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知道,這家伙從心底里一直是不服氣的。」許大帥忽然搖搖頭,「他比我更有心計、他比我更有才華,他僅僅是因為出身不好,才只能屈居我之下;如有一朝得志,蔡副官必將是我的勁敵。然而,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自古以來,人上之位、能者居之,或許他比我……更適合統領軍閥吧……」
這一聲嘆完,周圍的人皆是沉默。
許大帥徑自起身出了臥室,楚雲舒將他攔下,「米卡先生說你現在不適合活動,還是躺回去多多休息要緊。」
許大帥道︰「姓蔡的是我同父異母的兄弟,我真的不願相信他會背叛我。」
楚雲舒緊跟著他,「你要去做什麼?」
許大帥走到蔡副官的房間,推開門,「我要找到兵符。當初我被父親軟禁時,許氏軍閥的兵符便已經交由蔡副官掌管,直至後來回到同陽城,我也從未收回。如果他還念及我們當初的生死交情,應該會留下半片,這樣我至少還能召回五千兵士來自保……」
「召回五千兵士自保?」楚雲舒感到了深深的不安,「昌之,我們是要打仗麼?」
許大帥轉過頭,定定地看著身邊的男人,「樹欲靜而風不止。雲舒,你無需害怕,不論發生什麼事,有我許昌之在,定會護你周全!」
楚雲舒望著眼前的男人,什麼也沒說。
搜遍了整間屋子,哪有兵符的影子?
「看來,他是真的要置我于死地。」許大帥深鎖眉頭,「想不到,縱然與他有過命的交情、縱然與他有半份血脈相連,縱然視他為自己的心月復,可老子還是徹徹底底地被他背叛了!」話音既落,他一把掀翻了手邊的桌子!桌上的台燈、文件、鋼筆全摔在地上。
許大帥仍覺得不解氣,又扳倒了桌兩邊的書櫃,櫃子倒地發出極大的聲響,僕人王大力趕到跟前,「大帥,您當心身體啊。」
「去他娘的什麼身體!」許大帥紅著眼楮怒吼道︰「老子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要他媽的身體有屁用!?」
楚雲舒面無表情地站在一邊,待許大帥將蔡副官的整個房間砸了個稀爛,才上前一步,「昌之,冷靜一下……」
許大帥一把推開他,「你他媽叫老子怎麼冷靜!?」
楚雲舒二話不說,揮手上去就是一拳。
許大帥因為情緒激動,本就已經面色蒼白,遭楚雲舒這一拳,便再也支撐不住,摔在被砸壞的那些桌椅木頭上。
楚雲舒蹲下來將許大帥抱起,臉習慣性地埋進這人的懷中,「我楚雲舒一個大活人站在你眼前,你竟敢說你什麼都沒有?混蛋,你不在乎自己的身體我在乎!若是再敢傷著自己,看我過後怎麼收拾你!」
「雲舒……」許大帥摟過在自己懷中輕輕顫抖的人,低聲問道︰「我若真成了一個光桿司令、守不住自己的城了,你還要我麼?」
楚雲舒抬起臉來,眼楮紅紅的,「笨蛋許昌之,我跟你在一塊兒又不是為了你的兵權和你的城。你若落魄了,我養著你便是,反正我還可以去戲院唱戲,每天能掙五塊大洋……」
許大帥無力地靠在他的身上,「五塊大洋也夠我們花的,雲舒,我累了……」
楚雲舒叫著那僕人上前,兩人合力將許大帥送回房間。
米卡艾利斯為楚雲舒留下了一瓶藥,「楚老板,你要記得督促許大帥按時服藥,心髒病有一定的突發性,這兩天要注意不可以引起他情緒的大幅度波動。」
楚雲舒點點頭,「我會記住的,米卡先生,謝謝你。」
米卡艾利斯收拾好自己的藥箱,「我接下來還有幾位病人,先失陪了。如果你們需要幫助的話,可以去北裕街36號找我,那里是我的診所。」
送走了米卡艾利斯,楚雲舒便一直陪護在許大帥的旁邊。
「你說蔡副官背叛了許大帥?」曹氏會館內,曹樂泰夾著雪茄煙,瞥著眼前對自己點頭哈腰的這個王大力。
王大力露出諂媚的笑容,「曹會長您明察,小人不敢說謊。那個姓蔡的把兵符都帶走了,昨晚悄悄將城內的兩萬五千名兵士全部轉移出同陽城,今早許大帥聞听這個消息,當即就給氣病了!」
曹樂泰的目光深邃,「你怎知是兩萬五千名兵士?」
王大力連忙得意地表功,「前幾日小人借著給許大帥送咖啡的機會,听到他對那姓蔡的副官說,這兩萬兵士已經全部從城郊調回來,足夠對付您那一萬匪兵之類的話。」
曹樂泰仍是疑心重重,「可蔡副官是許大帥的心月復,為何會在這個當口突然背叛他?」
這一言,將那王大力也問傻了,不過隔了一會兒他又道︰「曹會長,你知不知那蔡副官原是許大帥同父異母的親兄弟?」
「你說什麼,同父異母?」曹樂泰的語氣稍有的吃驚,顯然他之前並不知道兩人的這重關系。
王大力見曹樂泰的胃口被吊上來,隨即又趁勢說道︰「今日听那許大帥罵蔡副官,小人才知,這兩人實際上早就是面和心不合,蔡副官選在這個關頭撤走兵士,莫不是想接您之手殺了許大帥?」
曹樂泰聞言,冷笑一聲,「好一個借刀殺人。都說我曹樂泰是狐狸,我看這蔡副官也狡猾得很。他是想等我將許大帥置之死地,這樣便可以蒙混過他們許家老爺子的眼,還能來個一石二鳥,順勢領那三萬兵士來剿伐我?」
王大力不再言語,只是怯怯地縮在一旁。
曹樂泰將他招呼過來,「王大力,你一直在帥府做僕人,對許大帥和蔡副官應該都很了解。你說這個局,我曹某人該如何破解呢?」
王大力被問得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便只能陪著笑臉道︰「曹會長,小人就只是個傳信兒的,這運籌帷幄的大事,小人哪里拿得起主意啊。」
「哦,你拿不起主意?」曹樂泰抽著雪茄,悠閑地吐著煙圈,「那我便來教教你。蔡副官想讓我殺了許大帥,可我偏不。我會讓在城內的這一萬匪兵圍逼帥府,將許昌之軟禁,然後再放出消息,說許大帥已死。此時蔡副官必定要率軍回城、坐享其利。而此時我便可以召集城郊的那一萬匪兵半路圍攻伏擊,蔡副官的兵士未有絲毫準備,加之又害怕有後續匪兵追趕,一定軍心散亂,自城郊到城內,至少會被削減一半兵力。而我的匪兵此時卻可以乘勝追擊,將他們趕入城中,與城內的匪兵里應外合,屆時蔡副官與許大帥都將必敗無疑!」
听完曹樂泰的分析,那王大力巴結地對他豎起大拇指,「曹會長好才華、曹會長好謀略啊。」
「是麼?」曹樂泰對王大力得意地一笑,「王大力,你覺得我今天是為什麼要和你說這麼多麼?」
王大力諂媚的笑容僵在臉上,他忽然覺得自己知道了很多不該知道的事。
曹樂泰拍拍他的肩,「放心吧,不用這麼緊張,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怎麼說,我也得讓你死個明白」
「砰」的一聲,王大力還沒反應過來,便已被左輪手槍擊中額頭,直直地倒下。
曹樂泰收起槍,不齒地「呸」了一聲,「你會背叛以前的主子、也一定會背叛我。這個世道的爾虞我詐太多,即便是跟隨了自己多年的心月復,也終究有反叛的那一天,試問我又該如何相信你這種小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