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雲萊告知桑尼和安圖,自己要在新羅城內轉一轉,並謝絕了科利福德和羅曼妮兒的跟從,自己出了門去。
又是一個好天氣,雲萊望著天空中一條一條羽毛狀的毛卷雲,心里想的卻是約翰叔叔。
在北羅哈森林居住的那段日子,每當看到這種天氣,約翰就會集結喬修爾和其他獵戶打算進山了。說到觀天氣,雲萊覺得約翰叔叔比地球上的天氣預報準多了,他曾告訴雲萊,這種形狀的雲意味著未來幾天都是晴好天氣……
「你看啊,雲萊,假如天上的雲彩稀稀落落的,有的像羽毛有的像頭發一絲一縷的,那個叫毛卷雲,預示著未來幾天都是大晴天,所謂‘游絲天外飛,久晴便可期’,說的就是這種雲彩啦。但假如這種雲在很短的時間內變厚變多,那就要小心了,是大雨的前兆。」
也不知道一個山里的獵戶哪來那麼多文縐縐的說辭,雲萊想著,一絲笑意不自覺的掛在了嘴邊。
忽然一股油香飄了過來,雲萊定楮一看,原來是一處街邊小吃。早晨在安圖的城堡雲萊也只是喝了一碗米粥,聞到油炸的味道也引起了饞蟲,抱著小小就走了過去。
那是一處炸面包圈和各種魚類的小攤,靠近街邊擺了一長串的遮陽棚。
雲萊隨手點了兩個裹著巧克力醬的油炸面圈,又拎了一串炸青魚遞給小小,小小只是聞了一下就一臉嫌惡的閃開了,然後沖著雲萊「呀」的叫了一聲。
雲萊一愣︰「你要吃小白魚?昨天在湖里抓的那種?」想到湖魚,雲萊腦子立馬閃過酷似洛娜的南茜和那個奇怪的唐納,心下一動,把面圈扔進嘴里說道︰「走!」
新羅城這個地域的氣溫還是比較適中的,就算是夏天也沒有熱到讓人忍受不了的程度,雲萊懷疑這跟生態環境有關,這個世界里的植被佔地很廣,到處都有古樹,人口密度也沒那麼高,最重要的是——沒有有害氣體的排放。
雲萊盲目的走了一會才想起來問路,路痴是煩人……順著路人的指引,雲萊又來到了那個湖泊邊,一股淡淡的土腥味夾雜在潮濕的空氣中迎面撲來,讓雲萊精神一爽。
湖泊佔地不大,雲萊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簡易的小亭子,亭子里正坐著一個人,似是感應到雲萊的目光,轉過頭來跟雲萊對望了一下。
雲萊的心髒突然猛跳了一下,引得身子都有些微微顫抖,原因僅僅是對方發現了自己。
沒錯,那正是南茜。
此時的南茜仍是昨天的打扮,一頭金色的秀發披散開來,遮住了完美的臉型邊緣,既有一絲輕松隨意,又顯得臉部修長柔美。看到出現的雲萊,南茜有些開心的笑了。
看到南茜的笑容,雲萊又想到了第一次見面時兩個人傻子似的大笑,沒忍住也咧開了嘴。
小小看到湖泊就一頭扎了進去,雲萊也沒理它,徑直走向了那個小亭子。
「我就說我們很快還會再見的吧。」南茜有些調皮的道。
雲萊笑了笑沒接這個話茬,走到昨天唐納釣魚的地方坐下問道︰「唐納還沒有來嗎?」
「唐納哥哥今天出了遠門。」南茜說道︰「怎麼?你想跟唐納哥哥學釣魚麼?」說完像想起什麼似的輕掩檀口道︰「我倒是忘了你會抓魚。」說完笑吟吟的看著雲萊。
雲萊面上一窘,知道南茜說的是第一次見面時自己兩手抓著的銀色小魚的事……幸好那時沒有月兌光,雲萊想著。
「啊!」南茜左望右望了一會問道︰「你的風靈豹呢?」
雲萊沒答話,只是向湖中努了努嘴。只見小小從湖水中露出頭來,嘴上叼著一條不斷扭動的銀色小魚,向著雲萊這邊游了過來。
小小竄上亭子,找了個干淨的地方把小魚放下,然後在南茜驚叫的聲音中把身上的水珠抖了個干淨,看著一身水點的南茜,雲萊很沒良心的樂了。
小小沖著南茜輕聲的「呀」了一聲之後就開始專心致志的啃著那條可憐的小白魚。
「臭小小,我的衣服很難洗的……」南茜無奈的看著身上的水點道。
「沒關系的吧,你就當是被雨淋了一下麼。」雲萊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大多數女人那麼愛干淨。
南茜沒好氣的道︰「湖水再干淨也是會帶有髒東西的,一會干了就會出現小灰點了。」
雲萊撇了撇嘴,不打算在這個問題上探討下去,忽然雲萊覺得,自己跟眼前的南茜就好像是多年的朋友一樣在聊天,絲毫沒有陌生感,雖然雲萊也有點自來熟吧,但總會跟陌生人有些距離,而南茜……
「南茜,我們這就算是朋友了嗎?」雲萊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忽然突兀的問道。
南茜好看的歪了歪頭想了一會,然後又點了點頭。雲萊剛要張口就听南茜說道︰「不算。」
看著錯愕的雲萊,南茜吃吃的笑了起來。
自打二人見的第一面起,南茜就喜歡捉弄雲萊,雲萊也沒覺得這種有趣的對話會有什麼不妥,一切發生都那麼自然而然,渾然不似剛剛認識才一天的樣子。
「我認識一個人,模樣跟你很像……」雲萊道。
「是嗎?」南茜笑盈盈的說道,臉上卻絲毫沒有詢問的意思。
雲萊點了點頭︰「她叫洛娜,是對付我的人……」
「噢?」南茜這才有了些興趣︰「那個洛娜為什麼要對付你?」不等雲萊回答,南茜的眼楮就是一亮︰「怪不得你見了我就想跑,原來是這樣。」說著又樂不可支起來。
雲萊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道︰「是啊,我見你的第一眼就把你當成她了。」
「讓我猜猜,是不是你欺負了人家?偷看那個洛娜洗澡呀,哎呀,照你的性子,很有可能是沖撞了人家。」南茜煞有其事的道。
這,這都哪跟哪?雲萊有點抓狂的道︰「你都在想些什麼?」
南茜無辜的道︰「吟游詩人的故事不都是這樣的嗎?嘿,你這個個印象派的吟游獵手,不會沒听過類似的故事吧。」
雲萊翻了個白眼道︰「我是個吟游畫家,把詩文通過另一種形式體現出來。」
「說的這麼神奇,那你有沒有作品啊,我的吟游畫家。」南茜的聲音糯軟綿柔、安安靜靜,又帶有一絲慵懶,一如眼前的湖水。
雲萊的心跳突然漏跳了兩拍,一股異樣的感覺從心頭升起,腦子里想著南茜剛剛說的那兩個字——「我的」。
愣愣的看了南茜一眼,發現南茜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對,反倒是饒有興致的看著雲萊道︰「你怎麼呆了,看什麼呢?」
雲萊臉上一紅,轉過頭去看著湖面︰「我的作品麼,都留在每個經過的地方。」
南茜笑了笑沒理雲萊,沖著剛吃完小魚,正在一個勁舌忝爪子的小小招了招手。小小也不含糊,竄到南茜的腿上,輕車熟路的趴了下來,南茜笑眯眯的摩挲著小小的脊背。
說起自來熟,小小才是大師級的……
其實雲萊這句話並不算撒謊,早在地球上時,雲萊就對繪畫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尤其宗教題材的繪畫又數不勝數,身在教區的雲萊耳濡目染下也嘗試著動筆去涂鴉一番。如此一來二去,若望神父索性把教區里的一些小活動就交給了雲萊,比如聖誕節、復活節時都會給雲萊準備一張畫布,讓他涂一些宗教氣息的宣傳畫,雲萊那時候當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反而有興致的很,來者不拒,到後來,教區的好多牆面上和地面上都被雲萊涂了些亂七八糟的涂鴉,也算是教區內的一大特色。
雲萊見南茜沒理他,忙解釋道︰「我是說真的,我真的是印象派的……你若是不信,明天我去找些顏料來證明給你看啊。」
「好啊。」南茜笑著對雲萊說道︰「我倒是很期待呢。」
「你每天都會來這里麼?」雲萊轉移話題的問道。
南茜感受著小小柔軟的短毛,頭也沒抬的道︰「天氣不好的時候就不來了呀。」
「呃。」雲萊被噎了一下,後面的話都咽回了肚子里。
不知道為什麼,雲萊在南茜面前感覺自己智商低了不少,平日里那個活潑跳月兌,滿嘴跑火車的雲萊突然不見了,變成了一個傻乎乎經常被戲弄,又嘴巴笨笨的傻小子。
這種尷尬的情景雲萊還真的沒有應付過,不禁撓了撓頭。
南茜似乎發現了雲萊的困窘,輕笑了一聲捉著小小的尾巴搖來搖去,哼起了一首雲萊從未听過的歌︰
漂浮的微風,吹來清新和自由
金色的陽光,點燃了大地的熱情
羅賓鳥鳴叫,玫瑰花盛開
夏天來了……
夏雨陣陣,夏衣上身
絲絨苔環抱著青岩,行軍螞蟻來了又去
夏天來了……
…………
南茜的聲音很輕,隨著似有若無的微風,淡淡的飄散在整個湖面。慢慢的,雲萊沉醉在了南茜的歌聲里,腳尖輕輕的拍打著湖水,應和著那個柔美甜糯的聲音。
當天夜里,雲萊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