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當初在遺跡里冒險者之間爆發的爭端多少有些出乎蘭斯的意料,但這個精明的家伙,幾乎是在一瞬間,就看到了有利可圖的部分,而且,他發現其中收益竟然大到驚人。
這里不得不提及蘭斯現在所面臨的窘境,首先,他為了建造包括鐵匠鋪酒館在內的一系列二級建築,把雷文爵士「送」給他的小金庫基本花光了,如果不想辦法填補這個空缺,接下去儼然就是砸鍋賣鐵的節奏,這個時候蘭斯自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撈一筆。
但問題是,蘭斯掙錢干什麼?最終目的還不是為了改變咕嚕嶺沒錢,沒人,沒兵什麼都缺的爛攤子麼?蘭斯突然意識到,如果按照普通的方法循序漸進,自己的這個咕嚕嶺就算發展起來,也起碼要耗費好幾年的時間,這期間會發生什麼誰都不知道,至少如果他失去了老領主的庇護,老大要拿大軍來犁他個三五遍是沒什麼問題的。
所以無論是出于自保,還是謀求發展,蘭斯意識到,他需要爭取更多有利的資源和盟友,將他們綁上自己的戰車,哪怕是不折手段。
想到這里,蘭斯終于用出了一條毒計。
他草擬了那份咕嚕嶺冒險者管理法案。他當然知道,自己一旦把這個法案公布出去會引發怎樣的後果,所以在這之前,他寫了另一封信,快馬加鞭地讓人送回了領主堡。
信是給他老子的,沒有標題,沒有蓋印,甚至是一封破爛羊皮紙涂寫的草書,但就因為是這樣,反而更加引起了老領主雷爾頓-伊古薩斯重視,事實上,這是一封求援信。
「敬愛的父親親啟,現在情況緊急,請原諒兒子我不能跟你花時間問訊了,事實上您交給我的領地已經發生了可怕的暴亂,我的府邸周圍被大批的暴民圍堵,他們威脅著要我把人交出去。老爹你是知道我的,我雖然喜歡女人,但從來不會亂搞,明明是那些女人勾-引我在先,而且一夜過後我也斷了聯系,但現在竟然要怪罪到我的頭上簡直是無理取鬧。我跟他們說,我是領主的兒子,你們這群膽大妄為的暴民簡直是自尋死路,但是他們竟然用箭射傷了我和我的侍衛,還說您來了也一樣,不過就是個屁。老爹,兒子我真的沒辦法了,您快點帶人來救我,我死也不要待在咕嚕嶺這個破地方了,對了,大哥已經消氣了吧,消氣了就趕緊讓我回領主堡吧。
——您的兒子蘭斯」
這封信最後的部分,還有一行加大的紅字,快來救我!
老領主看完這封信之後渾身氣得發抖,一把把邊上的桌子給砸了,他當然看出來這信大半部分都是蘭斯胡編亂造的,但這封信還是透露出兩條很直觀的信息。
這個不省心的兔崽子又在外面給老子惹是生非了。
以及,情況不容樂觀,這個被坑爹的領主大人還真得找個人去把蘭斯給救回來。
但是找誰好呢?
領主必須坐鎮領主堡,而他手下的那些將領,跟老大關系頗深。雷爾頓對此倒是不怎麼在意,畢竟以後確實是要老大接班的的,而且老大也確實有他年輕時候的影子,只是,到底還是過于傲氣了,需要時間的打磨。
他知道維克托和蘭斯之間的嫌隙素來已久,老大向來看不慣老三,那個女人的事情最多算是一個導火索。不過當老大一反常態,主動提出要去幫助蘭斯的時候,老領主還是心中升起了警覺,他可不希望大兒子去平一場根本不知道存不存在的叛亂之後,帶回來的卻是小兒子的尸體。
自己這副老骨頭還在的時候,總不想看見他們兄弟相殘的,蘭斯雖然不爭氣,但到底也是自己的兒子,這樣一想,老領主雷克頓將這個任務最終交到了二兒子吉爾的手上。
雖然吉爾跟蘭斯的關系也算不上好,但至少吉爾暫時沒有表現出要對方小命的意思。
老領主在領主的寶座上不由的嘆了口氣,他本來還想找個機會把蘭斯調回領主堡的,但看到眼下發生的這一幕,這個計劃還是只能擱淺了,讓那個混賬東西再好好地磨練磨練吧,不然等自己有一點掛了,他連老大的一擊都撐不住。
老領主雷克頓雖然疼愛自己的兒子,但他依舊是惡魔,本能地遵循著深淵世界弱肉強食的法則。
他不由得又長嘆一聲。
反正管到自己死為止,也算對得起死去的艾薇娜了。
可以說,領主堡發生的這一切不說盡在蘭斯的掌控之中,但結果也和他料想的差不了多少。他跟自己的大哥早已經撕破了臉皮,老領主還沒痴呆到派一個一心想要蘭斯小命的人過來,就算是那些將領,雷爾頓也會懷疑是否受到老大的支使在背後捅蘭斯一刀,就算不做到這個地步,給蘭斯下下絆子,讓「暴民」們錯手殺死了領主之子也是很有可能的,反正大不了最後再將他們屠了嘛,正好死無對證。
所以來的人要麼立場保持中立,要麼,就只能是吉爾了。
這就是蘭斯陰謀實施的第二步,他要拖人下水。
在蘭斯給他老爹送求援信的第二天,他就頒布了那條早已計劃好的法令。
毫無意外,咕嚕嶺掀起了軒然大波。
雖然冒險者們心里對之前爆發的混戰,也有所預感這位掌控咕嚕嶺的郡長一定會做些什麼,但他們心里還是抱著僥幸,心想他們這麼多人,郡長也未必會冒天下之大不韙懲戒什麼的,最多算是交點錢,那也不是什麼大事。
但誰都沒有想過,蘭斯出台的這個狗屁法案玩意並不是什麼略施懲戒,而是給他們每個人的脖子上都套上項圈,磨去了爪牙,打算豢養他們了。
光是條例上面的幾個條例,就能夠讓每個有野心的冒險者從他們所坐的椅子上跳起來。
必須解散七人以上的團隊,並進行登記才有資格進入遺跡。以及每支擁有資格的隊伍同時還需要服從郡長府的安排,一周最多擁有兩次的挑戰機會。
這到底是哪個混賬東西寫的,他難道不知道遺跡每周都要重置,怪物會刷新?而且中等以下的團隊,哪有可能挑戰的過那些高層的BOSS,如果這些都能夠忍了,那麼這條法案里面還有一條,一周只能兩次的限制實在讓人不能直視。這簡直是在搞笑!話說如果機會用完了,那麼這些佣兵團剩下的時間去干什麼,難道要一天到晚都泡在酒館里喝酒麼?
一時間群情激奮,大家自發地組織起來要去跟郡長大人理論,讓他把這個狗屁不通的文件趕緊給改了,但是,蘭斯的郡長府直接關閉了大門,把那群前來鬧事的冒險者們統統關在了門外。
蘭斯的不配合讓這件事陷入了僵局,也不是沒有人提出干脆架空蘭斯,反正他的手底下也沒有多少的人,他們這里幾百個人,難道還怕了蘭斯征募的那些嶺民以及他自己僅有的侍衛小隊不成?
就在這個時候,蘭斯的援兵到了。
如果換個地方,是在領主堡的話,大概有很多人都知道伊古薩斯領主家的三兄弟之間的不和,這並不是什麼闈中秘聞,不過話也可以反著說,蘭斯和大哥二哥的嫌隙,同樣也沒有到路人皆知的地步,尤其是咕嚕嶺所處的位置閉塞,而那些冒險者佣兵對貴族家的勾心斗角本身也沒多大的興趣。
所以現在看在所有圍堵郡長府門口滋事抗議的人眼中,那就是另一幅景觀了,尤其是在蘭斯收到吉爾帶著軍隊已經出現在咕嚕嶺近郊的時候,他還讓自己的侍衛挑釁了對方。
可以試著聯想一下,當這數百人組織在一起的冒險者隊伍,看到一個渾身黑衣軍裝的騎士,帶著一大隊的騎龍兵團,朝他們沖鋒而來時候會是怎麼一幅畫面——大多數人嚇呆了,少部分人出于本能反應的拔劍,還有最後一小撮的人掉頭就跑。
眾人的心頭掠過了郡長大人不久前捎來的口信。
「再堵著門口,你們就死定了。」
他們本以為這只是一句威脅的口號,但現在看來,這可不是什麼玩笑。
當可怕的現實真真正正展現在他們眼前的時候,他們已經無路可退了——不抵抗的話就會被殺死,而佣兵們也是有血姓的,他們可不會白白的讓自己的小命丟在這里。
但問題出來了,迎面向他們沖來的那位,不僅僅只有帶隊的那名魔王軍高層將領,還有緊隨他身後五千人的魔王軍騎龍兵團!
咕嚕嶺的村莊是個四面高中間低的地形,也就是說來的時候是有坡度的,咕嚕嶺的狀況在遠處眺望就可以一目了然,但是如果你是置身在咕嚕嶺當中去看遠方的話,就會被坡道所阻攔一大片視線。
而當吉爾所率領的軍隊越過崇嶺,全部曝露在視線當中的時候,以騎龍奔馳的速度,絕大多數的冒險者們喪失了他們唯一能夠逃命的一次機會。
吉爾甚至沒有向他們詢問圍堵在郡長府邸門口的理由。
那位俊美的騎兵隊長只是向前揮了一下手,身後的騎龍軍團便蜂擁地從他身側奔馳而過,像一道洶涌的怒潮,撲向了那些驚慌失措,慘無人色的冒險者們。
有人丟掉武器大聲地投降了,但他們似乎搞錯了什麼,因為惡魔們絕無仁慈!
人頭紛飛,流血漂櫓,就這麼簡單。
對于此刻的吉爾來說,他首先是一個軍人,他必須服從領主交給的他的任務——鎮壓這場暴亂,哪怕這場暴亂在他看來完全是蘭斯扣在這群冒險者頭上莫須有的罪名。
但這無關緊要,他只要完成任務就好。
在掃了那些不戰先潰的冒險者們一眼,吉爾也拔出了長劍,這群冒險者根本就沒有什麼合作精神,至多也就結成以幾人、十幾人的隊伍負隅頑抗一下,然而這些在王國的騎兵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這場血腥的鎮壓,才剛剛迎來開頭,卻已經能夠看到了結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