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里路,對于三人的確不算什麼,更別提沈雁還好整以暇買了馬匹,以馬代步。因而當他們抵達霄城時,天色才剛剛過午,這種時候尋花問柳,怎麼看都有些早了。
沈雁卻不在乎這個,徑直走進了秦樓迎客的廳堂,沖著迎上來的婦人微微一笑︰「柳媽媽,秦樓此時可開業了?」
那婦人看起來雖然風韻猶存,卻也不年輕了,像是剛剛被人從臥榻上叫起來的,神色還透著濃濃倦意,但是看到沈雁的身影,她眼中就是一亮,嗔怪道︰「我還道是誰這麼冒失,大中午的就跑來尋歡作樂,原來是你這個浪子!哼,我家卿兒剛剛睡下,可別想她現在起身……還有你這身衣衫是怎麼回事,剛剛逃難回來嗎?」
面對柳媽媽挑剔的眼神,沈雁臉上的笑容絲毫未改,「這不是一路奔波,累過頭了,找地方歇腳解乏嘛,哪敢煩勞秦大家出迎。不知院里的听雨軒是否空置,若是空著給我們安排一席酒宴,先讓填飽肚子才好。」
听雨軒設在秦樓偏院內,坐落在觀景湖中,是一座四面無遮的六角亭閣,只能靠一條小徑通到湖心,論詩情畫意當屬秦樓之最,最受那些酸丁的喜愛。然而這種亭閣卻不是沈雁平素垂青之處,若真有什麼讓人意動的地方,怕只有它讓人稱道的隱秘和安全。
听沈雁這麼說,柳媽媽眼中露出了一絲失望,她怎能不知這浪子只是想找個僻靜地方說話,而非掛念她家秦卿秦大家。然而人老成精,柳媽媽非但沒有戳破這點,臉上反而很快又堆滿笑容,也不嫌沈雁身上骯髒,一把挽住了他的手臂︰「飯食總是有得,不過姑娘們還要傍晚才能醒來,可別嫌我們秦樓待客不周!」
「有媽媽這樣的人物,秦樓又怎可能薄待了我們。」沈雁笑著挽起了柳媽媽,一起向院內走去。
看到這幅景象,跟著身後的嚴漠皺了皺眉,甘三郎倒是習慣的很,也不多話,沖身邊人微微頷首,就一同走了進去。
如今正是春暖花開、柳綠桃紅的季節,這座听雨軒自然也是一片春光旖旎。只見湖中開滿了碧荷,片片荷葉隨風輕舞,滿園花香怡人心脾,亭子正中整擺了一桌美味佳肴,周遭卻看不到半個服侍的女妓小廝,反而從亭角垂下幾幔輕紗,隱隱遮住了亭中景色。
面對這桌盛宴,甘三郎也不客氣,直接在桌邊坐下,開口問道︰「為何還大老遠跑到這邊,有什麼事不能在岱縣說嗎?」
「恐怕不能。」沈雁笑了笑,「來霄城,只因這里未曾建過悅來客棧。」
拿著筷子的手一滯,甘三郎訝然抬頭︰「這又跟悅來客棧有什麼干系?那不是一家普通客棧嗎?」
沈雁與嚴漠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是客棧不假,但是絕不普通。試想霄城和岱縣,哪個更為繁華?為何霄城沒有悅來客棧,岱縣反而有一間呢?」
甘三這時再也沒心思吃飯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扔︰「因為白巒峰?」
「就是白巒峰。」沈雁笑了笑,持起桌邊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當初嚴兄提起它時,我還未曾反應過來,然而如今想想,這悅來客棧可不正是如此,只要有大門大宗在,附近的州縣必有這家客棧的蹤影,相反霄城這樣的大城,雖然商家、仕紳不少,卻未必有它的蹤影。他們所圖的,恐怕並非錢貨,而是來自武林的隱秘消息。」
這一指責不可謂不重,換成其他武林人士,怕都要置疑兩句,甘三郎卻沒有任何懷疑,反而沉聲問道︰「我听別人說過,悅來客棧也給白巒峰提供柴米菜蔬,想來運些火油過去,也是簡單至極的事情。這家客棧可跟摘星樓有什麼關系?」
「估計是有的,但是很難找出證據。」沈雁把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又慢慢給自己斟了一杯,「之前我去菲菲那里,就曾遇到過追蹤,還是她幫我拖住了敵人的探馬,才能讓我順利潛入祝府,找到殘留的火油證據。然而這還不算完,之後在李家莊,在尋孫平清的路上,我也都曾遇到過摘星樓的伏擊,若不是遇上了嚴兄,怕是尸骨都已經冷了。」
這話雖然說得簡單,其中凶險卻不言而喻,甘三郎只覺一股怒氣上涌,眼中寒芒大盛︰「他們本來就不曾在乎你是否能找到證據,只是想除掉你這個麻煩?」
甘三郎並不笨,哪里還會不明白這個計謀的用意。若是沈雁在為他洗月兌冤屈的路上身死,那麼當日就不會有人赴約,助他月兌困。有苦圓和智信兩位和尚的意外亡故,人人都會認為沈雁是舍棄朋友畏罪潛逃,而自己除了以身受死,怕也找不到第二條出路。一場賭約不但毀了兩人的聲名,也要了他們二人的性命,端是毒辣凶狠。
「不是他們,是那位凌雲公子。」沈雁搖了搖頭,又把第二杯酒喝了下去,似乎渴得厲害,他喝酒喝的極快,臉上已經顯出一絲暈紅。「不論是賭約還是白巒峰遇襲,都跟他月兌不開關系,更重要的是,我們在躲避摘星樓追蹤的路上,遇到了邪骨鶴翁和廖家人熊。」
「鶴翁和廖人熊?他們不是已經死了嗎!」甘三轉瞬就明白了過來,「不對,誅殺他們的正是魏凌雲,若是他使些花巧,留下兩人性命供自己趨勢,怕是還真沒人能看出玄機。你們沒拿到這兩個邪魔未死的證據?」
「當時命垂一線,哪里還顧得上這個。」沈雁唇邊露出一抹苦笑,「更別說白巒峰那一役,誰能想到他居然會想出個替身法子,不但堵住了我們說出實情的可能,也讓天門道人和慧塵大師站在了他那邊。比起江湖名聲,這位凌雲公子可是遠勝你我三人。」
這才是他們面對的最大困境,若是沒有十足的證據,又如何能把罪名推到魏凌雲頭上。莫說世人不會輕易相信,就是他們未曾親身經歷,也不會信這樣一位年輕少俠,居然會跟這般大案有什麼牽扯。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他們依舊無能為力,這魏凌雲就像能猜到他們的舉動,每一招每一式都能走在他們前面。這次的白巒峰一案,本來可以是個絕佳的翻盤機會,卻偏偏被幾枚震天雷轟得七零八落,不論魏凌雲想要邀眾人去蘇府做什麼,他都已經達成了目標。更讓人膽寒的是,他並不在乎摘星樓的生死,若是自己舉起殲滅摘星樓的大旗,又還會有何人懷疑他就是幕後主使?
因而在天門道人面前,沈雁並沒有提及九龍環的事情。既然事已至此,他又何必把最後一張底牌暴露在姓魏的眼中?其實他並不是一個容易氣餒的人,但是一月之內,苦圓和李老爺子身死,葉菲菲被人監視,甘三郎落入陷阱,就連自己也險些被害,死得不明不白。就算有十足毅力勇氣,也難免會覺得疲憊困倦,無計可施。
輕輕搖了搖手中酒壺,沈雁持起想要再斟一杯,一只手卻趕在了前面,按在酒壺之上。嚴漠沒讓他繼續倒酒,反而拿過酒尊放在了一旁︰「路也並非全被他們堵死,若是我沒猜錯,踏雪山莊里的九龍環,他們並未掌握在手中。」
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又進入了姚浪的軀殼之中,換成一般人總是要迷惘無措幾日,然而嚴漠卻並未放任自流,反倒直接殺了踏雪山莊幾人,並刑訊了當時對自己懷有惡意的冉楓。之後一路被人追蹤,他也沒見招拆招,而是親手放過了丁彬,讓他把消息帶回踏雪山莊。這兩招就算魏凌雲手眼通天,恐怕也未曾想到。
因而嚴漠的聲音不大,語氣中卻又幾分篤定︰「冉楓身死,姚浪失蹤,不論摘星樓在踏雪山莊布置了什麼,恐怕都來不及實施。之前我放走了踏雪山莊的人馬,就是在那邊留下了一個暗釘,若是其他地方都無從下手,不妨從這邊試試。」
沈雁眼中一亮,踏雪山莊他並不是很熟,但是棲鳳山莊的邱少莊主,他卻有幾分交情,如果能跟他談談……
像是知道沈雁心中所想,嚴漠干脆搖頭︰「你不能親自去,跟在你身後的哨探太多,只要動一動足就要被人識破,如若有什麼值得信賴的朋友,讓他們出面更好。摘星樓在你身上花費的氣力太多,多到已經不合常理了。」
說著他轉頭面向甘三郎,開口問道︰「可否托你帶個話到踏雪山莊,不用說別的,就把白巒峰的經歷跟他們講講,順便拋出一句‘九龍環正是摘星樓圖謀之物’,有了這話,他們就知道要在何處加強警戒,也讓我們有了施展的余地。」
甘三郎其實跟嚴漠並不熟悉,但是這人是沈雁的朋友,救過沈雁的性命,自然也是他的朋友。因而他只是看了沈雁一眼,見對方點頭,就不再推辭。
看甘三應了下來,嚴漠繼續說道︰「還有魏凌雲的身世,怕是要繼續查查,看看除了鶴翁、廖人熊之外,他所作的那些‘俠義之事’又有哪里留有破綻,還有蘇府究竟有什麼蹊蹺,又有幾家應該拿著九龍環這件寶貝。敵人若是太過強大,就該想辦法削弱他們的羽翼,再給他拉些對手出來。」
沈雁皺了皺眉︰「恐怕不太容易,九龍環乃是前朝之物,能持有它的本來就是那些名門大派之人,門戶別提有多森嚴。更不用提我們尚且被人追蹤……」
「正面查不出什麼,側面背後呢?或者以身作餌,去釣一釣魚。」嚴漠冷冷一笑,「還是你覺得,再走原先的老路就有勝算?敵人不義,便不能再跟他講俠講仁。」
沈雁雖然是個浪子,卻並非善用詭計的歹人。放在往日,他也許該皺眉,溫言拒絕,但是看著面前的男人,他卻並未有什麼異議,只是輕輕一笑︰「嚴兄說的有理。」
這次卻換了甘三郎露出詫異神色,他跟沈雁交情匪淺,自然知道他的脾性,如今這麼快就應了「不仁不義」的計策,著實讓人吃驚。可是他的驚訝並未停留很久,因為嚴漠已經舉起了筷子,開始用飯。
「怎麼安排自可慢慢商討,先養精蓄銳,再作打算。」
甘三扭頭看向沈雁,只見對方露出了一抹極為淺淡的笑容,也撿起了碗筷,吃起飯來。心底有些古怪,他模了模下巴,並沒問出口,也舉起筷子,跟兩人一起吃起飯來。
作者有話要說︰汗,居然會把四點更看成四更,小伙伴們實在想太多→_→
好吧,今天改成五點更好啦(逃
下章開始刷日常啦,嘿嘿嘿~~奸情劇情都不能放,甘三你還是趕緊退避吧XD
繼續感謝小伙伴們的投喂,開心蹭一蹭
nan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4-07-2716:48: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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