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依舊如往安靜,卻不知道危機已經悄然降臨。
「臣弟願為皇上分憂,查處刺客!」安靜了沒多久的朝堂上,男子的聲音宛若驚雷。
祁淵透過額前的數串玉珠,看向跪于殿下的男子,淺聲道︰「七弟傷勢未好,不宜操勞。此事——」還未說完,卻又被祁奚打斷︰「不然。皇上,刺客藏匿了兩日還未尋到,足見其狡猾。皇上本就操勞國事,此等事務,臣弟理應為皇上分憂!」
祁軒一甩袖袍,也站了出來︰「七哥傷勢重,此事不若交給臣弟來處理吧。」
「不必多言。」祁淵沉聲道,「此事朕自有計較,你們無需再行爭執。」他揮了揮手,又道,「諸位愛卿可還有事?」見無人上言,他正欲退朝,卻听祁奚冷冷一笑︰「皇兄百般阻撓此事,莫非此事另有隱情?」
語出,朝堂大驚。
「祁奚,你最好給朕說明白了!」祁淵沉怒,天子龍威壓迫地朝堂眾臣兩股戰戰,有些大臣已經嚇得撲倒在地。
「哼,自然要說明白的。」祁奚負手而立,一臉倨傲,「天子暗衛何其厲害,七年前隱藏極深的叛賊都能于三日之內找出,何況一個小小的刺客。然而至今刺客都未伏法,究竟是皇上您的暗衛太弱,還是這本就是您用來囚禁臣弟的一個局?」
祁軒看著他,不動聲色地向前挪動幾步,警惕地盯著他。「當然,當然,皇上您英明神武,乃是上天欽定的天子,定不會姑息縱容。那麼七弟妄自揣測,怕是有奸臣當道!」祁奚銳利的目光掠過安天齊和祁軒,又往身後的一眾大臣看去。
武官到也罷,文臣一觸及到他的目光,紛紛嚇得軟了腿腳。
「奸臣?」祁淵冷哼一聲,「來人,七王爺祁奚口出狂言,罔顧君上,目無遵紀,押入三司署候審!」當即有羽林軍推門而入,手持長矛圍住了祁奚。
這時,只听宮門外一聲煙花炸裂的聲音響起,一團黃色的煙霧當空升起。祁軒心下警鈴大作,立刻給安天齊使了一個眼色。安天齊擔憂地看了朝堂一眼,沉沉地點點頭,輕悄悄地向朝堂外退去。
「哈哈哈……」祁奚大笑一聲,竟沒有注意到安天齊的小動作,「時機已成,江山改寫。听著,本王今日要清君側!」他突然出招,一手捏碎了一個羽林軍的喉骨,另一手奪過他手上的長矛,反手擲向祁淵。眾臣一聲驚呼,祁軒要去攔截卻也晚了一步。
只見祁淵一拍龍椅扶手,翻身躍起,跳出了一丈外。那長矛呼嘯著便釘入了他的龍椅,尾部還在劇烈地顫動。「大膽祁奚,弒君謀逆,其行當誅!」他怒吼一聲,正要喊人,一人卻渾身是血地沖了進來。
「皇上!皇上,宮中一萬羽林軍被潛入的一萬驍騎營牽制,此刻正在東華門、西華門、神武門激戰。兩萬羽林軍在午門阻擋兩萬驍騎營!」他的一席話如驚雷炸開在朝臣中間,文官們都縮在了一起,一臉驚慌,武將也紛紛皺起了眉頭。
祁奚瘋狂地笑了起來,他抽出靴底的一把匕首,飛快地殺了擋在路上的幾個羽林軍,然後跑出了朝堂。祁軒面色凝重,沒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麼快。
七年前的宮變還歷歷在目,太和殿外仍有被鮮血澆灌過的石階、銅像。一眨眼,又是一場權力爭奪的腥風血雨。
遠遠的有喊殺聲沖破雲霄,似有一團濃黑的雲,沉沉地壓在太和殿上空。文武百官分列兩側,皆沉默不語,目光全都投向了那負手站在九階之上的天子。幾萬士兵還在遠處的宮門口激戰,可血腥味仿佛已經飄到了鼻尖。
祁淵站在高高的九龍台階上,寬大的袖袍內,雙手已緊緊地握成了拳頭。他目光幽深,其內風雲暗涌。大殿的門開著,他站得那麼高,又看到了什麼?又想到了什麼?是否七年前的那場腥風血雨,又一次清晰的在他眼前展開?
不,你不能悲傷,不能絕望!祁淵在心里默默地告訴自己,你是一個帝王,是國家的領導,如果連你也失去了信心,這麼這場仗,連打下去的必要都沒有。還不盡然是敗局,還有希望。是的,還有希望!他看向站在殿下的祁軒,看著他堅定的、信任的眼神,暗暗定下了心緒。
「九王爺祁軒接旨!」祁淵沉聲道。
「臣在。」祁軒撩袍跪下,鏗鏘有力地應聲。
「驍騎營的戰斗力,遠不是宮里的羽林軍可比的。為今之計,只有率領綠柳營自外攻入,兩面夾擊,方才有制勝之機。祁軒,朕命你持此令符,出宮整兵,再來解皇宮之危!」
祁軒伸手抓住了破空而來的鐵黑鷹符,緊緊地握住,良久,終于沉聲道︰「臣弟定不辱命!」幸好他先讓安天齊去帶他的八千精騎了,但願能撐一會吧。
望著祁軒大步離去的背影,祁淵微微閉了閉眼。出了宮,至少比在宮里安全些吧。軒弟,二哥能為你做的,只有這些了。「眾愛卿,誰願指揮羽林軍,與叛王祁奚一戰?」祁淵看向殿下眾人,冷聲道。
良久,無一人站出。祁淵的唇角微微揚起了一絲自嘲的弧度,一甩龍袍,正欲親自去指揮,突然看見一個瘦高的男人從文臣隊列中站出,雖是嚇得一臉蒼白,卻還是故作鎮定地說道︰「皇上,微臣正三品長史蘇放,願效犬馬之勞!」
由于四門皆被叛軍控制住,祁軒只好從偏門走。一路上皆無人煙,偶爾遇見幾個行跡可疑的人,他便直接取其性命。這個時候,他絕沒有什麼婦人之仁了。寧可錯殺,絕不放過。他不容許那個從小保護自己的親哥哥,有一點的閃失。
快步行過御花園,忽听樹後一陣響動。他眸光一凜,雙掌已經蓄勢待發。「誰?!」樹後又是一陣響動,緊接著,一個十歲的小男孩捏著衣角走了出來。他的臉上沾滿了污泥,一身華貴的錦緞已經開了好幾個口子,手背上還有幾道血痕。
「昱兒!」祁軒驚訝地看著這個狼狽的五皇子,不由道,「你怎麼還在這里!快回你的母妃那里去,這里太危險了!」
這時,祁昱向他跪了下來,揚著雖然掛著淚珠卻依舊堅強的臉,脆聲道︰「九皇叔,昱兒也想為父皇分憂。昱兒方才躲在殿外,知道九皇叔要去搬救兵,請九皇叔帶上昱兒!」他一路跟著祁軒過來,因為人小腿短,好幾次差點跟不上。幸好祁軒一路解決了好些人,否則他估計半路就翹辮子了。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摔了好幾跤。
祁軒愣愣地看著他,仿佛看到了七年前執著地追隨著二哥的自己。「昱兒,此行凶險萬分,你可能一去就再也回不來,再也看不見你的母妃了,你還要去嗎?」他輕聲問道。
小小的男孩子明顯愣住了。他咬著下唇,帶著哭腔道︰「請皇叔帶上昱兒!」
皇宮一處小小的偏門外,一匹快馬飛奔而去,只留下門外十個斷氣的驍騎營士兵,瞪著眼楮仍舊望著馬上的人。一邊御馬,祁軒一邊問道︰「昱兒怕不怕?」
「不怕!」祁昱故意挺了挺胸,他好歹已經十歲了,隨著武學太傅練過騎馬,這點事怎麼會怕呢?祁軒聞言,竟大笑起來︰「好,好,不愧是我祁家的好兒郎!」快馬絕塵而去,將廝殺正熱的皇宮遠遠地拋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