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我暈的還算有點知覺,迷迷糊糊知道自己被抬到救護車上,去了一家醫院,又恍惚看到護士給我打針,醫生用小電筒時不時對我眼楮照一照。
我估計自己這麼斷斷續續的暈了三五天。等到一天中午,太陽曬在被上,把我硬生生熱醒了。
我睜眼四下看看,發現自己在靠窗的一個病床上躺著,潘子的床挨著我,而陸宇峰的床靠門。我們哥仨把一個病房全包了下來。
潘子還在睡覺,陸宇峰早就醒了,曹元正坐在旁邊喂他吃罐頭呢。
我頓時覺得不公平,我也餓了好幾天了,為啥我沒得吃。
我使勁咳嗽一聲,算是給他個提醒。
陸宇峰和曹元都向我看過來,曹元就是看看,根本不在意的又把頭兒低了下來,可陸宇峰對我笑了笑,對曹元使個眼色,讓他過來看看我。
曹元是真行啊,他是走過來了,卻沒帶這那罐罐頭,只是大咧咧問我一句,「怎麼樣了?」
我心說得了,自己也不跟他慪氣了,想吃罐頭,等病好了去超市買一兜子去。
我又想了另外一個事,這次的連環凶殺案是破了,但很多謎團還沒解開,我就問曹元,「凶手為什麼殺老人?」
曹元也有興趣跟我念叨念叨,他搬椅子坐下來,接著說,「你們捉來的白靈媒叫別玉敏,那白毛鬼叫張智,他們都來自隴州旁一個叫鄖縣的地方,那里雖然叫縣,但經濟特別落後,有些村落還處在刀耕火種時期,他們那里有個規矩,年滿六十歲的老人,就要被遺棄在一些‘洞穴’中,只給三天的食物,讓老人自生自滅,然後把遺體取出來二次埋葬,這樣的‘洞穴’就叫‘自死窯’,也叫‘寄死窯’或‘老人洞’。以前他們執行這規矩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村里糧食不多,要保證下一代的存活,可隨著社會進步、經濟條件的改善,糧食保障已經不是問題了,別玉敏的村落卻還在守著寄死的傳統,那三個老人和和尚就是早年逃出來的,而作為村里巫師的別玉敏,就帶著羽人張智,一起過來執行‘刑法’,讓這些該‘死’的人,全在六十歲的當天,魂飛升天。」
我品著曹元的話,大體意思是明白了,雖然他沒詳細解釋羽人的概念,但我能猜出來,這就該是巫師的助手,或叫儈子手也對,他們把老人負責送到洞穴里,所以要身子輕,還懂得飛檐走壁之類的技巧,善于做一些小機關,我也敢肯定,張智不可能天生就那麼矮小,一定是從小開始服用了什麼藥物。
我也不知道咋了,突然地對那幾個老人產生一種悲傷感,他們只想好好活著,這有什麼罪呢?他們還是早早月兌離村落,更沒多浪費村里的一粒糧食。可別玉敏卻用他的權利去濫殺無辜。
我順帶著又想到了那一系列怪異的殺人手法,問曹元。
曹元無奈的搖搖頭,說他提審別玉敏和張智時,這兩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好,還沒等問這殺人手法的事時,他們就先後昏迷,最終死去,但憑他和阿峰的猜測,燒臉是對逃跑者的一種懲罰,讓他們死後沒臉見人,而且省里的化驗結果也出來了,自燃使用的材料,無色液體的主要成分是甘油,那黑色顆粒中最多的物質是高錳酸鉀,還有一些其他古古怪怪的成分,應該都是一種加快自燃反應的藥物,這些黑色顆粒也經常被藏在兩只雷鳥身上,雷鳥更是別玉敏用來裝神弄鬼的一種手段,而鴛鴦盜被羽人殺死時,也被拔牙和掰指了,拔牙應該是讓他們去了陰間無法告狀,掰指是讓他們無法寫狀子罷了,至于冥幣,就該是他們殺人前的一種警告吧。
我點點頭,不過一提到鴛鴦盜,我想到了他們被追殺的原因,之前也說過,他們偷了不該偷的東西,只是當時我們猜錯了懷疑對象。
我是真想弄明白這里面的貓膩,就又問一嘴。
曹元沒防備那麼多,隨口解說起來,「別玉敏提過了,鴛鴦盜偷走的是他一個客人的資料,這客人是個外地警察,他干了很多虧心事,良心過不去,就找靈媒述說,想洗輕一些罪孽。但對別玉敏來說,盜賊偷家,哪怕偷的是對他無關緊要的資料,這也是不可原諒的,他就派了張智去找機會把鴛鴦盜殺掉。」
我一听警察做虧心事,一下跟綏遠村的事聯系起來,而且我猜測,鴛鴦盜一定在給電視神秘人賣命,那神秘人引導我們去了綏遠村,又在關鍵時刻給我們郵寄了錄音帶,他一定是在利用我們幫他做事呢。但他到底是什麼身份,我目前還搞不清楚。
我上來癮頭了,試探的繼續問曹元,「那警察叫什麼名?」
曹元還想回答,只是他話到嘴邊卻最終沒說出來,陸宇峰在關鍵時刻使勁咳嗽起來,還擺手對曹元說,「我身體不舒服,你幫我叫下醫生。」
曹元更在乎陸宇峰,也不跟我說啥了,大步跑出去。可曹元一走,陸宇峰就不咳嗽了,反倒扭頭看著我,嘿嘿笑了笑。
他這明顯是笑里藏刀,意思是讓我別問那麼多,我心里一嘆氣,知道自己這次套話又失敗了。
這樣一來,我們仨又在醫院調養半周,在一天上午,一同出院了。
我和潘子被調檔了,也不用跟李峰匯報什麼,後續事宜全由陸宇峰負責,他回家後就拿出無線通訊器,說跟上頭聯系一下。
我和潘子不想打擾他,也多少有點回避的意思,就找借口出去溜達一趟。
潘子沒目的,就想瞎走,但我想去一個地方。
我們開著那輛摩托,一起去了鬼大廈,就是那晚我們跟蹤黑靈媒,遇到電梯邪門事件的地點。
可一段時間沒見,這里變樣了,我們來到那個電梯門前時,正看著兩個維修師傅在忙活著。
我問了一嘴,師傅告訴說,這大廈的電梯早就過了保修期,現在正搶修呢。
我心里一嘆氣,知道那一晚我和潘子是白被嚇唬了,什麼十八層、電梯里有鬼這些,其實還不是因為電梯有毛病,程序錯亂導致的麼?
在我倆還沒走的時候,打樓道里出來一個人,他見了我們還打了聲招呼。
我扭頭一看,是黑靈媒,他一定又去這樓里給誰家驅邪消災去了。
我們之前一直錯怪他,我突然有種很不好意思的感覺,心說我們被這「黑鬼」的外表騙了,有時候長得惡不一定是惡人,長得善未必就是好人。
黑靈媒倒是沒什麼,還跟我們開了句玩笑,他又拿手機給我們照了一張照片,給我倆瞧瞧說,「你們現在噩運沒了,可以隨便外出了。」
看我倆古里古怪的沒接話,他笑著往外走。
我看著他背影,終于憋不住問了一句,「大師,你認識張智麼?為什麼在家里擺那個神龕呢?」
黑靈媒停下腳步,也沒轉身,就側個腦袋想了想說,「我不認識什麼張智,我只知道,我那個同為靈媒的朋友,他心里有邪念,而且他家的壞小子也心不好,我沒權利去阻止他們作惡,所以我只能盡力去打消他們心中的惡念,讓他們多來我家坐坐,甚至過夜。」
我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這黑靈媒邁著步走出大廈。
我心說在我們去找黑靈媒的那一刻,他一定知道很多事了,卻選擇閉口不言,從這角度看,他也有罪,但他又沒作惡,反倒試圖讓白靈媒他們慢慢變好,從這方面看,他還有點功勞。
我一個做線人的,也辨別不了他到底該不該定義為罪犯了,最後我也懶著琢磨,心說反正有隴州警方呢,再出什麼事他們去忙活就是了。
接下來我也沒什麼可留戀的了,招呼潘子一起走出鬼大廈。
雖然面上看,這靈媒詛咒案是結束了,但我知道,我和潘子是越陷越深了,整個案件外的局中局,已經牢牢把我倆跟陸宇峰這些人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