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重重考驗（1）
一大波青壯年涌至十二點鐘方向，養殖場就在岩牆內。原來，環屋雖然是兩個圓，岩牆卻不是，整個部落的邊界呈不規則的類圓。
目的地位于部落的最外圍，幾乎橫穿了大半個部落，距離實在太遠， 現代摩托過去恐怕也要十幾二十分鐘，足見部落人的腳程之快。羅民旭根本追不上，無奈之下又要奧斯頓扛過去。
養殖場相對于整個部落的規模而言不大不小，但第一眼望過去足夠大了，養了各種陸地動物和水生動物，連類似蠶的都有，種類頗為豐富。
這時候，大池塘里頭的魚不安地游竄
一大群像雞又像始祖鳥的二彩羽龍被趕到了角落里，被幾頭夸普獸守著外圍，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
另一邊，鐵質的籬笆里圈住了上百頭悍牛，比現代牛體型大一倍，還有零散的一些箭豬、石爪獸和芭頸鯢……
場中的泥地被翻了個底朝天，比施工工地更混亂。草和矮細點的植物橫七豎八散了一地，一排排銀杏樣的樹木被吃掉了大半邊樹冠，底部根睫連個渣都沒剩，像參加完派對後散落一地的酒鬼。
每隔一段距離就有動物的尸體殘肢，血腥氣即便在人群外圍也能聞到。
暗色的血液中混雜有蠕動的觸角狀肉塊，呈晦暗的紅土色，卻有一道道會突然閃爍的光帶，淡綠色的光點飛快地流過光帶，乍一看還挺美妙。
「奧斯頓！」
奧斯頓分開前面的人，讓一個紅發男人順利擠到他們身邊，「瑪卡斯，是不是地肉蟲來了。」
瑪卡斯撩起衣擺猛擦汗，抽空道︰「還不就是它！太煩人了，上次打了它們個落花流水，居然還敢來，不愧是不長腦子的肉蟲！」
奧斯頓眉頭微蹙，「現在情況如何。」
瑪卡斯才發現羅民旭的存在，極其爽朗地笑出一口白牙，答道︰「死了不少悍牛和芭頸鯢，白杏樹幾乎全給毀了，啞龜和利齒鴕兩邊來得比較及時，撐到剛才大伙趕到才將它們趕跑。」
羅民旭高度集中精神在腦內翻譯兩人語速較快的對話。听出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忍不住問︰「那群什麼蟲子還會回頭嗎？」
瑪卡斯氣憤回道︰「肯定會！吃髓知味的蟲子可從不跟我們客氣。」
奧斯頓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累了回去休息，我和其他人會留下來看守。」
「行，我所有火油都貢獻給它們了，你說虧不虧啊！嘖！」瑪卡斯是烈甲族人，這會兒一對手紅得像抹了染料，他忽然停住，「阿蘭特去你家參加篝火會了吧？人呢？」
羅民旭幫忙指著來路，「你出去右拐，他就在路邊給傷員包扎。」
「謝啦！你是外人吧？改天帶你玩去！現在沒空，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羅民旭的心窩微暖，做人果然還是樂觀一點好，好人還是處處有的。
奧斯頓帶著羅民旭跳上瞭望台，羅民旭主動接過一個額角受傷的部落人的工作，主要是放哨警戒，一旦發現土層有動靜就用原始的擴音筒吼給底下的人知道。
就這麼會兒功夫，場中的青壯年迅速組織了起來。
瑪卡斯的話尚在羅民旭腦海里盤旋著，蟲子就來了。
那是極其詭異的生物，三分之一的身體是透明無色的扁平狀，沒有任何大器官，薄薄一層不動聲色就探出了地表，不仔細看，尤其是夜晚很難發現。後半截才是它的主體帶著規律閃耀的光帶。
十幾二十條蟲子從四面八方涌出，羅民旭腳底下也有一條，他頭皮一麻，立如針氈。淡綠光點竄過光帶時他耳朵感到一陣細微的刺麻。
他的視力提升過，出于新手心態也更加草木皆兵，只見數百米外泥土動了一下他就吼了起來，「奧斯頓右前方七百米！」
所有人神色一凜，奧斯頓立刻就躥了出去，掄起借來的長槍發狠一插，尖鳴破土而出，一截透明的東西癲了出來。獸態的利齒鴕立刻撲上去，鋒利的尖牙一咬一拽，驚人的咬合力和肌肉力量將六米長一人粗的蟲子生生甩上了半空。
利齒鴕身長兩米尾羽兩米半，高近一米五有余。珠光片羽流光溢彩，在火把的光芒下很是華美。
接下來就是前鋒小隊的活兒了。
烈甲族是近身控場，用火威懾蟲子，驅導它進入攻擊範圍。啞龜兩個為一組，一左一右，竭力扯開嗓子，無聲的武器瞬間撕裂破壞蟲子的溝通器官和脆弱的內髒，喉頸起伏間草尖震顫，地肉蟲身一抽一抽地痙攣起來。最後利齒鴕見縫插針，帶寒芒的利羽一擊必殺，五馬分尸。
清一色龐然大物的對撼，羅民旭仿佛置身科幻大片，無法從激烈的戰場上移開視線。
再看其余幾族，夸普獸負責遠程控場和自由人，旦吉 的毒液對蟲子無效，硬磕體型也不佔優勢，充當醫護。女人們五五組隊，守在部落方向的護牆邊上，作為後方戰場的生力軍她們的戰斗力也極其凶悍。羅民旭這一回真是親身體會到了何謂不同山土養不一樣人，這些美女絕不可小瞧。
羅民旭最陌生的是兩個種族︰梳冠鳥和花露魚。前者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的，極其靜音，它們飛在高空，時不時高速滑翔掠過，示意眾人蟲子的位置。
它們最為鮮明的特色是腦袋上跟菠蘿似的高聳羽冠，有蘭花葉子的優雅弧度，又有發絲的細致縴密，很養眼。
與此相比，花露魚又稱滑路魚一族的獸態就神秘多了，起碼到了現在羅民旭都沒見到，估計因為真身是魚，在陸地上沒法一展所長。
這群人穿衣輕靈，淡色長發隨風飄搖，端的是一身仙氣渺渺。他們推著車子候在外頭當後勤補給，大家似乎也都習以為常，大部分人都沒對他們的兩袖清風有什麼意見。
瞭望台猛然傾斜，羅民旭倒抽一口冷氣扒緊護欄，同和他守在這兒的一個梳冠族人面沉如水，十分鎮定，倒是他腦袋上風騷的菠蘿發型有些狼狽，將似坍塌的舒芙蕾。
他咬牙道︰「我們下去。」
羅民旭遠遠忘了一眼正在攔阻更多的蟲子鑽過岩牆根基的奧斯頓，抓過梳冠族人遞給他的長槍，謹慎迅速地爬了下去。
地面隆隆像擂鼓，腳底充分感受到了對抗的激烈，鼻子底下滾過一波又一波的煙塵。
只有飛在空中的梳冠鳥有足夠的視野發現敵情。
羅民旭跑到旦吉 族人身旁，除了醫護，有一部分旦吉族人手持武器排成隊列守在救護道路上。成年體的地肉蟲過不來，不表示小的不行，打地鼠似的冒一個扎一個。
它們的皮看著女敕實際上厚著，羅民旭練了兩把就找準了角度和力度。他適應能力之快，倒是沒拖大部隊後腿，從眾人的反應就可看出來。
不一會兒，他腳邊堆起了手臂長的蟲子，尋思著怎麼處理，就見加里跟著別人後面用藤筐收撿。
瞧別人都沒什麼異議，他忍不住想知道為什麼，便問道︰「借問一聲，他們撿蟲子去做什麼？」
「我們族人拿回去入藥，利齒們拿回去處理了做零嘴，加里……」一人剛說到加里，另一人就跳出來搶了白，「那小子又要畫那莫名其妙的東西吧？用腳趾頭都想得到。哈哈哈。」
原來如此，物以致用。
然後，作為大□□人，羅民旭自然也有一些潛移默化的習慣，譬如，在吃方面，他具有相當的冒險和探索精神。
羅民旭平時省，不代表他沒追求，更不代表他不愛美食，困于條件有限罷了。
只是……這玩意兒真的能吃？
好吃？
怎麼吃？
此為吃貨界三大哲學迷思，在網絡乃至現實生活中廣受傳播，堪稱經典。
「想什麼呢。」帶笑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羅民旭幡然回神，長槍上已經串了三只小手臂長的蟲子，他正準備帶著它們繼續串下去。奧斯頓長棍一挑，再抹，三只蟲子就穩穩飛進了加里的筐里。
「哎，那三只我……」加里沖他感激一笑，啪嗒啪嗒地跑遠了。羅民旭怨念地瞥著奧斯頓，一臉的欲求不滿——食欲。
奧斯頓解釋道︰「放心，今晚來了兩波，有的是。不過這蟲子味道很一般，你確定要吃？」
「……是！」羅民旭燃燒起決心，電光火石間又扎了一條。連旁邊有點松懈的旦吉族人都忍不住為他點個贊——地球版腦內翻譯。
奧斯頓體力富余著，時不時出手為其他部落人截殺漏網之魚，對羅民旭，他更多的是護航掠陣，鮮少出手。
戰斗到了尾聲，蟲子終于不再沖擊養殖場，飛蛾擦過火把，萬籟歸于寂靜。
面對遍地狼藉，眾人默契退場，有序離開。
十幾隊美女排眾而入，和原先輪值的人交班。大家需要休息一晚再商量後續。
歸途閑散，隨著路上行人漸少，夜風徐徐清爽起來。羅民旭喝了酒又發了一身力，這時候滿身汗濕，驟然遇涼就止不住地冒雞皮疙瘩，腦子發懵，腳步也有點虛了。
「我走這邊，明天見。」他強打精神道。
奧斯頓就說︰「不介意的話，你的地肉蟲也給我吧，我處理一下，明天一起吃。」
羅民旭手上有點月兌力，想了想沒什麼不妥的，奧斯頓那一手廚藝才對得起食材，就給遞了過去。
如此這般，兩人各回各家，一夜好眠。
等月落西山，朝陽普照大地，羅民旭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了起來。
「爽！」他低吼一聲，歡快地跳到隔壁棚子洗了個痛快澡。運動後的精神頭就是好，出奇的是他沒有宿醉，非但沒有感到難受，還有種擦了活絡油般的通體舒暢。
早上他要先去練習林場報到，因為他的野外生存技能狩獵技巧差得人神共憤，所以要繼續跟著安德魯和小朋友們學習操練。下午才能去加里的攤子干活。
出門後，偶爾有幾個路人跟他打招呼，顯然是昨天種種事件積累起來的好感。羅民旭底氣滿滿地回以笑容和問好。
到了練習場大門口，離遠就看到奧斯頓高大的身影。羅民旭疾跑上去，嘿一聲擂上一拳。
奧斯頓回過神來，露出了懷里兩個吮著手指的小嬰兒。
「嗷！你怎麼把他們也帶來了。」
「我想你該想念他們了。」奧斯頓微微張開手臂。豎瞳最先伸長手撲進了羅民旭懷里，羅民旭小心呵著，感受懷里軟軟暖暖的一團，就是鋼鐵心也要化成繞指柔，更甭提是他親自救回來的孩子。
雖然平時不說，羅民旭還真挺惦記這倆娃，畢竟相處過那麼一段時光，說什麼也是有感情的，相比起部落其他人，這倆孩子更讓他有親近感。
「他們有名字了嗎。」
「你抱著的叫阿薩姆，我這個叫阿捷林。」阿捷林是花露魚族，白白女敕女敕地特別仙。這會兒揪著奧斯頓的衣襟，乖巧地盯著羅民旭瞅，山洞時那股調皮勁都褪去了似的。
瞅得羅民旭心都軟了，忙跟奧斯頓換手，也抱抱阿捷林。
倆大男人抱倆女乃娃聊得不亦樂乎，也不知看在旁人眼里是什麼狀況。
反正安德魯很不爽，前面說過，這貨對外人有歧視，見不得外人那麼輕易就過得好，于是乎羅民旭進了林場就遭到了更為嚴厲的「教訓」。
其中血淚辛酸，區區千字萬字不足以道盡。
伊蒂絲調侃奧斯頓道︰「不上去幫忙說兩句好話？這就是你們倆救回來的孩子啊，體格不錯。」
倆寶一離了羅民旭的視線就鬧翻了天，拿奧斯頓當爬架，肉爪子動輒往奧斯頓的俊臉上招呼，啪啪啪地，生脆。
奧斯頓一如傳言好脾氣，由著他們搗亂，淡然道︰「安德魯有分寸。」潛台詞是由著他們去，不打算插手。
伊蒂絲抱下阿捷林，小破孩兒一秒變鵪鶉，萌乎乎地睜著水丸子大眼，撲閃撲閃地撩撥別人的護雛本能。伊蒂絲呲牙咬唇，不輕不重地在小家伙臉頰上捏了一把，「小機靈鬼。你們怎麼撿的，我也想要一個了，要不我去領養？」
奧斯頓但笑不語，眼神明晃晃地表露了他的心思︰話別說太早，我覺得你的主意還要再商酌。
伊蒂絲撇撇嘴，舉著孩子跳出看台，直奔被若蟲追著的羅民旭面前，嚇得羅民旭大喊︰「危險，快把他帶回奧斯頓那邊。」
小家伙小臉紅撲撲地，手舞足蹈分明是奔著若蟲去的。
羅民旭頭疼死了，他好不容易學會結合蟲子習性布置埋伏，這會兒全打亂了。正想著如何補救，忽然，一縷稚女敕細微的歌聲幽幽響起。
愚蠢的白色若蟲瞬間定格，歪著腦袋听得那叫一個專注。
羅民旭驚訝地看向阿捷林，小孩兒嘴巴還不如一顆小櫻桃大呢，肉嘟嘟的小粉唇微微張著，那縷足以洗滌人心的童聲就是從那里飄出來的。伊蒂絲露出了意料之外的表情，遙望看台，奧斯頓十幾下縱躍，轉眼就趕到。
羅民旭趁機會立馬把孩子塞回到奧斯頓懷里，催促他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