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這張笑臉不可以是我的?為什麼不屬于我,為什麼?
手肘天台的欄桿上,我撐著腮骨,全身放松朝外面看去。
早上的天空實在藍的有點過分,連雲都看不下去而層層擋住了部分湛藍。
無聊到最高點,我從身邊的秋千上拿起幾張畫紙,並拿出硬面資料夾墊在下方,我輕手輕腳的從筆袋里挑出2b鉛筆,看了一眼窗外,下筆。
勾勒出第一條線條的速度,連猶豫都來不及。
沒有凡•高的扭曲筆觸,沒有凡•高的強烈色塊,有的只是淡淡灰白所構出的淡淡的輪廓,淡然至極的天空。
很久沒作畫了。
不是沒時間也非沒興趣了,純粹就只是害怕。
害怕回不去以往的作畫水平。
自從那場車禍以後,在醫院里的我,每晚都懼怕到失眠,護士小姐不斷勸我說要節哀。
廢話。
要是真想她們說的一樣,那我筆下的雲絲怎麼會畸形成這樣?
一臉想殺人的我望向遠方,賭氣般對著那顆太陽皺眉撅嘴。
就在我深吸了口空氣,正想呼出廢氣的那個當下,我瞬間被腦袋後方傳來的 嚓聲轉移了注意力。
轉頭,我看韓憶宸捧著專業相機站在我身後,鏡頭還不偏不倚的對著我。
「變態。」下意識的,我將腿上的資料夾連帶那張繪有畸形雲的格線紙抱在胸前,眉壓左眼的給他貼標簽。
「噓——小聲點,有人在睡覺。」在唇珠上豎起食指,他語帶責怪。
抿嘴笑了笑,我眯著眼故意放大音量說︰「怎麼?怕別人知道你變態哦?」
「切,睡覺的那幾個家伙都是我兄弟,我怕什麼?」他無所謂的笑笑說。
「什麼,你——你怎麼到我家樓頂來的?」我才反應過來他是站在我家樓頂上的呢。
很不給面子,他朝我翻了個白眼,還無力到抬起左手扶著額頭。
索性將專業相機放在腿上,他表情自然地湊過臉,用左手食指設法將資料夾從我胸口出勾開。
「啊!我要叫人了哦!」聲音刻意帶有哭腔,我露出一副被侵犯的表情,將胸前的資料夾抱得更緊。
他全身僵硬急忙推了推我眉頭,說道︰「神經病啊你,我只是想看你畫什麼啦。」
撲哧一聲,我忍俊不驚的賤笑起來,這才終于松開手將方才隨手畫的素描攤在它面前。本來是打死也不想給他看見的,畢竟這壓根就不是我該有的水平。
但,或許對他而言,完美主義早就不是主流。
「呃——」皺起了眉,他看著我手上的畫作,歪了歪頭問,「呃呃——借問一下哦,這副主題是什麼啊?」
看著他那張扭曲的臉,無可否認,我有點喪氣。
「主題?嗯——」抿了抿嘴我將手上的素描拿遠了些,並將它倒過來反復看了幾眼,「畸形雲的一生,阿門。」悶悶的,我干脆隨便回答。
「——」左邊嘴角和右邊嘴角好有默契的一起往下掉,他全然愣住盯著那張快被我捏爛的畸形雲。
愣足三秒後,他緩緩勾起右邊嘴角,忽的撇開頭,努力憋笑。看著他因憋笑而規律顫動的寬厚雙肩,我感覺有那麼點莫名其妙。
「嘖,笑點在哪兒你告訴我!我很難過啊拜托!」朝著他右膝關節處,我發狠的用力踹下去。
「哎,很痛,暴力鬼。」皺著一張臉,他伸手揉了揉差點被我踹到散架的右腿,又說︰「我不是在嘲笑你啊剛剛。」
「對啦,我知道你在恥笑我啦。」斜瞪了他一眼,我合攏雙唇磨了兩下牙,一個轉頭,悶悶的再次看向了遠方。
「依沫,以後多笑笑好嗎?」
「你發什麼神經啊!」
「其實,依沫笑起來的樣子很好看呢!」他仿佛很認真的說道。
這是他第三次對我說我笑起來很好看了,真的嗎?仿佛我就只對他笑過——
「哪怕只是為我而笑,好嗎?」他繼續說道。
為你而笑,可以嗎?真的可以嗎?雖然很疑惑,但我還是沖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