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做他人突然發現屋中多出一人,怕都要嚇得夠嗆,可是魏凌雲並無半點停頓,隨手撿起火折擦亮了油燈,又拿起桌上的剪刀裁掉了一截燈芯,撥亮火光,才慢條斯理的轉過身來。
因為客棧面積窄小,這間天字號院也算不得大,點亮了燈火,整間屋子就都亮了起來,再也不存絲毫陰影。只見雕花木床旁邊,正跪著一條身影,頭顱低垂,紋絲不動伏在地上,身穿一件黯淡的灰褐色衣衫,整個人看起來都像床邊陰影的一部分,而非一個活人。
魏凌雲往桌邊的椅子上一坐,給自己斟了杯茶水,飲了半杯才慢悠悠的問道︰「你是怎麼被人識破的?」
「屬下不知。」影子沉聲答道,「那人只是問了一句話,‘上次開封城里一別,還要謝謝凌雲公子的盛情款待。’」
當轉述話語時,影子的聲音突然變得跟嚴漠別無二致,不但音量大小,就連聲調語氣都惟妙惟肖。魏凌雲一听,頓時笑了出來︰「開封城?他說了開封城?你肯定沒反應過來是吧。」
「屬下無能。」影子再次垂下了頭。
「行了,這也怪不得你。」魏凌雲大方的揮了揮手,「誰能想到他竟然敢在這種場合透露身份呢。不過說來也奇怪,如果真是對武俠毫無興趣,他怎麼可能來到這個世界就順順當當學會了武功,貌似武力值還不低。拿金庸試他也沒半點反應,總不能只看古龍或者梁羽生吧?還是說……他不是現代人,本來就有武功在身?那為何偏偏耗上了開封和寶津樓,還跟那個浪子沈雁攪在一起……」
指尖輕輕敲了兩下桌面,魏凌雲搖了搖頭,不再胡言亂語,重新把目光放回腳邊跪著的男人身上︰「也罷,搞成這個樣子,再補救也沒什麼必要了,反正把人都拉到蘇府,能撐起最後的場子就行。繼續派人盯著這兩個,能找到機會,還是除了為好。還有蘇府那邊,蘇洵那條線已經安排好了,最近我要親自在這邊盯著,你就多去蘇府瞅瞅吧。」
話吩咐的很簡單,按照以往,影子應該立刻領命下去,然而這次他卻一動也不動,依舊跪在原地,過了半晌才說道︰「主人,那摘星樓……」
他的聲音並不怎麼高,但是魏凌雲眼中卻像看到了什麼嚴重問題,眉峰一簇,直接站起身來。
「開陽。」他走到了影子身邊,柔聲說道,「我知道這兩年你在摘星樓上也花了不少功夫,但是凡事有舍才能有所得,摘星樓本來就是我們放在外面的幌子,能夠盡到最大用途,就是它的宿命所歸。而且就算失了摘星樓,我們的根基也不會動搖,特別是拿到九龍環之後,不論是寶藏還是秘笈,都能對我的基業大有好處,萬萬不能因這點小事動搖了心智。」
他的語氣十分真摯,不太像往常對下屬的態度,反而推心置月復,像是對朋友侃侃而談。影子的背脊一緊,慢慢抬起了頭︰「主人救我性命,我的命就是主人所賜,刀山火海,在所不惜。」
他的聲音不怎麼大,也沒太多情緒,但是魏凌雲眼中的緊繃頓時松懈了下來,露出一個淺淺笑容︰「我要得是你這個活人,刀山火海之類,還是先省省吧。」
說著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快去治治你這身上,震天雷威力不弱,切莫感染了傷口,等到傷養好了再北上吧,蘇府那邊根基不錯,用不著太急。」
影子的肩膀微微抽動了一下,重新俯首拜倒在地︰「多謝主人垂憐,屬下告退。」
說完這句,他就如同一條照到了日光的淺薄陰影,消失在房間之中。
確定這家伙是真的離開了,魏凌雲才低低吁了口氣,剛才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影子這家伙的好感度嘩嘩往下跌呢,一點都沒想到,這只面無表情的忠犬居然對摘星樓這麼上心。幸好自己又用懷柔政策把好感度刷到了滿分,萬一這個心月復出了什麼問題,他真是哭都哭不出來。
還真別說,當年看《陸小鳳》時,瞅見上官金虹跟荊無命的戲碼,只覺得滿屏YOOOO刷不夠,現在換自己來試試,收條肯為他拼死拼活的忠犬趕腳還真不是一般的好啊。沒事的話,還是要牢牢穩住好感度才行。
活動了一下肩背,他也不再端著那副頂級少俠的派場,晃晃悠悠走到桌邊又給自己續了一杯茶水,有一口沒一口的喝了起來。其實這次安排真的是在計劃之外,前兩天得知隱谷周遭的伏兵死了個干淨,他才察覺不對,急急忙忙往白巒峰趕,只是晉陽城距離岱縣實在太過遙遠,跑死了幾匹馬,才在昨夜半夜時趕到。
然而趕到了又如何?沈雁那倆家伙居然壓根沒有進過一座城,天樞和天璣根本就沒發現他們的蹤影,就連守在甘三郎身旁的幾個暗哨也沒發現什麼異常,這下就把他逼到了進退兩難的地步。如果大大方方放兩人上白巒峰,跟自己對峙,那麼失了面子又掉了里子,簡直就栽到極限,還會連累了自己的蘇府大計,故而他咬了咬牙,最終還是讓影子頂上,演了這麼一場雙簧。
既可以讓影子趁亂殺了兩人,又能安排出時間差,洗月兌身上的罪名,把自己放在一個被人冒名頂替的「受害者」形象,反正現在「被偽裝」的又不止他一個,別人看看沈雁的遭遇,也該信他七分。有了這個前提,再扯起白巒峰、少林寺的大旗,痛痛快快就能把人引到蘇府,自己的計劃就天衣無縫了。
現在雖然沒能殺了那兩個麻煩,但是大目標還是圓了回來,也不枉他費心操勞一場。只是沈雁的態度實在奇怪,不但當場沒有拆穿他的意思,還幫他圓了「偽裝」一事。他們明明都被鶴翁和廖人熊追殺過,當然應該懷疑「凌雲公子」自己身上,偏偏沒有在慧塵和天門面前露出半點口風。
還有祝府的血案,那小子居然也能猜到是兩撥人馬所為,不過為什麼會撒石油上去,怕是他們死都猜不到吧。只是不清楚九龍環的秘密到底露餡了沒……這真是,唉,攪亂了劇情線,鬧得自己也有些被動,說到底還是怪那傻逼作者,學誰不好非學古龍巨巨玩解謎游戲,難怪撲街撲成狗,還害得自己在這邊絞盡腦汁玩陰謀。不過沈雁他們說到底也不過是單槍匹馬的游俠,又怎麼干得過自己這個黑澀會頭頭。
唇邊露出一絲得意笑容,魏凌雲打了個哈欠,放下茶盞向床榻走去。來這里四年多了,他就沒幾次單獨睡過,不過趕了兩天的路,身邊也沒什麼紅顏知己,就不折騰了吧。哦,對了,還有個池鳳嬌……凌雲公子唇邊露出抹嘲諷笑意,對于池姑娘這種重口的女漢子型,他真是沒什麼興趣嘗試的,就算泡蕾絲邊也該去泡葉菲菲小美人那種才對嘛。
帶著抹輕佻笑意,他往床上一滾,幸福的闔上了眼楮。
沈雁和嚴漠走出了白巒峰的正堂,直接就往甘三下榻的客棧走去。這次甘三郎訂的還是悅來客棧里的一個普通房間,就在二樓東頭,好找得很。兩人沒花什麼功夫就相攜走進了屋里。
「錢芊芊呢?」進門後,沈雁率先問道。
「去跟池姑娘聊天了。」甘三看起來有些無聊,茶水都已經喝干了幾壺,只是這次白巒峰一案跟他有些牽連,又必須等天門老道給阮姑娘一個交代,他才耐著性子在這邊等著。
沈雁頓時笑了出來︰「如此正好。這次幫甘三你洗月兌了罪名,怎麼說也要請我喝上一杯才是。」
甘三皺了皺眉,這不該是沈雁會說的話,而且雖然已經為阮姑娘報了大仇,但是現在三年未過,他還沒興趣跟人飲酒作樂。但是沈雁卻似乎根本不在乎這個,一把拉起了甘三的衣袖,把他從椅子上拖了起來。
「還愣著干什麼?我知道霄城有家秦樓,里面的秦大家跟我很熟,正好去那里喝酒解乏,也替你引薦一下嚴兄。」
「霄城可是在三十里外。」甘三的眉頭皺的越發緊了,像是看什麼怪物似得盯了沈雁片刻。這家伙雖然喜好醇酒美人,但是從不會因為貪杯誤了正事,更別提他現在的狼狽模樣,就算白巒峰的事情已經解決,也總該先休息下換換衣服吧?
「不過三十里而已,總好過呆在客棧里強。」不由分說,沈雁拉著甘三向外走去。
甘三郎雖然性格比較莽撞,又沒什麼長性,但是從不是一個蠢笨之人。看了眼站在一旁沒什麼反應的嚴漠,他足下頓了頓,最終陪著兩人一起走出了門去。
等到三人的背影徹底消失在大路盡頭後,樓下的密室里,一人從銅質的听管上移開了耳朵,沖身旁的伙計吩咐道︰「他們要去霄城了,看看有沒有人手,在那邊做些安排。」
霄城並無悅來客棧,秦樓里也不好安插眼線,還真是個不一般的盲區。那伙計心領神會,匆匆點了點頭,朝門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能改回四點更了,希望以後也能保持吧。
昨天好多小伙伴都冒出來留言了,看得我好感動T_T
嗚嗚~~反正它奏是這麼撲了,窩還是努力寫完為好,希望能讓小伙伴們滿意。
繼續感謝大家的投喂,一個個親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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