之音便雙手環胸,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直到發現沈牧梵把車開向了荃灣,她才側頭瞄了他一眼,可很快就回過頭,靠著頭枕,還閉上了眼。
沈牧梵見狀,黑眸里難得的流露出訝異,「白小姐都不問我要帶你去哪里?」
「有什麼好問的。」白之音眼皮都懶得抬,「反正肯定不是回我家。」
「的確不是回你家。」沈牧梵大方承認,眼底的興味深了幾許,「不過,白小姐不都不怕嗎?」
「怕什麼?」白之音緩緩睜開眼,「怕你劫財劫色?」
沈牧梵嘴角一彎,「有什麼不可能?」
白之音側眸睨了他一眼,「如果那樣,我更不該怕。」
「哦,怎麼講?」
「如果你是劫財,我身上值錢的東西不會超過5萬港幣,丟了就丟了。至于劫色……」白之音笑著調侃道,「全港想劫沈總色的女人估計能組成一個加強連,能被你反劫色,該是我榮幸。」
「白小姐是在暗示我什麼嗎?」沈牧梵嘴角噙著笑。
白之音遞給他一記白眼,「你想多了,我只是在說服自己,跟你在一起,是安全的。」
沈牧梵怔了一秒,莞爾的輕笑轉為暢快的大笑,「白小姐真是有趣。」
白之音不以為意地聳聳肩,心底卻不斷泛起歡悅的泡泡,她步步為營為的就是讓沈牧梵對她有興趣,現在看來,計劃非常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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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一路向西,最後開進了東薈城附近的一處私家會所。
「听說這兒普洱不錯,我想請白小姐嘗嘗看。」沈牧梵把車熄了火,不等白之音拒絕便徑自下車,替她拉開車門,那架勢擺明了她沒有說no的機會。
這男人果然強勢,白之音暗嘆口氣,一邊拎著小包下車,一邊告誡自己今後行事要充分考慮這一點。
會所的侍應生一見到他們,便迎了上來,恭敬地打招呼,「沈先生好。」接著,不等他開口,便在前帶路,因他們進了朝南最里面的一間包房。
進去後,沈牧梵親手替白之音拉開凳子,再坐回自己座位,然後接過侍應生手上的餐單,遞給白之音,「白小姐看看,想喝點什麼?」
「普洱吧,你不是說這兒普洱不錯。」
沈牧梵勾唇一笑,「那就來一壺普洱茶,另外再配幾樣清淡的點心。」
「好,馬上就來。」侍應生點頭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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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點很快就上來,沈牧梵揚手揮退侍應生,親自沖起了功夫茶,他的手指白淨修長,洗茶湯杯一套動作被他做得行雲流水,有種說不出的熨帖和舒服。
泡好茶,沈牧梵用鑷子夾了一杯遞給她,「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白之音接過來,放在鼻尖嗅了嗅,「很香。」
「這是福元昌號的陳年普洱,白小姐要是喜歡,晚點可以帶些茶葉回去。」
「沈先生好意我心領了,不過無功無收錄,而且……」她略頓,淺抿了口茶,「沈總找我不會真是想喝茶吧?」
她捅破窗戶紙,沈牧梵也決定不再兜圈子,「我想要白小姐手上的富貴平安盤。」
白之音放下茶杯,唇角揚起一抹笑,「沈總不會真信謠言吧?」
「信。」
沈牧梵答得太干脆,倒讓白之音一時不曉得怎麼接嘴,好在他並不想就這個問題跟她糾纏,所以很快就進入了正題,「白小姐開個價吧。」
白之音也沒打算跟他裝一輩子糊涂,于是回答道,「東西是在我這兒,不過不能賣給沈總。」
「哦?」沈牧梵揚眉,「我想知道原因。」
「因為我不想有錢賺,沒命花。」白之音往椅背上一靠,「實不相瞞,這東西是我的私藏,我爺爺並不知情。」
不等沈牧梵開口問,她繼續說道,「相信沈總應該知道我是白家的私生女,但你可能不知道,白家私底下的生意也是我在打理。」
「你爺爺很器重你。」沈牧梵保持淺淺的微笑,不顯露半分訝異。
「器重?」白之音苦澀一笑,「如果有得選,我寧願被他忽視。」
注視著她苦澀的表情,沈牧梵忽然明白了一切。白飛揚會把白家最重要的生意交給一個從未公開承認的私生子,不是看中她多有能耐,而是用她做擋箭牌,這樣即使遇到麻煩,白家其他人也可以撇的干干淨淨,這一招真是夠陰狠。
想到她被白飛揚利用得渣渣都不剩,沈牧梵不悅地蹙起眉,心里有種很異樣的不舒服,另一面又有些怨怪她的軟弱,「你要是不願意,大可以不做。」
白之音抿著唇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可眼角眉梢強忍的無奈已說明她的身不由己。沉默了半晌,她突然扯起一抹笑,「好了,沈先生已經知道我的難處,還希望不要再為難我。」
沈牧梵既沒有同意,也沒反對,只是問她,「你既然怕他,為什麼還敢私藏?」
「為了錢。」白之音抬起頭,毫不避諱地看著他,「我想買套房子,帶著我弟弟自己住,可我現在每月工資是6萬塊,即使不吃不喝也要10年才能存夠首付。」
沈牧梵沒料到白飛揚居然會對她如此苛刻,她頂著公關經理的頭餃,領的卻是連沈氏集團保安都不如的薪水,難怪她會起異心。只是,他不明白她既然起了險中求富貴的心,為何事到臨頭又擔心沒命花,最讓他費解的是,賣給他和賣給沈喬區別在哪里?
「為什麼單單不能不賣給我?」他單刀直入地問。
「不僅是你,誰都不能賣,至少這幾年不行。」白之音淡淡地說。
沈牧梵挑眉,「不賣你干嘛去找沈喬?」
「還不是因為你。」白之音嗔怒地斜了他一眼,把忽悠白飛揚的說辭換了一下,變成老頭子接到沈喬委托去拍富貴平安盤,不想被他拍走,老頭子雷霆大怒,命令她去台灣向沈喬親自賠罪,哪曉得沈喬根本不願意見她,她只得讓助手去做沈喬助理工作,希望能見上一面。
她說得無懈可擊,讓人不得不信,但沈牧梵還是有疑問,「你手上有盤子的消息是誰放出來的?」
「不知道,我也很奇怪,怎麼你一拍到手,消息就流了出去。」
她邊說邊拿眼楮瞟他,讓沈牧梵哭笑不得,「你不會以為是我?」
「我沒這麼說。」她懶懶地撇嘴,「不過,你丟了藏品的消息是假的吧?」
看他沒否認,白之音嘟起嘴,埋怨道,「你這消息可把我害慘了,本來我還想趁老頭子沒查實前趕緊把東西賣出去。結果你這麼一鬧,我再拿出來就成了贓物,壓根沒人敢要。」
「既然是我的責任,就讓我負責吧。」沈牧梵趁機提條件,「6000萬,你看如何?」
白之音嘆口氣,「沈總,真的不是我不想賣,或者故意吊你胃口,坐地起價,是這東西我不能賣。」
「現在外界都傳我手上有藏品,要是你或者任何人買到,就證明傳言屬實,老頭子會放過我嗎?」
「我可以保密。」沈牧梵保證,「這兩件東西絕對不會再流通市場,或者說,沒有人會知道富貴平安盤有兩個。」
「沒用的,現在老頭子已經懷疑我,即使你不說,我突然多出這麼大一筆錢,他肯定會聯想到這個上去。」白之音長吁口氣,和盤托出她原先的計劃,「我本來是想賣了這盤子後就以朋友名義買套房子,再讓他冒充我男友,倒時就說是他送給我的。」
「現在,就算你給我錢,我都不敢花。」白之音說著又嘆了口氣,「況且,依照老頭子的性格,說不定已經派人在查我,今晚我跟你在這兒見面的事,他怕是也知道了,我還得想想回去跟他怎麼解釋呢。」
听她長吁短嘆,一會兒擔心這個,一會兒又害怕那個,沈牧梵心里就像塞了團發酵的面包,脹得難受,破天荒就想當回好人,幫幫她。
蹙眉思忖片刻,沈牧梵沉吟道,「拍賣會上我被白小姐吸引,所以約你喝茶,你看這個借口充分嗎?」
白之音一愣,心贊沈牧梵真是太上道了,她半真半假把自己說得多麼可憐,就是想讓沈牧梵明白,她特別想賣掉盤子來買房,無奈找不到合理借口向白飛揚解釋錢的來源,說什麼想假裝成是男友送的房子,也是為了給後面的提議鋪路,沒想她還沒提,他卻先說了。
壓住心中狂喜,白之音佯裝思考了很久,然後猛地拍了下桌子,「有了,我知道怎麼能把東西賣給你,我又不會被懷疑了。」
「什麼法子?」沈牧梵語氣有難得急迫。
「你可以追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