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月淺寒 第八章 祁軒

作者 ︰ 孫千暖

醒來後,天已大亮。淺寒洗漱一番,決定再去那個十字胡同看一看。昨晚遇到的那兩個人,總讓她有種不安的感覺。

客棧一如既往的熱鬧,飯菜的香味充斥著四周。淺寒剛想讓小二準備兩份早餐,忽然從一邊的桌子上站起兩個布衣男人,一左一右將她夾在中間。左邊那個黑臉大漢道︰「姑娘,我家主子有請。」

幾乎是被兩人押著出了客棧,拐進了一側的小巷子里。巷中停著一輛藍布馬車,男人翹著二郎腿坐在車轅上,見三人過來,方才起身道︰「姑娘,又見面了。」

「原來是張統領。」淺寒眸色微動,心念急轉,不知道張橫究竟要干什麼。

張橫撩開車簾道︰「姑娘請吧,王爺久仰劍聖大名,特請姑娘過府一敘。」王爺?淺寒一愣,不由苦笑。她怎麼又和皇室之人扯上關系了?

城守府外已有人等候,淺寒一下馬車便被人迎進了府里,送到了偏廳。丫鬟奉上一壺茶,便恭敬地退了下去。淺寒心中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模不透那個王爺的意思。他究竟是敵,還是友?

「你是劍聖的——是你?」祁軒進門的時候愣了一下,不由挑眉。

「原來你是王爺。」淺寒見來的人正是昨晚畫舫上遇見的那個公子,心下頓時了然。是了,他這一身的貴氣與霸氣,又是哪個普通的世家少爺能培養的出來的呢?

祁軒頷首,在上位坐下︰「昨夜事出有因,隱瞞了身份,姑娘切莫在意。本王乃當朝九王爺,祁軒。」

「民女參見王爺。」淺寒恭謹地行禮,神色微淡,「不知王爺叫民女來,所為何事?」

祁軒敏銳地感覺到她的言語中已經明顯帶了一份疏離,心下疑惑,卻也不問,只是說道︰「听張橫說,你自稱是劍聖的人。」

「是有如何?不是有如何?」淺寒不動聲色的反問。

「江湖上出了一樁事,朝廷上有人介入。皇上特派本王徹查此事,而此事便與劍聖直接相關。你是與不是,倒也無妨。本王定然是要留你一段時間的,待查明了,自然會放你走。」祁軒吹了吹茶沫,呷了一口茶。

淺寒結合那日听到的江湖人士的談話,以及張橫對藍慕遠的追殺,便略略猜到了事情的大概——蘇陌受傷,藍慕遠身懷巨大的嫌疑,而這本是江湖的事,卻因為朝中一位大臣莫名介手而引起皇帝的主意,故而派眼前這位軒王來調查。

所謂調查,不過就是抓了當事人,問出一些秘辛來罷了。而她,偏偏自稱是劍聖的人,直接就撞到了刀尖上。

這算是什麼運氣?淺寒只剩下無奈了。「王爺的命令,民女自然服從。只是不是這件事,王爺何時能查明?」

「這便不勞姑娘掛心了。本王已吩咐下人備了房間,即日起姑娘便住在城守府上吧,左右也好過那個小小的客棧,不算委屈了你。」祁軒擱下茶杯,起身出了門,對門邊的人吩咐了一句,「好生照看著。」

這就被軟禁了?淺寒撇了撇嘴,原來身無權力是這樣的處處受制于人。她從小就被人捧在手里,這連日來的經歷,還真是……她扭曲地覺得很有一番味道。

草草吃過午飯,淺寒便要出門。家丁攔住了她,為難道︰「小姐,王爺有令,沒有他的允許,您哪兒也不能去。」

「那有勞你回迎賓客棧,將我的包袱去取來吧。」淺寒也不強求,轉身想了想,又問道,「不知府上可有藏書?」

祁軒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桌上的兩摞書。他上前隨手翻了翻,都是一些北秦的風俗、人物傳記和游記。淺寒正拿著一本《禾城志》認真地看。他也抽了一本書,隨意地翻看著,問道︰「你這是在干什麼?」

「王爺不是要軟禁民女麼?民女閑著無事,托府上的管家拿了些書來消遣。」淺寒也不行禮,專注地看書。

祁軒失笑,他軟禁了她?嗯,好像是的。「本王只是依照律法行事。」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律法?」淺寒歪頭想了想,往前翻了幾頁,讀到,「所謂律法,乃是維護為王為帝者之利而生。王爺,世上沒有律法的,你們皇室之人的話,就是律法,不是嗎?」

祁軒沒想到她會這樣排斥皇室之人,昨夜見面聊天之時,還是很輕松的,今日卻陡然轉變,還真讓他難以適應。他清咳了幾聲,道︰「得了,這些書你挑幾本有興趣的帶著,明日一早便隨本王離開。」

「離開?去哪里?」淺寒皺眉。

「皇上有旨,宣本王即刻回京。過些日子十四弟班師回朝,有慶功宴。」祁軒將書放回,轉身就要離開。

「我能說不去嗎?」

祁軒回頭,勾了勾唇角︰「你說呢?」

翌日清晨,車隊很早就出發了。張橫帶著一隊羽林軍隨侍左右,祁軒騎著馬走在前頭。淺寒坐在馬車里,繼續打著瞌睡。

其實去哪里她都沒有很在意,反正她在這里也是無根的浮萍。只是要再與皇室牽上關系,卻是她大大不願的。她曾說過,永生永世絕不再踏入宮門半步,絕不要再愛上皇室之人。

「停車!」淺寒忽然大喊了一聲,沖出了馬車,跑到官道邊扶著樹干不停地干嘔。

此時已是正午,暖陽鋪在大地上,讓人很舒服。可是淺寒卻覺得渾身發冷,月復內不停地涌上酸氣。

祁軒勒住了馬,翻身而下,上前問道︰「怎麼了?」

「嘔……不知道……」淺寒用手背抹去沁出的淚,順著胸口道,「可能是東西吃壞了……嘔……」

看她吐得一番昏天黑地,祁軒微微皺眉,走回去牽過了馬,說道︰「上馬,本王先帶你去前面的鎮上找大夫。」淺寒愣了愣,沒反應過來。祁軒坐上馬背,二話不說俯身將她抱了上去,低聲哼了一句︰「女人,真是麻煩。」

淺寒︰「……」

吩咐張橫帶著車隊趕去小鎮後,祁軒一抽馬鞭,帶著淺寒飛奔而去。

一個小兵道︰「王爺是不是……」

「是你個頭,小心禍從口出!」張橫踹了他一腳,笑罵了一聲,揮了揮手,「快,出發了。」

老大夫捻著胡子把脈,不停地點頭又搖頭,一臉高深莫測,讓淺寒和祁軒都覺得寒毛倒豎。好不容易把完脈,他責備地看向祁軒︰「你怎麼能讓你的夫人騎馬呢?」

「……」祁軒一臉被噎住的表情,很想揍人。

老大夫猶然未覺,起身去開藥方,邊寫邊道︰「日後行事需要更加小心,這位夫人懷的是頭胎,易動胎氣。騎馬這等事,是萬萬不能再做了。夫人還受過嚴重的傷,身子本來就弱,日後生產怕是有危險。老夫開一些保胎的藥,夫人記得天天服用,好好調養。這位公子卻也是大意,孩子已有月余,竟未曾發現……」

「你說什麼!」淺寒終于反應過來,猛地起身,退後幾步,瞪大了眼,「我……懷孕了?」

「是啊。」老大夫寫完了藥方,轉身去抓藥。

淺寒的手顫抖著撫上自己的小月復,忘記了如何反應。突然,她猛地握拳,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小月復上,就如那日揮刀刺心一般不留情。難道她剩下的大半輩子,還要時時受著那個人的折磨嗎?她還要與他糾纏下去嗎?留著這個孩子,以後便是永遠都放不下他了,她不要,她不要!

「你這是做什麼!」祁軒大駭,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這個女人,怎麼可以這樣狠心,連她自己的孩子也……

「放開我,我不要這個孩子,我不要!」淺寒掙扎著,還要去砸。

祁軒攔不住,只好用力將她壓在自己的懷里,沉聲道︰「為什麼不要這個孩子?這是你的骨肉,為什麼不要?」

淺寒突然月兌力地垂下了手。

是啊,這是她的孩子,為什麼不要?這是她如今唯一的親人了,她明明,也是很想要很想要的。淺寒伏在祁軒肩頭,忽然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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