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看著林殊一根根的銀針扎入身體,雖然心知林殊目前的狀態,就相當于是半個殘廢,這樣的林殊,就算智計無雙,也根本無法對自己構成什麼威脅。
是看到林殊一根根的銀針落下,不知道為什麼,殺手的內心,對于這個臉色蒼白女子,卻是極為的戒備與驚懼。
此刻的殺手只想著——早些除掉她。
似乎唯有林殊的死,自己才能夠心安一般。
而見殺手一步步的走過來,張小天下意識的再一次擋在了林殊的身前。
被殺意籠罩的張小天,被那肩頭的冰冷提醒了方才殺手流鼻血的事,想了一下,靠,爺是純爺們,打赤膊算什麼!
最好能夠讓你著**流血而亡!
張小天眼神一狠,抬手就準備把上衣月兌掉。
看出了張小天打算的林殊,聲音從身後不緊不慢的傳了過來︰「雖然他畏懼這個,不過作了一次過後,至少半年內是不會受到影響的。」
張小天一听,也明白,要是真的見一次鼻血就狂噴一次的話,估計這個殺手,多半也是活不到現在的。
是現在听著林殊不急不緩的話,張小天雖然身為一個醫者也明白,但這是要老命的事情啊!
我說祖宗哎!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淡定啊!
張小天幾乎要絕望了,不過這也只是幾乎而已,因為林殊話語中隱隱帶著的穩定和鎮靜,一時之間讓張小天又忍不住開始期待。
是的,雖然林殊之前謊話連篇,但是張小天相信,林殊既然說了能活下去,那麼就一定能夠活下去的。
從林殊的身上,張小天知道,她能夠活到現在,就不會輕易的死去。
都到現在了,還能有什麼辦法?
什麼辦法?
張小天看著林殊,殺手也在看著林殊。
而被他們看著的林殊,卻連眼神也不抬一下,取出的也不知道第多少根針,扎針的位置上移,此刻卻是移動了,在手腕,肩頭、心口等位置︰「和我說起你的友人,曾經聊起過‘力量’這個詞,當時我說過,你們雖然都擁有絕對的強悍力量,但其實就是小孩子。」
「你!」殺手聲音憤怒,卻也沒法反駁一句,你才是小孩這樣孩子氣的話。
林殊依舊不急不緩的說著︰「不過就是和你哥有了幾句口頭摩擦,引得你哥受傷,而你離家出走,如今算來,你從清雅入手,這事多半也是一年前的事了吧?年前的事情,犯得著記恨至今麼?
你時時問我方家的飛刀絕技,惜倘若你沒有寬大的胸懷,又哪里能夠明白方家飛刀的博大精深?不明白,又如何能夠使得出縱橫的力量?」
听著林殊的話,殺手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停了。
使得殺手的確是和自己的大哥鬧翻了,的確是在意著方家的飛刀。
而說著著一些的林殊,那語氣就像是對待小孩子鬧了矛盾,說著我一輩子不理你了一樣。
十分鎮定的將最後兩支銀針扎入了兩腿的膝蓋關節處,林殊的手法很巧妙,甚至連彎腰都不曾,然而也就是這般的銀針,最後兩針扎完後,等到起完了針,原本林殊沒有一絲顫抖的雙手,此刻竟然區區十幾根銀針都沒有能夠握的住。
「你想要知道方家的飛刀絕技,心胸便不能太小家子氣。」
听到林殊這樣毫不宛轉地貶低自己,殺手听得不由得大怒︰「你說誰小家子氣!」
說著殺手眼中的戾氣倍增,就連一直擋在林殊身前的張小天,此刻也終于有些扛不住那一股猛然的殺意了一般。
其實張小天也大概能夠猜的出來,林殊這樣和殺手說話是在拖延時間。
……有這麼拖延時間的麼?
張小天覺得有點糊涂了︰「小寶啊,拖延時間,難道不是……」
應該是要先安撫一下對方的情緒的吧,怎麼林殊反而去故意的激怒殺手呢?
張小天想不明白,總算是想起了自家腦袋里面還有一個小寶呢!
小寶依舊沒有做聲,張小天覺得有些奇怪,明明能夠感覺到小寶是在的,是這家伙怎麼又不說話了呢?
林殊這邊,卻對于殺手的憤怒,出輕微的笑聲。
被林殊這一笑,殺手的眼楮一下子就變得通紅,明顯得帶了一抹殺意的怖,然而即便是面對這樣的殺意。
林殊也依舊只是微微勾起嘴角一笑,目光之中毫無畏懼地道︰「說你小家子氣,你還不信,不過就是這幾句話的事情,便能如此輕易的就動怒。」
說著林殊松開了張小天的扶持,只是憑著自己的力量,慢慢地站定︰「方家的飛刀,沒有寬博的胸懷,你便是窮盡一生,也無法理解。」
「那又如何?」殺手穩定了一下情緒。
「不如何,只是這樣的你,就算如今我們之間力量的懸殊,依舊以讓你見識一下,憑你,殺不了我!」
林殊走了幾步,即便是一旁的張小天,也看的出來,林殊的每一步路,都走動的十分吃力。
甚至在勉力說完了這一段話之後,林殊還喘息了片刻。
然而就是這樣的林殊,那漆黑如墨的眸子里面,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軟弱,即便是這樣的她,給人銘記的,也只有她此刻目光中的堅定與語氣中的自信。
林殊說完這話,站在了殺手的對面,背後正是之前被殺手拆掉的那一堵牆,牆後的風,吹動林殊的黑,帶動她的衣服。
站在牆旁邊的張小天,似乎也感覺到了那一股風。
然而站在林殊對面的殺手,卻也一絲衣角的擺動都沒有,他也沒有急著動手,而只是一眨不眨的用目光鎖定林殊,冷笑道︰「今天的你,必須死在我手上,如果你今天不死,我便永世不再殺你!」
橫豎現在林殊的傷勢如此嚴重,對于走動幾步都需要扎針的人來說,殺手雖然不敢小覷了林殊,是這樣放任片刻,也沒有多少關系。
林殊不知道是因為腳下的碎磚頭還是現在體力不支的緣故,走到了那堵破了的牆洞旁邊,雖然她的腳步虛浮,甚至需要用手扶著牆磚。
但是這一刻林殊的嘴角含笑,神情是一種十分穩固的強大。
張小天就在林殊五步之外的牆旁邊看著,看著這人如何的扭轉乾坤,甚至因為等待,而忍不住的放緩放慢了自己的呼吸︰
此時此刻這一幕,也許作為當事者的殺手並沒有注意到。
但是張小天卻察覺到了,林殊砸面對著殺手,從一開始被動局面,慢慢的扭轉,憑著在言談之間的攻守進退,林殊奇異的已經一寸寸的瓦解了殺手很多東西。
即便現在殺手還是要殺林殊的,但是此刻的他卻在等,等著林殊的「你殺不了我!」
就在這談笑言舉之間,亦或者,林殊早就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經變客為主,變被動為主動的,將局勢掌控在了手上。
這一刻,張小天第一次明白,強大的重點,不在于力量擁有的多少,而于能掌與控之間。
殺手任由林殊動作,即便眼神與姿態之間是十分的警戒,是卻依舊用淡漠的姿態擺了出來,這讓即便林殊稍有任何的異動,那麼殺手就能夠攻擊。
因為絕對強悍的力量,所以殺手不怕林殊打什麼主意。
這是殺手對于自己力量的自信。
即便林殊再詭計多端,是一個人的身體卻是根本,如今這人的身體已經如此衰敗了,縱然有再高明的飛刀絕技,再如何的例無虛,但也不能扭轉乾坤去。
是即便知道,但是殺手依舊在等著,等著看,林殊帶來的奇跡。
看著林殊站在那殘牆處,張小天莫名的就涌起了一種不安,也許是因為林殊異樣的舉動。
也許是此時此刻之間,林殊那蒼白的臉上,綻然露出的一個笑容,這個笑容帶著林殊獨有的幾分。
然而這個笑容卻也和張小天在林殊身上以往所見到的所有都不太一樣的,並不淡然,沒有一絲驕傲或者譏誚的味道,唯獨帶了那麼一點的狡黠。
是的,狡黠!這在那雙素來幽深的黑眸中,還是頭一次的浮現出如此靈動的一抹華光,也是因為這一抹光亮,讓負手而立的林殊帶了一種張小天從未曾見過的姿態。
以至于這一刻,面對整個人看起來,似乎都有些許不太一樣的林殊,縱然是在那無邊的黑暗里面,不只是張小天,甚至殺手,也以看見……
那蒼白的臉容上,帶著從容的氣度,于那黑沉的夜中,顯現出來的一抹不思議的魅力。
就好像是綻放了剎那芳華的煙花,又像是荊棘鳥在荊棘間,最高的那根枝椏上面刺死時,最後絕美的清麗。
這一刻的林殊,沒有再去看張小天,那幽深而透過意思狡黠的目光,望著眼前這個不知姓名,不知身份的殺手,從殺手回來,到現在的對持,前後不過五分鐘都沒有的時間。
是林殊嘴角那一抹綻放而出,甚至帶了些許狡猾的微笑,卻與她幽深的眼神深處,隱藏著的那一抹宛如冰霜寶劍般的酷厲決絕的鋒芒,形成了永恆的畫卷。
林殊的聲音不高,但是字字確如珠玉,擲地有聲。
這人站在無邊的黑夜里面,帶著優雅從容而又狡黠的笑,開口道︰
「你殺不死我,能殺死我的,唯有我自己。」
說罷林殊的身影消失在兩人的視線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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