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芹妹子來啦!大冷的天,瞧你走的這滿頭汗的,為啥事啊?」
「東家娘子這風風火火的,干什麼這麼著急啊,好久都沒瞧見你了,咱們嘮嘮嗑。」
「東家娘子你這身衣服真不錯,才做的吧!也就你穿著好看,換了我們這些人就糟蹋了,呵呵呵。」
「讓開,讓開!我說,你們別沒事找事,我可忙著呢!有那閑工夫,多做些活,別到交租的時候推三阻四的,快讓開!」這東家婆娘就不是什麼善茬,半點情面都不給這些婦人們留。
那邊話音剛落,這邊就見蘭秀秀輕手輕腳得模進了屋子,把門板插上不算,還用木棍子頂了個嚴實。趕緊蹭到了炕上挨著大丫坐下來。全身抖個不停。
「蘭秀秀,你個死娘們,躲哪去了?唉你們幾個,瞧見蘭秀秀那個小賤人了沒!」
「這個,剛剛還…」一個女人還沒說完就被馬女乃女乃捅了一下腰窩。馬女乃女乃朝著幾個人擠了擠眼楮,接過了話頭說道︰「東家,俺們幾個光顧著聊了,沒注意秀秀。瞧這樣子,怕是不在吧!我說你們幾個注意了嗎?」「沒有沒有」其他幾個人跟著表示。
「好呀,你們一個一個得了便宜賣了乖,我好心把屋子租給你們,平時待你們也算是和善,你們可倒好,蹬鼻子上臉了。沒瞧見她家那些破爛兒擺在那里嗎?還睜著眼說瞎話。」
「東家,沒看見就是沒看見,今年年景不好,家里掙不上幾個錢,東家租金倒是漲了一成。這不為了按時付東家的租金,誰家不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許是咱們餓得暈了頭,哪能管得了那些個閑事。」馬女乃女乃回嘴道。
「哼!還挺會說!到了日子交不上房錢,你們一個個全給我搬走,我家的房子才不租給你們這些破落戶。這天寒地凍的,也讓你們嘗嘗沒房子住的滋味。省得你們都不知好歹,欺負到我家陳老六的頭上,呸!真不是東西!」李香芹啪的一聲,啐了一口濃痰,轉身 幾腳踹散了樹枝子扎成的院門子,沖進院子里來,又是一腳就踹翻的蘭秀秀的洗衣盆。
王曉曉听著外面的響動,偷偷瞟了蘭秀秀一眼,果然,她的身子跟外面的響動,不由得抖了幾抖。
「好啊,躲屋里不出來以為我收拾不了你了嗎?臭不要臉的!就沒見過你們家這號的,大的小的沒一個好東西,全都是白眼狼!愛沾便宜不說,還要到處惹事生非!我告訴你,今天老娘到這兒來,就是跟你老帳新帳一起算。」
「蘭秀秀,你不要臉,沒想到生了一個比你還下賤的臭丫頭。一天到晚光著 追我兒子的後面,把你們老王家祖宗八代的臉都丟光了不說,還攛掇我兒子跑到冰上玩。我兒子不听,就自己往冰洞子里蹦,出了事還到處敗壞我兒子的名聲,說是為了救我兒子。」
「哎喲!看不出來啊,不知羞的臭丫頭還挺會編故事啊?也不瞧瞧你一家三口那樣,爹瘸娘賤女兒瘋的,一家子討飯樣,還救別人?編故事賴上我家,你想干什麼?別以為編幾句瞎話,就能讓你家的那個蠢丫頭進我家的門。告訴你,我家就是養條狗也比你那沒羞沒臊的丫頭強!」
「還有你蘭秀秀,我說你挺會裝的,到處顯擺自己可憐,其實是個勾引男人的下賤貨。當面一套背地里一套。我說,你真有那本事,怎麼不到那花柳巷里去賣啊!也是,有你這樣的娘,才能生出那樣的女兒。你倒是說說,背著你家瘸子,在外面勾了幾個了?我告訴你,不要在老娘頭上拉屎,老娘不是泥捏的,惹惱了我,讓你全家都死絕。別忘了,你還欠著一大堆的債,就是告到衙門里,你們全家也是做奴婢的命。到那時啊,說不定把你和那個臭丫頭一起賣到髒地方去,正好如了你的心願。」
「瞧瞧,這一堆的衣服,擺在這里給誰看啊?誰知道你是洗衣服還是借這個由頭勾引人家男人呢?要不怎麼能攬這麼多的活。蘭秀秀,你給我出來,我今天不廢了你我就不是李香芹。」
「好啊!你不出來是不是?我把你這些個衣服全撕了,看你怎麼跟那些野男人交待。」
不好,這個瘋女人真得開始又踩又撕那些堆在院子里的衣服。那邊一動手,這邊蘭秀秀忍不住了,風也似的掀開了門板沖到院子里,一邊嚎哭一邊阻攔那個李香芹。王曉曉想拉住她,沒拉住。這麼一個柔弱性子的女人怎麼是那潑婦的對手。王曉曉著急得一個翻身偷偷得從窗洞子上往外看。
「下賤東西,出來了啊!看我怎麼收拾你!」李香芹趁蘭秀秀搶衣服的時候,一手扯住蘭秀秀的頭發,一手又是捶著她的腦袋又是扇她的耳光。兩腳還輪番踹著蘭秀秀的身子。
王曉曉听著院里蘭秀秀痛苦的叫聲,心肝好像被緊緊得捏住了,呯呯直跳,緊張得喘不過氣來,眼楮里涌出了淚水。那個瘦小的女人被人痛打著,卻不知道反抗,只是一個勁得搶過那些被踩踏被撕扯的衣服。一會的工夫,嘴角流出了血,眼楮也青腫起來,頭發被扯掉了好幾縷,被那李香芹踩來踩去。
旁邊也沒有人過來拉架,那個牛家的婦人打開自家的門板,看得眉飛色舞。
王曉曉心里焦灼無比,這些人怎麼能見死不救呢?要說眼前被毆打的蘭秀秀跟自己相處才不過三天而已,可是她對自己女兒的愛惜之情很讓王曉曉感動。明明自已營養不良,餓得兩眼發昏,卻把換來的雞蛋細面統統煮給女兒吃;明明自己手上長滿了凍瘡衣衫單薄,卻為了多掙幾個銅子,不惜得罪鄰里,低價攬了洗不完的衣服,日夜操勞。她很想沖出去,可是沒有勇氣這麼做,心里總是希望有奇跡出現,比如王大水回來了,帶著很多銅錢,他們家不會被人趕走,不會挨餓不會受凍。總之,她還不願意就此出現在這些人的面前,踏出去房門一步,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殘酷的現實。
突然院子里圍觀的人被沖開來,一個人一瘸一拐得撞了進來,高聲喝道︰「李香芹,你這個潑婦,住手!」這個人正是王大水。
王大水看著自己的媳婦被人打得眼窩都青了,嘴角淌著血,衣服也被扯開了,心里一急,沖上前去一把抓住李香芹的胳膊把她甩到一旁,擋在了蘭秀秀的前面。
李香芹頓時炸了毛嚎叫著︰「王瘸子,你敢跟你姑女乃女乃動手!你們公婆兩個想欺負我一個!好啊!姑女乃女乃我讓你長長見識!」說著,尋了一把掃帚就向王大水和蘭秀秀身上打去。
這把掃帚是用干樹枝子扎成的,橫枝斜叉,很堅硬。王大水身子不靈便,被這李香芹一通亂打,只把他打得擋也不是躲也不是,好不狼狽。
王大水被打急了,徒手奪過了掃帚,李香芹一個趔趄被貫倒在地上,自己的手也被劃開了一道大口子。王大水正要抄起掃帚回擊那李香芹,可是一旁看熱鬧的牛嬸立馬竄了出來,一把抱住了王大水的胳膊大聲喊道︰「哎呀,大水兄弟啊,你一個男人家不好跟女人動手的,房東媳婦都被你打到了地上,不能再打了,要出人命的!」
王大水氣得臉色通紅,氣急敗壞得吼道︰「我打死這個母大蟲,她欺負我們一家三口,我打得就是她。」
李香芹見有人拉住了王大水,翻起來就罵︰「死瘸子,你不是個男人,吃里扒外被東家趕了出來。賺不來錢,現在連老婆都管不住,放開了讓她在外面勾搭男人。這麼著急吃軟飯了,你這個窩囊廢。自己的娘們偷人,女兒也倒追漢,你們一家子男盜女娼,不是什麼好鳥。我讓你打我…」說著上去就朝著王大水的臉上抓了兩把,硬生生抓出了兩道血痕。
王大水急紅了眼,可恨的是擺月兌不了牛嬸,也不知道這個女人力氣怎這麼大,就是甩不月兌。
李香芹有牛嬸拉偏架,更是得意,不急不緩得,繞著他們倆轉,一邊轉一邊打,一會的功夫,王大水夫妻又被踢打了好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