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盡黎殤何處尋 (60)卻把新人作舊情2

作者 ︰ 沐璃歌

踏入甬道,兩排燈籠像是被賦予了獨特的靈魂,爭搶著將光亮灑滿這冰冷之地,發散著陶陶然的溫馨與絲絲入心的柔情。

偶有閑風吹過,燈籠內的燭焰一閃,若心一般靈動小巧,只是須臾,過往的人便已笑語融融。

長袍曳地,裊裊楚楚,步生青蓮,伴以清脆鳴響,飾以寶石之履,甚為華貴卻不搶盡風頭。

飛仙髻一飛沖天,打破世間凡凡紅塵,似珍鳥立于山巔般攝人心魂,引人陶醉,招人贊嘆,奪人思緒。

兩支鎏金累絲嵌寶金鳳餃珠簪插于發髻兩側,成雙成對,寓意美好。

又飾以簡單海藍寶釵,粒粒珠飾如畫龍點楮般彰顯質樸素雅,一華一素相互映襯,更顯芳華無限。

雪青色暗花雲蝶蘭草長裙,層疊綿延,外露雪頸以佩瓔珞,錦上添花,不失莊重。

我與辰亦執手步至琉光水榭,婉約長廊掛以紅燈籠,盞盞燦爛,輕松撐起節日的祥和喜慶,投射下暗淡的光影卻無法改變溢彩的人面顯露笑容。曲曲折折來到正廳,百盞宮燈已然燃起,橙黃之色親吻每一個人的面頰。

淡然入座,看一眾妃嬪早已入座,各個濃妝盛服,高髻飾寶,無不搶奪辰亦的傾心。

余珂的身子已經好了許多,上次還算是她自個兒要命,硬是給挺了過來,孩子也好端端地在她肚子里呆著。自那件事後,辰亦也多多關照著余珂,似乎萬事皆如意。

「若是人都來了,就開席吧。」辰亦旁若無人地為自己斟了一杯酒,小巧長柄酒杯乘著瓊漿玉露,讓人忍不住小酌一口。

話音剛落,一干舞女甩開粉白水袖隆重登場,娉婷腰肢曲線柔和,節奏緩慢放低呼吸,留一室絕美于人人眼中。

我實在難忍眼前美酒,只好背對著辰亦悄悄倒上一杯,又掩頰引盡,酥麻之感從舌尖迅速漫至心頭,我漸漸癱倒在椅子上,看那美人兒竭盡全力討好帝王。

一舞畢,盛裝舞女逐個退下,卻看見一人滿身風塵地跑進來,一如當年蕭珞雲潦草闖進秋獵宴會一般。

「臣弟來晚了!還請皇兄不要責罰!」那男子的聲音充滿著少時的稚女敕與生氣,一下子奪走了我的神魄。

我微眯雙目,見那人一襲冰藍色羅衣長衫,繡以青竹滾邊,雖然顯得閑適卻不難看出俊挺身材,不想這小小年紀便已長得這般偉岸。含笑杏眼瓖著深棕色明眸,似天池的神秘池水一般讓人捉模不透,挺直鼻頭閃著晶瑩的汗珠,印證了他遲遲到來的匆忙,彎唇輕啟向周圍的人閑聊,嘴唇上深淺不一的溝痕盡顯男子的英俊和性感,看得我神魂顛倒,將他誤認為成了故人。

轉視他身旁的蕭珞雲,低眉斂眼地與趙姝然交談甚歡,談到高興之處還輕抿一口小酒,與那佳人恩愛難分,羨煞不少人。

我不在乎地哂笑一聲,干脆正大光明地趁著歌舞舉杯歡飲,看辰亦流連于各大美人的笑容與嫵媚,我倒酒倒的更加勤快,希望這小小酒杯能載下我所有的愁腸。

萬斛情愁,轉而換得酡顏醺醉,難辨東西。

轉身離席,撲向走廊,讓冷風吹掉我借酒消愁的病態。

踉踉蹌蹌地扶著牆往前走,卻看見一個熟悉的人影在眼前晃蕩。

我一下子就逮住了他,仰頭沉淪。

「蕭珞雲,你怎麼也來了?是不是你還愛著我啊。」我醉態酩酊,滿腦子里都是美酒的味道,嘴里也開始大放厥詞。

「皇嫂,臣弟是京都王,不是珞王。」那人開始解開我絲絲纏繞的手,直往後退。

「京都王?蕭珞雲啊蕭珞雲,會找理由開月兌了是嗎?」我步履輕浮,不慎撲進了那人的懷里,雙手纏得更緊。我與他就像連理枝一般,只不過是我一人的一廂情願罷了。

「珞王在主廳里呢,皇嫂可以進去看。」那人終還是推開了我,我一個不小心就倒坐在了地上,狼狽不堪。

「蕭珞雲!你曾說過你要我,我現在就跟你走好不好?你帶我走吧!我還愛你!」我趕緊爬起來一只手攀上了他的袍子,自此便再也不放開。

「皇嫂,臣弟真的是京都王蕭荀琛,不是您說的珞王!」那個叫蕭荀琛的人已然轉過頭來,眉眼上已覆了一層淡淡的不耐煩,與那淒慘的月光一起進入了我的眼眸。

已是大醉,為何卻一點也不溫暖?

酒勁上來,胸月復之間堆積的酒水濃縮成抑制不住的酸水一下子就吐了出來,洋洋灑灑地沾濕了蕭荀琛綾羅綢緞的衣服。

「蕭珞雲……」我被蕭荀琛攙著,趴在走廊上的欄桿上將滿腔苦水宣泄到了池塘里。

唇齒間的酸苦味道麻痹了我的神經,我默然趴著,漸漸平靜的面龐倒映在了水面上,同那明月成為一幅淒婉畫面。

月華無限好。

我想起多少個夜里,我趁著這月色行凶,為了蕭珞雲我痛下殺手,可是這麼多血換來的只是我心上一道永遠都在流血的疤痕。

我漸漸開始嗚咽,腿腳也開始不听使喚,兩只手已經觸及到了清冽池水。

重心下移,我就快要掉下池塘了。

「皇嫂!」我被蕭荀琛一把抱住,死死地抱住。看來,我的小計謀成功了呢。

被相似的人抱住我已經十分滿意了,我哪有資格去祈求蕭珞雲抱我呢?

這樣溫暖的懷抱有著一雙僵硬的臂膀讓我一下子清醒過來。

這道隔閡,蕭荀琛始終不可能跨過來。

是我太過幻想了。

我慢慢站穩,轉身看著那陰影遍布的俊臉,五官如雕刻般分明,鼻息涌動都是蕭珞雲讓我迷幻的溫柔。

我漸漸動情,明眸使盡力氣卻阻擋不了熱淚朦朧。

「皇嫂?」蕭荀琛的手拂過我的面頰,那一刻我徹底沉淪。即便我所面對的是蕭荀琛。

「你們在那做什麼?」怒吼傳來,蕭荀琛一下子松開了手,離我越來越遠,直到靠到了牆都還在後退,後退。

那滿臉驚色,是一個少年面對皇兄震怒最無助的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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