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涂覺也不休息,竟然直接御起劍光向著陰陽圓盤飛來,普一落下就笑道︰「道友請出題。」
我也不做客套直接伸出手對著天空遙遙一點,那天空中頓時綻放出一錠光彩,那光彩五光十色無稜無角在空中旋轉不休。我繼續指手遙控演化道義,那光彩猛地向著中心坍塌轉眼間變作漆黑一點,那漆黑一點在空中沉沉浮浮醞釀不定。忽然間那漆黑的一點爆發出一聲巨響爆裂開來,內部擴充變作一枚圓球,那圓球的外壁向著外面急速膨脹只一瞬間便籠罩整個觀道台。頓時觀道台被籠罩在圓球之中,那圓球中又有清濁二氣上下翻騰,其中清氣漸升濁氣漸沉,那清氣升至上空化作一枚枚日月明珠,那濁氣沉入下方凝成一方方星辰大地。我所演示的正是宇宙誕生之初日月星辰變換的過程,只不過其中種種又稍作修改,故意讓此情此景看上去與盤王開天的典故貼切。
那觀道台上的修士們又是紛紛贊嘆感慨一臉恍然大悟之色,站台之上的五宮十三派長老掌門也談笑議論。
那元涂聖地掌門至尊,元涂覺的老子元涂亙一竟然看也不看他的兒子撫掌笑道︰「此子果然不錯,竟借陰陽輪盤之力演化盤王開天,這玄黃二氣演變日月星辰也是妙手!我兒正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在他身旁的百花派掌門蘇琉仙也笑盈盈的說道︰「雖說是一記妙手卻也有些瑕疵,那盤王開天清濁二氣翻騰,清氣上升為日月星辰,濁氣下沉化作山川水陸,而他卻憑白演變出一方宇宙,有失于典故。」
在蘇琉仙身旁的縹緲宮宮主師太一笑道︰「琉仙你有所不知,這盤王開天實在算不得什麼驚艷,那清氣上升作日月明珠,濁氣下沉演星辰大地才是真正妙手。我等幾人都已問道,理知這腳下大地只是一方圓球,那日月星辰也是同樣,此子如此演繹分明是指盤王開天與事實不符!」
那元涂聖地的掌門元涂亙一又笑道︰「確實如此,這一手堪稱經典,然此子道行微末,卻不知如何得知我等腳下大地只為圓珠。」
幾人紛紛搖頭疑惑,這時沙流老人緩緩笑道︰「諸位道友可還記得三月之前南方彗星墜地之事?」
在他身旁的東海鮫人宮鮫人女皇頓時花容失色驚嘆道︰「沙老所言莫非此子乃是…」
沙流老人輕輕點頭笑而不語。頓時這站台之上的五宮十三派長老掌門豁然大悟,看著我目光灼灼神情各異。
此時我終于將這完整的道義演化完畢,我悠悠收手被在背後看著元涂覺笑道︰「道友可知我等腳下大地乃是圓珠,與天上日月星辰同根同源,然盤王確有此人,敢問道友可知盤王開天所開之天究竟是何?」
遠方的元涂覺竟然絲毫沒有遲疑,他看著我悠悠笑道︰「覺曾攝書三千,其中有一古籍名為《寰宇志》,其中寫道︰盤王開天重演天地混沌定地火水風,其中清者浮漂化作泱泱仙域濁者墜流演繹四方。所謂盤王開天並非指開闢你我腳下這一方土地,而是指無窮星海之上的泱泱仙域。」
我被他的話嚇了一跳這盤王開天不過遠古傳說,但從他口中說出仿佛真的煞有其事,一時間腦海里浮想聯翩,又不禁對元涂覺的淵博知識感到欽佩。
元涂覺也不管我什麼表情徑自演化道義,在他身前長出一棵大樹,那大樹之上密密麻麻爬滿小蟲,這些小蟲黏在樹皮上一伸一縮向著樹干上方爬去,小蟲扭捏著爬到那樹干上一根根分叉樹枝處漸漸的開始吐絲,不一會滿樹的小蟲悉數變作蝶蛹,那蝶蛹倒掛在樹枝上隨風搖曳蕩來蕩去,時間轉瞬流逝,這棵大樹漸漸凋零,此時那樹上的眾多蝶蛹終于開始震蕩不休,其中隱約可見一只只奇異昆蟲伸出四肢撕撓那蝶蛹之絲。那些蝶蛹仍然在半空中搖擺不定,忽然其中一枚蝶蛹噗的一聲破開一方小口,頓時一只鳳紋四周翅彩蝶從其中撲哧撲哧扇動翅膀飛向天空,而其他蝶蛹則紛紛墜地,那蝶蛹之中的鳳蝶掙扎不開漸漸窒息而亡。
元涂覺笑道︰「此乃鳳蝶,鳳蝶之一生亦可看做人生,其中殘酷猶有過之。每只鳳蝶自出生之時便注定將有一劫,此劫便是這蝶蛹,鳳蝶幼蟲丑陋不堪,然其幼蟲喜好陽光,因此擇樹而化繭,待到成熟之日便會破繭而出追日而去,然並非所有鳳蝶都能有此僥幸,百中余一尚且不能。人生亦是如此,生來總有幾番波折磨難,度過者此生燦爛,不能度過者便化作路邊黃土,河中微沙。覺斗膽相問,敢問道友可知如何破解這生死大劫?」
我看著那地上破碎的蝶蛹沉默不語,此蝶蛹乃是所有小蟲必須經歷的階段,就如同人之一生要經歷少年青年壯年老年一般不可避免,乃是無解之題,一時間苦思冥想怎麼也想不出應辨之策。忽然遠方一陣蛙叫響起,原來觀道台上一名妖修備用以作口糧的變色蛙竟然從他口袋中蹦出跳到了陰陽圓盤之上,我看著那變色蛙一蹦一跳,表皮晦暝不斷最終跟陰陽圓盤融為一色看不清楚。頓時拍掌笑道︰
「這人之一生就如變色蛙,變色蛙之表皮應四周環境而變,其遇水則清,遇火則赤,遇草木泥垢則翠綠烏黃,遇山川河流則隱匿無蹤。人生亦是如此,遇行商者口若懸河,遇超月兌者清心寡欲,遇市儈混混蠻言惡語,遇文人雅士溫文爾雅。鳳蝶之一生雖然傳奇但卻並不適于我輩,我輩生命多姿多彩,每一日都充滿無盡變數與驚喜,豈是鳳蝶所能相比!」
頓時元涂覺低下頭眉頭緊鎖沉思不語,遠方呱呱呱的蛙叫越加嘹亮,觀道台上爆發出雷鳴般冗長悠遠的掌聲。
站台之上的五宮十三派長老掌門又開始談笑點評︰
「妙手!妙手!此二子俱是人中龍鳳,談笑中隨意布局,揮手間指點道義,每一記都堪稱經典!」
「這林禪正果然通曉道理,起初元涂覺演繹鳳蝶化蛹簡直堪稱神來之筆,沒想到竟然被他以變色蛙之勢輕輕帶過!此番攻守交換元涂覺恐怕難以招架了!」
「這也未必,變色蛙之勢雖然頗為貼合我輩修士,但卻也不全然,只要元涂覺能夠靜下心來細細琢磨還是有反轉之機的。」
「這兩人都是劍走偏鋒不直接應辨對方論題,卻也是機智異常,這些題目以我等此時眼見道行應答起來也是頗有難度,只要道義稍有偏差就會被扯進無休無止的無解論題之中。」
那元涂覺的老子元涂亙一看著周圍的一眾掌門長老都不看好自己兒子竟然也不生氣,仍然笑呵呵的點頭稱是,說道︰「我兒覺雖然聰慧伶俐但卻總是喜歡些市儈玩意,追在幾位貌美女子身後跑。今天難得踫到一個強勁對手,想來他會好好修行一改往昔面目了。」頓時站台上的一眾掌門長老流露出一副大以為然的樣子大笑不止。
在看陰陽圓盤上的元涂覺,此時元涂覺卻只感覺心中有苦說不出口,大有一副為什麼自己犯賤要去論辯人生的感覺。先前他智珠在握以鳳蝶作喻信心滿滿以為可以一鼓作氣將我擊潰,卻不想那觀道台上的變色蛙橫插一手讓我力挽狂瀾一舉將他打進自己挖好的坑中。此時論題定在人生,如果他輕易轉移話題便是自認不如,而如果不轉移話題則必須接著我的論題繼續闡述道義,頓時只覺得口中苦澀心里憂傷。
那變色蛙仍然在陰陽圓盤上鳴叫不止,呱呱呱的聲音經過道紋放大響徹觀道台的每一個角落,場中的我和元涂覺依然沒有動靜。
忽然那變色蛙竟然跳過了陰極地帶,進入了陽極,全身黑光漆漆在那白色地面上顯得分外顯眼,猶如一碗白米粥之中突然出現一顆老鼠屎。元涂覺看著那黑色變色蛙愣愣不語,忽然抬起頭大笑道︰「道友所言差矣!變色蛙識色而變固然神奇玄妙,但我等凡人卻不能如此善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個性或內斂或外向,或虛榮或清廉,或感性或理性!或機智或呆懵!或貪心自私或大公無私!哪里做得到像變色蛙般面面俱到樣樣精通隨風變色,隨景匿身!」
隨著元涂覺的話語一字一句說出,那圍繞陰陽圓盤的觀道台上爆發出一陣陣喝彩,那觀道台上的修士們神情亢奮目光灼熱,仿佛元涂覺此次逆轉劣勢把握主動權比自己親自站在場中應辨還要讓自己高興開心!
那站台之上五宮十三派的長老掌門又紛紛拍手點頭談笑點評。然而此時我已經無暇顧及這四周喧嘩的喝彩聲和站台之上細微的點評聲,元涂覺的一字一句仿佛利劍一般向我刺來,將我之前盤算好的種種道義統統打破,頃刻間將我打入無邊劣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