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給我坐下。」張玲看著站在那里有點不知所措的樊天,有點無奈的道。
樊天雖然不知道張玲是怎麼知道自己打工這件事的,但是張玲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把這件事報告給學校領導,而是找自己來談話,這就說明張玲還是希望自己解決這件事,不想把這件事鬧大,也就是說事情還有轉機。
樊天坐在椅子上,他已經做好了被張玲狂轟亂炸的思想準備。
「你應該知道,未成年人打工在社會上會造成多麼惡劣的影響,而且你還是一名高中生,你應該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xing,會對學校造成多麼惡劣的影響。」
樊天明白張玲說的都對,他也不想放學後去打工,他也想放學回家好好的學習,可是他卻不得不這麼做,因為他要生活,現實的生活足以改變一切。
張玲看著坐在那里悶不做聲的樊天,繼續道︰「我就說你最近怎麼成績老是下降呢,以前我還不明白呢,現在我總算是明白了。晚上你打完工回家還要做作業到很晚,所以就休息不好,而白天上課時jing力就無法集中,時間一長,學習成績不下降才怪呢。」
樊天低著頭,那樣子就像是犯了滔天大罪一樣,雖然不知道張玲是怎麼猜到自己生活作息的,但是張玲說的就像她親眼看見了整件事情一樣。
自從自己打工以來,晚上回到家做完作業之後就已是凌晨兩點左右,早晨六點就要起來上學,每天只睡四個小時,這怎麼可能休息得好,怎麼會有充足的jing力去學習。
「好了,你不要一直低著個頭,就像是犯了大罪一樣,跟老師說說吧,為什麼要打工呢,難道你很缺錢嗎?」
听到張玲的話,樊天慢慢地抬起了頭,眼中不知何時竟是涌現出了痛苦的掙扎之se,他不知道該不該跟張玲說,他不知道張玲在知道以後會怎麼看他,也許張玲會和其他人一樣瞧不起他。
「張老師,我可以相信你嗎?」樊天的聲音有點顫抖,這是他第一次想要與人分享自己的故事,或許這也會是最後一次。
張玲微微一愣,樊天看似非常簡單的一句話卻是讓張玲感覺到,這個剛剛只有十六歲的少年到底是經歷了怎樣的事情才會有這樣的疑問啊,難道在他的心中沒有可以相信的人嗎?
張玲重重的點了點頭,沉聲道︰「樊天,你完全可以相信老師,老師一定會幫你的。」
听到張玲那信誓旦旦的話,樊天眼中的掙扎之se緩緩地消失了,一股莫名的信任感出現在樊天的心中,這是他生平第三次對別人有這種感覺,是他活了十六年以來的第三次,雖然今天這種感覺不是多麼的強烈。
「張老師,我是一個孤兒,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從我看到這個世界的第一眼開始就沒見過自己的父母,我……」
樊天的聲音听起來非常的平淡,仿佛他現在講述的就是他剛剛看的一部電視劇中的狗血橋段,根本就不是他所親身經歷的事情。換做是任何一個人的身上發生這樣的事,也決不會這麼平淡的講出這一切,更何況樊天只是一名十六歲的學生。
樊天能夠做到這樣,是因為樊天早就習慣了,他從小就習慣了別人在看他時的異樣目光,這最後直接導致樊天的心變得麻木。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辦公室中只有樊天說話的聲音在回蕩著,而張玲在樊天平淡聲音下,竟是感受到了樊天心中那一絲強忍多年的痛苦。
在張玲的辦公室中,坐在椅子上的樊天不知在何時已經把自己的故事說完了。隨著樊天說話的停止,整個辦公室都沉浸在了一股異樣的安靜之中,而在這安靜之中又透露出了一種壓抑的氛圍,而身處這種氛圍中的樊天和張玲,卻是沒有感覺到絲毫的不適。
現在這兩個人,一個由于說起了自己童年的痛苦回憶,導致這種痛苦再度侵入其內心之中,而後需要一點點時間把這熟悉的痛苦驅散。而另一個則是完全被樊天的經歷所驚呆,他想象不到,這樣一個幼小的身體上竟然承擔了如此多的痛苦和壓力,這種痛苦和壓力就算是成年人承受起來也是非常的吃力,更何況是還未成年的樊天。
在驚呆之余,張玲感到自己的心竟是一陣莫名的劇痛,身為女人的張玲打內心深處心疼樊天,幼小的樊天竟然要承受這麼多,他還是一個孩子啊。
「呼!」
張玲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波瀾起伏的心情略微的平復了一下,沉思了片刻後,認真的道︰「樊天,以後你就不要去打工了,從此以後你就跟著我生活吧,我想以我的能力雖然無法讓你過上多麼奢侈的生活,但是最起碼的生活我還是能夠給你的。」
「啊?」
樊天微微一愣,他沒想到張玲竟然會提出這種建議,樊天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張玲話語中的那份真誠,一股由感動和歉意交織而成的異樣光芒在樊天的眼底涌現。
這些異樣被樊天掩蓋的很好,所以張玲並沒有發現樊天的不對,反而是在心中暗暗祈禱樊天答應自己的要求。
「老師,雖然我今年只有十六歲,但是我這些年的經歷已經讓我走向了成熟,所以我要自己養活自己,我相信我能行的。」如果換做是幾年以前,樊天或許會考慮一下,但是現在樊天不用考慮就能夠給出答案,因為他現在已經有了一個相依為命的人。
而樊天在說這些話的同時,心中偷偷的對著張玲說道︰「張老師,對不起。」
樊天的回答大大的出乎了張玲的意料,張玲原本以為樊天會同意她的建議,畢竟孤兒最渴望的就是有一個幸福完整的家,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她等來的卻是樊天的拒絕,頓時張玲忍不住的問道︰「為什麼啊?難道你不知道這樣下去會嚴重影響你的學習嗎?你跟我一起生活我還可以輔導你學習呢,這有什麼不好的呢,你到底怎麼想的啊。」
對于張玲的話,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有濃濃的歉意在樊天的心底涌動。
雖然樊天坐在那里不說話,但是他的眼神卻告訴張玲,他主意已定,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在樊天的心中,這個世界上他只有一個親人,而這個親人卻不是張玲,雖然樊天把自己的故事告訴了張玲,但是在樊天的心中這樣做的最大目的是不讓張玲把自己打工的事上報給學校,他不想被學校開除,他答應過她要好好的學習。
雖然張玲剛剛的一番話使得樊天很是感動,可是讓樊天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完全接受張玲,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唉!」張玲見無法更改樊天的決定,忍不住的在心中輕嘆了一聲。張玲明白雖然樊天在平ri里,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的笑容,但是這種笑容不過是樊天的偽裝罷了,或許在樊天的心中,自己這一善意的舉動完全是跟施舍掛鉤的,而從小經歷了這些事情的樊天,心中最抗拒的事情就是別人的施舍,從他去打工就可以看出,他要靠自己去生活。
「既然如此,老師也就不強求了,我只希望你能把學習放在首位,有事你可以隨時來找我。」
「老師,那我打工的事……」樊天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才是他現在最關心的事。
張玲微微一笑,道︰「打工?什麼打工啊?你現在就去打工了嗎?」
听到張玲那突然變得有點奇怪的話,樊天明顯是一愣,聰明的他接著便已明白了張玲話中的意思。樊天站起身,對著張玲鞠了一躬,真誠的道︰「老師,謝謝您。」
張玲擺了擺手,微笑道︰「好了,你就不要這麼煽情了,時間也不早了,趕緊走吧,我也要回家了。」
樊天站起身體,淡淡的笑容再度出現在了樊天的臉上,只不過這一次,笑容中又多了一點莫名的味道,這種味道張玲也說不清是什麼,她只知道這種味道看起來還不錯。
張玲不知道的是,剛剛她那真誠的話,已經使得樊天那緊閉多年的心裂開了一條縫,雖說只是一條微小的裂縫,不過對于樊天來說,對他以後的潛在影響卻是很大的。
走出張玲的辦公室,樊天這才算是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在這之前,樊天還在懷疑自己把故事告訴張玲究竟是對是錯,可是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這件事也讓樊天感覺到,自己或許應該重新認識一下這個世界了,或許自己從小接觸的人中,都是些帶著有se眼鏡看他的人,這些人是很可惡,但世事無絕對,張玲今天的做法,讓樊天突然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好人的,只是自己剛剛遇到而已。
此刻已是傍晚時分,學校里已是空無一人,由于太陽已經漸漸西沉,白天那種令人恐懼的炙熱已是完全的消散,轉而是一種與白天截然不同的涼爽充斥在空氣之中。
走在學校的主干路上,樊天感受到空氣中的絲絲涼意,看著天邊美麗的晚霞,此刻心中格外的寧靜。
「哎呀,糟糕!」就在樊天還沉浸在這種美好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而這件事頓時把這罕見的美好徹底打破。
樊天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暗罵了自己一聲,而後甩開兩只長腿,向著學校的大門處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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