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天對林殊的智謀很佩服,是此刻對于她的話,卻並不相信︰「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呢,你要有什麼辦法月兌身?不如說來我听听?」
對于林殊的話,張小天打心眼里覺得那就是忽悠,大忽悠,林殊要是能夠月兌身,剛才殺手都走了,她還坐著干什麼?就算有什麼計謀之類的,那又為什麼不早點用?
林殊也沒有反駁,語氣依舊平淡,靜靜地道︰「我只是需要點時間,來積攢氣力而已。」
張小天沉默片刻,道︰「好,你要時間,我等。」
這話的意思便是,你積攢你的氣力,我等我的。
這也是鑒于林殊之前的惡劣前科,張小天雖然相信這樣算策無遺的人不太能死在這兒,但是也要親眼看著,才能夠相信。
對于張小天的決定,林殊只是挑了挑眉毛,殺手也沒有去管張小天。
在這個生死關頭,張小天想,自己居然願意就這麼留下來,呃……這算不算是另外一種程度上面的同生共死了?
是張小天自己也沒辦法控制自己就這樣離開,不管林殊的死活,這樣的情緒很莫名,是林殊本身就是一個很容易牽動人心的存在。
張小天能夠感覺到自己心髒處,被一種灼熱的情緒充盈灌滿了,就連腦海,似乎也在這一時刻被一種狂熱的情緒所充斥著。
是面對殺手的驚懼嗎?還是一種難舍的情緒?亦或者是迷惘的彷徨……
張小天不知道,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種的復雜情緒交織在一起,望著眼前的殺手,張小天本來應該很是恐懼的,是陰錯陽差的,張小天就忽然想笑,而後也就真的笑了。
殺手見到張小天露出的笑容,目光微微的有些詫異道︰「你在笑什麼?」
在張小天的眼眸深處,依舊掩藏著幾許的懼意,是現在張小天臉上的笑容,也是真的自內心愉悅。
于是這驚懼和愉悅兩廂一比較,就顯得很是矛盾了。
殺手問了張小天一句,卻似乎也沒有想要得到張小天的回答,因為殺手已經看著林殊,問︰「你什麼時候死?」
听到這個聲音,張小天的身體很明顯的頓了一下。
剛才自己和林殊的話,顯然這個強悍到**的殺手也是听到的。
殺手手中沒有槍,但是他的眼神陰戾,甚至絲毫不在乎張小天是不是擋在林殊的身邊,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朝他們踱了過來。
天上慢慢的灑下一層銀輝,原來是月亮被烏雲遮蓋,而此時烏雲散去,月亮自然露了出來。
即便有了月亮,但是殺手去而復返的氣勢,卻連帶著月光也變得冷凝了起來。
張小天微微的打了一個冷顫,明明已經是夏天了。
本應該是帶著酷熱的時節,是張小天卻不知道是因為殺手的靠近而驚懼,還是因為夜的冷凝,而情緒涌動。
但是張小天也知道,自己是緊張起來了。
即便殺手沒有指名道姓,但是那個「死」的人,卻是指的林殊。
而被問的人,卻看都沒看殺手一眼,張小天驚訝的轉頭,卻現林殊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了銀針。
其實張小天是知道,不是張小天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而是林殊實在是前科累累,所以當林殊拿出銀針的時候,張小天以為她會不動聲色的扎暈了自己。
所以張小天回頭,但是林殊已經三根銀針下去了,根根都是扎在她自己的身上。
即便殺手已經走到了三步之外,似乎只需要一個抬手,張小天連帶著林殊就毫無疑問的會被殺手那**的力量擊斃。
是林殊依舊是那樣從容的姿態,蒼白的臉上,還是帶著那副滿不在乎的笑意,只是她在抽出了第四支銀針的時候,終于開口了︰「你是想我現在死呢,還是看看我身上究竟有多少把的飛刀?」
第五根銀針,繼續插入她手心的傷處附近,似乎連找尋穴道的時間都不需要,皮開肉綻的傷口,林殊連看也不看一眼。
手上一邊扎針的動作著,林殊嘴上還一邊道︰「方家的飛刀絕技,即便是你,也是看不出來的。」
殺手眯起眼楮。
林殊笑道︰「你知道,方家的家訓是什麼?」
「你終于承認你就是方杜若了?」
殺手冷笑,也不急著出手,對于他來說,林殊是死定了的。
這一次,林殊沒有否認,而是繼續道︰「方家家訓,在必要的時刻,用最小代價,來換取最大利益。」
這是方家的家訓,也是林殊的宗旨。
這話說在這兒,就顯得有些莫名其妙了。
而說著莫名其妙話的林殊,不緊不慢的,從從容容的在手上插下了第十根銀針,而後林殊蒼白地嘴唇勾起起了一抹弧度︰「你想要殺死我麼?」
這一個問題後,林殊的銀針還是沒有停,張小天一開始沒有看出來,而後才知道,所有銀針入體的位置,精準無比,絲毫不比自己的金針過穴差。
現在張小天也終于明白,林殊說的繼續力氣是什麼意思了,扎針需要精準,一絲一毫的錯誤都不能夠。
林殊是在積攢力氣,而後扎下這能夠暫時將她身體全部潛能調動而出的過氣十二穴。
過氣十二穴,也叫「回光返照」。
顧名思義,這樣的十二個穴道扎下來,也許的確是能夠調動全身的氣血,甚至比常人更敏捷,但是一旦穴道的時限過去,卻如同回光返照,照完了,也就該上路了。
張小天想要阻止,惜林殊的最後一根銀針,也是第十二根已經扎完。
殺手的目光移到了林殊所倚靠的牆上,片刻後,殺手才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道︰「我原本不想殺你,惜,現在我卻必須要殺了你。」
說著,殺手慢慢的抬起手來,林殊背後的牆隱隱的有轟然之聲。
「你怕我。」
張小天沒有去注意殺手,而是看著林殊,似乎在十二針之後,她手里的銀針還沒有停,輕飄飄的說了一句後,又是數根銀針入體。
殺手看著林殊,即便黑色的面罩覆蓋了他的面容,月光返照他面上之前的幽藍血跡,也反射除了殺手眼中,那少有的一絲敬意,仔細去看的話,還有一絲被林殊說中的畏懼。
「是的,原來我以為,方家人,尤其是方杜若才是最需要除掉的。後來看到你,原來以為你只是一個病秧子,後來有人說你是方杜若……此刻我才知道,即便你不是方杜若,你也是最怕的。」
殺手難得的沒有否認自己的恐懼,認真的望著林殊︰「倘若讓你繼續活下去,那麼——我會不安心,而且,你的計劃,已經徹底開啟的太大了。」
是的,殺手並沒有什麼光明磊落的心思,既然已經現了敵人的強大,那麼自然是只有早早的殺死,免除後患——才是正理。
即便這個人不是方杜若,是殺手也許沒有玲瓏剔透的心思,卻擁有非凡的力量和眼光。
這一盤棋局,林殊已經布開棋子,也許三三兩兩,不成規矩,但是從林殊已經不動聲的將特殊事件調查組里面關著的何簡帶出去,這也許沒有什麼,但是林殊能夠不動聲色的將蘇家這個爛攤子也推開。
金蟬月兌殼也許也沒有什麼,但是林殊這一晚上從殺手手上幾次掙月兌,甚至飛刀傷了殺手,架在他的脖子上,甚至並不血刃的就讓他不戰而走,這種種聯系在一起,已經不是區區「高明」兩個字,就能夠用形容的。
說實話,殺手真正的心驚了。
假設,如果,倘若說,讓這個女子擁有自己一般……不,不需要,只需要一成的力量,甚至只要這個叫做林殊的人身體康健,就憑著這一手神出鬼沒的飛刀絕技,便能夠正面的和自己對抗。
殺手來到這個國度之後,一直都是橫行無忌的,是唯獨在面對林殊的時候,殺手才真正的明白了自己哥哥的話。
——很多時候,勝負不完全是由力量的強大來決定的。
那個時候殺手不屑,卻還是問了一句︰「那是由什麼?」
——在于對力量的掌控。
直到面對眼前的林殊,殺手才真正的知道,這一句話的意思,自己縱然擁有對于「人」來說,絕對強悍的力量。
但是當這一份強大的力量在面對林殊的時候,殺手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
重點不在擁有的力量有多強大,而在于能掌控的力量有多少。
是的,掌控力,林殊擁有絕對的掌控力,甚至隱隱的讓殺手有一種錯覺。
今天如果不殺了林殊,那麼他今後都無法殺了她。
這就有如林殊對于張小天的影響。
今天的這一戰里面,張小天和殺手的力量強大沒有讓張小天有多少感觸,是林殊的姿態、做法,在將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成為張小天的一種動力。
很多年後,當張小天想起這一天,總是……
沒有人知道這一戰對于張小天的影響,甚至連同舟共濟,和張小天一同成長起來的小寶,也完全不知道,將來那個讓無數人心癢,無數人喜歡,無數人恨著的邪魅醫痞,最初的改變,卻是從一個人的影響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