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雨琦翻看了枕套上的繡花,的確是出自她們之手繡的十字繡。
難道姚掌櫃為貪圖利潤而用了黑心棉?
劉雨琦眉頭輕蹙,偷偷朝姚掌櫃瞄了一眼,此時的姚掌櫃正滿臉疑惑的望著自己這邊,臉上毫無緊張之色,眼神中也未有一絲飄忽不定的躲閃,有的只是滿眼的疑問。
應該不是姚記所出,光憑當初姚掌櫃幫助自己做下第一筆生意時,未曾貪圖小錢而為店鋪謀得抽成上來看,他就不會貪得這些小利。
劉雨琦又將整個枕芯掏出,仔細查看這用來裝棉花的白色內膽絲綢布套,盯著四角模索,緊接著她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她不會有所察覺吧?」窗台上的男子眯眼看著樓下那抹藍色的嬌小身影。
「不會的,一切都做的跟真的似的。」中年男子恭敬的回答道。
這可是請了京城最有名的繡娘所制的,怎的會有紕漏呢,量這小姑娘怎麼也找不到破綻。
讓你當初不與我等合作,這次毀了這姚記的名譽,以後看你如何自處。
中年男子眼色間帶著得意的望著不遠處的那抹藍色身影。
姚 看著劉雨琦的眉頭越鎖越緊,腦中思量著各種後果。
若是他們被帶去府衙後證明確實是有罪,關掉店鋪,賠償銀兩,那是肯定的,而且還會被認為是罪有應得。
若是到了府衙後再洗清罪名,只怕適得其反,只會被大家認為是使了銀子買通官差才了了案子的。
無論是怎樣,若不在這當下將事實擺露出來,即使有爺爺那層關系通融,這個店鋪怕是也要舍掉了,已經失去了信譽,又何以再談誠信呢。
生意之道,在于誠信二字,一旦失去了這民眾擁護的信任,往後恐怕對于姚記來說,不僅僅只是布行,其他的生意亦會受到影響。
此間布料鋪子可是爺爺給自己的第一個考驗,怎的能夠因此而損了整個姚家的信譽呢。
姚 的眉頭緊緊蹙起,眼楮盯著小女孩那雙不斷模索枕頭的手,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在那一雙手上。
「前面好像出事了?」
「出了什麼事?」
「不知道,好像有人來鬧事,說是咱這賣的枕頭出了問題。」
「咱的枕頭不是好好的嘛,怎麼會有問題。」
「不知道,要不咱過去看看?」
「好,我把這批布放上馬車就跟你過去。」
兩個小廝在後院搬運布料正往馬車這邊走來,竊竊私語著。
馬車上坐靠著門框的婉月一向耳目清明,當听到「枕頭」二字時,她的眼楮已經猛然睜開。
「咦?那馬夫呢?」其中一個小廝將布料在馬車上放好,看著空無一人的門簾處,疑惑道。
「許是到前面去了呢。」另一個小廝碼好布說道。
「剛剛還在這里的啊,怎的消失的那麼快?」那小廝揉揉眼,說道。
「你眼花了,別想那麼多了,咱們趕緊過去吧,這馬車在這後院放著沒事。」另一個小廝拉扯著他往前門走去。
劉雨琦將棉花從那白色絲綢布套中全部掏出,白色的棉花中夾雜著不少發黑發霉了的棉花散落到地上。
「哎,哎,你在做什麼?!是想毀滅證據嗎?」旁邊的那婦人著急道,她欲伸手推向劉雨琦。
「啊!痛,痛,痛,放……放手!」沒有看到那嬌小的藍色身影被推倒,反倒是那婦人殺豬般的叫聲突然響徹整個西街口。
不知何時,在劉雨琦的面前已經站立著一個身材瘦弱的小廝,他那有些縴細的小手緊緊握住那婦人粗獷的手腕,很快,他狠狠的甩開那婦人的手,婦人一個不穩,摔倒在地。
婦人躺在地上握著手腕嗷嗷直叫,那手腕處一片青紫,望著眼前小廝的眼神,眼中滿是恐懼。
周圍的人一陣唏噓,無論是姚 還是窗台上的那年輕男子,眼中都露出了驚愕。
這人又是何人?怎的如此厲害!
劉雨琦仿佛對于面前的一切動靜無所察覺,她不斷的將那些棉花全部翻了出來,倒在地上,又模索著四個布角。
「你又是何人!怎的如此傷人!」領頭衙役厲喝一聲,抬腳欲向這邊走過來。
婉月猛一轉頭看向那領頭衙役。
那領頭衙役猛地一顫,停下了往前邁出的腳步,握著腰間刀柄的手心已經開始冒出冷汗。
媽呀,這什麼人啊?這眼神怎的像是要殺人一般。
今天是怎麼了,什麼時候京城的小孩們都變得如此不一樣了?
可是此時還邁出一半還懸在空中的腳也不好收回來了,只得輕輕的放下腳,踩到地上。
劉雨琦依舊模著那四角,突然眼楮精光一亮,她將正模著的那一角翻轉過來,眉頭展開,嘴角也慢慢咧開露出笑容。
「嬸子,你說你是幾日前在這里買的枕頭?」劉雨琦終于轉過頭,笑著問道。
「是……是的,就在七日前買的。」婦人從剛才的驚懼中清醒過來,顫聲回答道。
「嬸子確定是這兒買的嗎?」劉雨琦笑的更加燦爛無暇,問道。
「是,我確確實實在這里買的,當時還有登記的。」婦人看著劉雨琦的笑臉,心緒穩定了下來,說道。
「哦?是嗎?」劉雨琦轉過頭向姚掌櫃問道。
「是,姑娘,此婦人確實是七日前在這里買過枕頭的。」姚掌櫃滿臉疑惑的回答道。
「哦……原來如此,七日前買的啊。」劉雨琦眉開眼笑的看著婦人說道。
「是的,是的,我就說我七日前在這里買過的,這下姑娘可是相信了?」婦人忙面露笑容的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仿佛剛才的痛已經消失不見了。
「信,我當然信。差爺,您可听到咯,她說七日前在這里買的枕頭哦。」劉雨琦轉過身,天真爛漫的笑著對那領頭衙役說道。
領頭衙役微愣。
這女圭女圭該不會是個傻子吧,這不是一開始就說的很明白了嗎?不正是七日前在這里買的嗎?不在這里買的怎的來這里鬧呢,不鬧,我又怎麼來這里抓人呢。
「小女圭女圭你也別鬧著玩兒了,繞來繞去還不是在這里買的,今日之事我就看你年幼無知,不予追究了,你且回家去吧。」領頭衙役看了一眼站在女孩旁邊的小廝,壓下要怒喝的口氣,和顏悅色的說道。
「大伙兒也都听到了,這位嬸子剛才說的話,大伙兒可得給小女子做個見證啊。」劉雨琦沒有回應那領頭衙役,而是沖著圍觀的眾人施禮說道。
「都听到了,是說從這里買的。」
「對,對,還是七日前就買的。」
「听的清清楚楚,小女圭女圭你可別在逗人了,這繞了半天還不是繞回去了?」
圍觀的人紛紛回應道。
姚 不知道劉雨琦到底要說什麼,但是看著眼前女子臉上已然沒有剛才的疑惑,取而代之的是自信滿滿的笑,這足矣肯定這鋪子保住了,他姚家的聲譽保住了。
「那勞煩姚掌櫃拿個枕頭來對照下。」劉雨琦笑著對姚掌櫃說道。
姚掌櫃命人很快拿來了和那婦人一模一樣的枕頭。
劉雨琦讓兩個小伙計各拿著姚掌櫃的枕頭和那婦人帶來的枕套,給四周圍觀的人一一展示,說道︰「大家可看清楚了,可是一模一樣的?」
「一樣的啊。」
「嗯,沒錯,一模一樣。」
周圍一致認同的聲音雖然層次不齊,卻是答案一致。
「她在做什麼?」就樓上年輕男子疑惑道。
「老奴也不知,該不會是這小女圭女圭嚇傻了吧,怎的一直在證明這一模一樣的枕頭出自姚記呢?」中年男子恭敬的回答道。
怎麼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呢,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