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某年,地點︰南方省南城市江城鎮。
紀天正行走在東江江畔,夜色已深。
江畔基本上沒有行人行走,一路上也沒有路燈。這本來就是偏僻的地方所在,左邊的房屋有幾間燈沒有熄,在黑夜里格外的閃亮。
烏雲很重,月亮在雲層里不見。
江水無聲無息地流淌,發出幽幽的光芒。對岸是一片曠野,很遠的地方才有一些工廠,一束探照燈從暗里射向幽藍深遂的蒼穹,來回掃射,好像島國小鬼子的營房。
這一切再也熟悉不過,只要不是下雨天,幾乎每天的晚上,紀天正都會呆在這兒。除了鍛煉身體,揣摩著從書店里搜集而來的各種武林秘笈,什麼太極拳,詠春拳,截拳道之外,也常常會什麼也不干,坐在江邊,听著水流潺潺的聲音,江風吹過樹梢長草的聲音,看著樹葉飄落在水面上,隨著逝水向東流去。
在這里已經渡過了四個年頭了,這條路也不知來來去去走了多少回。
夏日的晚上,許多正在談情說愛,相互慰籍孤獨心靈的異鄉男女,一對一對地在江邊或者漫步,或者小憩或者親熱。
紀天正有的時候挺羨慕他們的,特別是有些男子,三天兩天懷里變幻著另外一個女孩,躲在陰暗處親吻,撫模,女孩們則往往穿著長度不到膝頭的短裙,她們的短裙都被男子的手掀到腰上了,露出一段雪白完美的弧度,不停地在男子的手里變形扭曲,那依依嗯嗯的聲音惹人煩惱。
特別是現在的紀天正年紀已經過了二十三,還是標準處男的孤家寡人,見到這種情景恨不得把那男子踢到江里去喂王八,然後自己替代了他們,把女的摟在懷里圈圈叉叉。
不是沒有想過要找女朋友,可是往往沒有交往上一兩個月,便不了了之。他基本是個無趣的人,除了看書,就是擺幾個從各種武林秘笈上學來的四不像的招式,比如黃狗射尿,平沙落雁。
白活了二十幾年,對時下流行的蹦的,溜冰一個都不會,年紀已不小,個子卻不高,離那一米七的身高還差上幾毫米,屬于標準的三等殘廢系列,人又長得不帥,鼻梁上還掛著副深度近視眼鏡,左邊的兩個二百五,右邊的,還是兩個二百五。
這些當然都不會是主要的原因,主要的原因是,他只是一個小小的技術員,工資不高,自己養自己都養得困難。
不知哪個王八蛋說的經典語錄︰當你去嫖妓的時候,如果對方不肯張開雙腿,那麼絕對不是因為你長得不夠帥,或者是因為她大姨媽來了,唯一的原因只可能是︰你給的錢不夠多。
說得太有道理了。
經濟社會,自然一切向錢看齊,有錢可以使不認識的人睡在一張床上,而沒有錢,可以使睡在一張床上的人睡在別人的床上。
這樣的人,自然難得女孩的芳心,後來,也只有羨慕的份,望月興嘆,偶爾感嘆一句,怎麼好白菜都被豬拱了,典型的自慰—自我安慰。
女的朋友倒是有一個,在別的鎮上,本來是介紹給自己做媳婦的,結果好不容易去相親,那女的長得玲瓏嬌小,胸口卻頂著高聳的兩個山峰,而且在v字領間,露出大片的雪白,紀天正立即緊張起來,話都說不順了,自然不會讓人滿意。
奇怪的是,她在紀天正回到南城後,沒多久也跟了出來,還打個電話,約他去玩,紀天正覺得也還好,聊勝于無,每個月一次他都要去探望一次,成了他一個小男人的月事。
今天就是從那邊趕回來,和女的朋友在公園里走了一圈,吃了個飯,時間就晚了,趕回來時,天色已暗了下來。
想著要到自己的出租屋了,紀天正腳步也輕快超來,陪了那女的朋友一整天,挺辛苦的,比上班不會輕松,紀天正確定自己沒有戀愛,傳說中戀愛中的男女是不會感覺到疲憊。
明知道這事情沒有盼頭,但就是心軟,每次不準備去的,女孩輕聲說上兩句也又去了。真他媽的下賤,紀天正不由又咒罵自己。
不過,多少有些聊勝于無的心思作祟,男人嘛,有時難免會吃著碗里,看著鍋里,更別說,碗里鍋里都沒有。
從江堤上拐下,是一個斜坡,斜坡旁有一塊操場,過了操場,向右走二三十米,轉上一條林蔭小路,再走上十分鐘就可以回到出租屋。
操場的這段路十分漆黑,只有一盞孤伶伶的路燈,掛在腐朽的電線桿上,發出昏暗的燈光,風一吹,晃蕩了幾下,燈光就忽遠忽近。
操場過去,是一片很久沒人住的老房子,大多數人都已經搬到城市或鎮上更繁華的地方去了,夜色中,可看見那一片幾乎荒棄的房屋,黑黝黝地,如同一大群盤踞在那兒的怪獸。
紀天正這麼想,打了個寒戰,加快了腳步,越是荒棄的地方,就越會發生一些怪事,至于,是什麼怪事,不說,大家都會懂的。
每一個人心里,都多多少少會有听過,那些故事。
「救命啊—」
這時,突然听到一聲極為淒厲,尖銳的叫聲,那聲音短促之極,還剛發出,就突然斷了,如同被人掐斷脖子,啞然無聲。
紀天正心中一緊,只覺得毛骨悚然,停下腳步,心里想道︰「不會這麼巧吧!阿彌陀佛。」
紀天正打起精神,循聲望去,只見在那一片老房子的小巷口,兩團黑乎乎的身影正在扭動。
紀天正扶了扶鏡片,再仔細看去,借著昏暗的燈光,依稀可辯認出,那兩團黑乎乎的身影似乎是一男一女,那個高大的男子正一只手捂住女子的嘴,一只手伸出去搶奪女子的挎包。
女子一手抓住捂嘴的手,一手緊緊挾著挎包,用力掙扎,她一個弱女子如何掙得月兌身強體健的男子,整個人被半拖在地上,衣服拉扯得往上收,腰間夸張地露出一段炫目的白,在黑夜里格外顯目。
紀天正松了一口氣,原來只是在搶劫。
在這個鎮上已是司空見慣的行為,這里流竄著大量的以搶劫為生的專業人員,當地警察機構則從抓獲的專業人員手中拿取一定的保證金,再釋放人員來得到高額的獎金。
所以專業人員愈來愈多,而常人的生命和財產則愈來愈不安全,人們之間的情感也愈來愈冷漠。
紀天正猶豫了一下,雖然他不是那種骨子里都透著正義感的,被武俠小說荼毒的一類,但還是受到了一定的影響,最看不慣強者欺凌弱者,更看不慣男人欺負女人。
「我是去救她,還是假裝沒有看見呢?」有心想要假裝沒有看見,心里又過意不去,見死不救不是他的本性。
看看四周,並沒有人听到呼救而趕過來,心中更是猶豫不決,目光在地上一掃,見到大半塊紅磚,將磚握在手上,心中踏實了不少,膽氣也大了不小。
沒有別的人出現,那男子見幾下沒有扯動,抬腳踢在女子月復部,女子嘴被捂住,只發出幾聲「嗚嗚」之聲,那模樣兒可憐之極。
紀天正不再猶豫,來不及多想,提著磚塊沖上前去,大叫道︰「住手。」
那男子听到聲音,倒是不懼,不慌不忙地冷喝道︰「小子,不怕死是不是,不關你的事,有多遠走多遠,別防礙老子發財。」
那男子比紀天正足足高出一頭有余,陰著臉,一雙細長的眼楮射出凶狠的光芒。
紀天正大聲說道︰「你放了她。」
那男子松開搶包的手,翻腕間亮出一把匕首,刀身光影閃過,沉聲道︰「你不走,我就要了她的命。」
紀天正這才去看那女子,那女子很是年輕,二十歲左右,臉上寫滿了恐懼和憤怒,五官長得很是靚麗,看到他,眼中帶著幾分無助和感激。
這女子雖然在恐懼之中,但那分靚麗仍然讓紀天正有幾分心動的感覺。
「我雖然不是英雄,但也要救美。」紀天正更堅定了決心。
紀天正用力一咬牙,喝道︰「你快放了她。」
那男子匕首揚起,就要往那女子身上扎去。
紀天正心中一急,撲了上去,手上的磚塊,猛地往那男子頭上拍去,那男子顯然沒料到紀天正不要命,本想給女子一刀,將包搶走,不再糾纏,這女子將包看得如此重要,里面肯定有不少重要物品,說不定搶到手後,可以好好逍遙一段時間。
眼見紀天正不要命般撲了上來,那男子松開女子,閃了閃,沒有避開,板磚重重的擦過肩頭,火辣辣地痛,鐵定擦破了皮,當下惱怒成羞,一刀斜刺在紀天正的月復部。
紀天正一磚打空,暗道不好,想要避開,剎不住腳,接著月復部傳來一陣疼痛,知道被那男子的匕首刺中了月復月復,下意識地反手用力一拍,拍了個正著,才感覺到一股熱流從月復部流出,用手一模,暖暖地,濕漉漉的,心中慌恐,我被刀刺中了,心中這般想,整個人都似乎沒了力氣。
「我中刀了,我中刀了。」一陣恐懼不由從心底升起,幾欲昏厥,但想著不能這麼死了,強行睜開雙眼。
那男子倦縮在地下,捂著頭,一動不動,像是被磚塊給敲暈過去,匕首掉在地上。
那女子顯然沒從驚恐中醒來,愣了半天,才慌忙問道︰「你沒事吧?」
紀天正只覺得月復部的熱血不停地往外涌,傷處一陣絞痛,心中莫名的恐懼,用力按著傷口,沒好氣地說道︰「你挨一刀看看有沒有事。快幫我叫救護車。」
那女子應道,慌忙從向前跑去,跑了一段,又覺不妥,回來扶住紀天正,手忙腳亂的。
紀天正十分郁悶,早知道就不逞英雄了,任由她被人劫財劫色,說道︰「你快打電話叫救護車。」也不知道這麼晚了,還有沒有公用電話可以打。
那女子哦了一聲,向前跑去。
感到體內的熱量不住往外面流出,強撐著身體,向前走去,記得村子里有個私人診所,還是先去那兒包扎一下,等那女子將車叫來,他的命都丟了。
隨著血越流越多,感覺到雙腳發軟,眼前也越來越模糊,心想︰「我不會就這樣死在這里吧。」
走了大概十幾米,月復部的血越流越多,腳下一軟,倒在地上,隱隱約約中,見到幾個人影從前面急急跑了過來。
那女子叫道︰「大家快過來,就在這兒,在這兒。」
心知有人來救了,心頭一松,再也堅持不住,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