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起床的我,站在洗手間里,想起母親對我說的話,你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既然都這樣了,我還有什麼理由回去呢?抬頭,長嘆一口氣,我捧起水,朝著面前那面鏡子潑去,第二次,第三次——我一次又一次的潑洗著鏡子。
試著將鏡子那頭的我,潑洗干淨。
心情太髒了,畢竟。
——听高三部的學姐說——歐陽墨軒和淳菲好像大吵了一架,所以決定分開一陣子。
原來原因是吵架。
難怪——我就奇怪說怎麼可能會有人放縱自己男友放縱成這樣。說她是浪蕩女,也太過主觀了。
畢竟人生和電影,到底還是不一樣。
電影可以告訴你主角最後終究會找到他的專屬幸福;而現實只會告訴你,你的專屬幸福已經不再是你的專屬,甚至,你以為的專屬幸福,原來同時也可以是其他人的專屬。
或許人類都過于自私,自私得一在忽視法律明文的自由權而不自知。
「哎,拿去。」
好不容易約到韓憶宸後,我將黎雲雅昨天交給我的任務達成。
喝了一口咖啡,他愣愣的看著我剛放在桌上的那封粉紅色蕾絲邊情書,一言不發。
對,我約他來喝咖啡。
不好意思哦,不知道是不是我抗壓性太低,但我真的覺得最近衰到爆炸。在不喝喝咖啡疏散下心情,我看別墅里那台電視大概會步上冰箱的後塵。
夸張的愣滿五秒鐘後,他終于清醒過來問道︰「這是——情書嗎?」
「嗯啊。」
廢話,要不然它看起來像挑戰書嗎?
「——」又開始進入傻愣狀態,韓憶宸微張著嘴雙眼直視著我,露出一臉驚訝和復雜。
而我這下才會意過來。
「哦,哦哦,不不不是啦,這不是我寫的啦。」急急忙忙慌慌張張的,我快速的揮揮雙手否認說,「這是黎雲雅要我給你的。」
「哦。」看不出是松了口氣還是有些失望,他若有所思的將那封精致信件收進斜背背包里。
「桃花很旺哦你。」喝了口咖啡,我用手肘戳了戳他說,「昨天我還在藝術樓偷听到有人要追你。不錯哦——」
眼球挪到了一旁,他瞥了下嘴角說︰「好個頭。」
「你干嘛凶巴巴的,小心長皺紋。」邊喝著咖啡邊嘟囔。
而他回瞪我,凶了一聲說道︰「你喜歡拒絕人哦?」
「——」
「笨蛋。」勾起了右邊嘴角,他拍拍我的後腦勺說。
在那一刻,韓憶宸和那個人的臉,同時浮現。
那個人,那個明明對我而言如此重要不可或缺的角色,當年的小男生。
怯懦的,將他的手邊手環連同幸運都送給了我,而我卻親手砸碎了一切,也許不算是一切,但至少也砸毀了個環節。
我們之間的情節,從此失控。
他親手遞給我的那圈幸運手環,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應該在我原本的公寓吧?
有時候我會懷疑,是不是我搞丟了他給我的幸運手環,我才會遇上這些事情。
正當我還在思考什麼時候回公寓去找幸運手環時,韓憶宸伸手戳了戳我右肩。
「嗯?怎麼了?」突然反應過來,我驚醒的問道。
「咖啡灑出來啦。」伸出手指,他指了指桌上的咖啡說。
哦——難怪我就覺得杯子怎麼慢慢變輕了呢。
一臉慌張的,他跑去櫃台抽了三張紙巾來幫我收拾殘局。
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我忍不住悶聲笑了出來。
「嗯?笑什麼?」
我捂著嘴,搖了搖頭說︰「沒啦,只是覺得大家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現在像灰姑娘一樣在幫依沫擦咖啡,好跳tne哦,哈。」
撇了一下嘴,他用鼻子「笑」了一下,還很沒魄力的斜瞪著我講︰「還不是因為某人剛剛不知道在想什麼呢——思春哦?」
「——你真的很想用咖啡洗頭對不對?」蓋下了二分之一的眼皮,我雙手捧起了面前的咖啡問他。
「你真的很喜歡威脅人,對不對?」
將臉湊近了我,他一臉挑釁的勾起一弧邪笑在唇邊。
動作超迅速的,我將一杯咖啡往他頭上倒去。
「——」
「——」
微微的、慢慢地,他張開嘴疑似準備要說什麼,但我心一急就直接搶在他前面無言澄清順便辯解道︰「是——是是你自己要靠過來的哦!」
啊——好弱。
「什麼跟什麼?我靠過來不代表我要洗頭啊!」他雙手呈龍爪貌手心向上,眼球向上看向自己那頭秀發,還給我露出一張崩潰臉。
「明明就沒那麼夸張,好不好!」
伸手,我朝他左邊太陽穴推了一下。
而他也是真夠配合的,整顆頭都隨著我的手指推力,歪向了我推的那方。
沒想到,剛才那杯咖啡就這麼從他發絲間快速的流了下來,還順著他歪頭的動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流進他左眼。
「啊——」他捂著眼楮哀叫。
「啊——」
我起身,一首撥開他那只捂住眼楮的手,一手迅速抓起桌上那團紙巾幫他擦眼楮。
「——」
無言了一下,我看出他正試著冷靜下來。
「你現在手上這團——」用食指指著我手上的紙巾,他眯起雙眼向我提出疑問,「是不是我剛才幫你擦桌子的紙巾?」
吞了吞口水,我忽的靜止不動,過了三秒才慢慢坐回原位。
眼球移上了左上角,我開口說︰「不是。」
「真的?」
「真的。」
「真的?」
「假的。」——
老實招了之後,我才發現我也挺倒霉的,事情越搞越糟糕。
內疚到極點的我低下頭,同時听見隱隱的哼哼笑,從他喉嚨深處傳來。
「你在笑嗎?」瞬間抬起頭,我雙眼剛好捕捉到他憋笑憋得很用力,還硬要裝出一本正經的扭曲臉。
「沒有啊,我很生氣。」
嘴角些微抽動著,他努力的把自己的臉部表情調到很生氣模式。
「可是我剛才有听到你在笑啊。」試著對上他向下投射的目光,我彎了腰講到。
「你幻听啊。」
「——胡扯。」
用力放下杯子,我雙手抱胸把臉撇向一邊。
不要拿這個跟我開玩笑。
因為我最近仿佛真的能夠听到什麼聲音,很細小——
難過,它會讓人感覺生命一點也不好過。
天旋地轉的世界,只剩下自己獨自一人,孤寂到讓人錯以為時空扭曲著把我吸進了異次元。
無助到連心都要被撕碎。
「嘿,我開玩笑的嘛。」
把頭歪向了右肩,他露出一張帶有苦命八字眉的哀怨臉。
「不好笑。」我一點也沒有想正臉看他的意思,回答說。
「嘿,我開玩笑的嘛。」
雙手指尖全扣上了桌緣,他彎下腰,讓桌面以上只露出他的上半臉,感覺像只做錯事了的蠢狗。
「都跟你說了,不好笑。」
悶悶的,我強迫自己不要看向那張狗臉。
「嘿,我開玩笑的嘛。」加入了哭腔,他搖了搖鐵桌要我看他一下,結果反而害我被鐵桌敲到骨頭。
悶哼了一聲,我扭頭瞪他。
依舊是一副八字眉,他這下配上了露齒憨笑。
有一次的,他說︰「嘿,我開玩笑的嘛。」
「——」
然後,我們就笑了。
憶宸,現在的你能在我生氣時逗我開心,陪我歡樂,讓我笑,可是,以後呢,以後的你又會在哪里等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