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忙過來詢問,等問明情況,知道兄弟倆是被盜了,但除了表示同情之外,也無法可想,那年頭盜賊多如牛毛,官府也無從追捕,丟了東西,只能怪自己大意,自認倒霉了。
萬幸的是盜賊把那只汝窯洗當成了普通的碗,沒有拿走,這是不幸中的大幸,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龍武兄弟檢查身上,還剩幾塊銀元,估計如果兩人省吃儉用,徒步而行,還能勉強維持到北京。兩個人本來就是莊戶出身,自然不怕走路?為了能把汝窯洗安全帶回去,就是再苦再累也不怕。
龍武辭退了騾車,兄弟倆便徒步上路了。徒步走回北京,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從侯馬到北京,幾乎要穿越整個山西,半個河北,幾千里的路程,不說山高路遠、盜賊蜂起,就說這鞋吧,怕是也要磨破幾雙。
兄弟兩個一路饑餐渴飲、早起晚歇,遇到農村田舍就借宿一夜,補充些水分干糧;遇不到人家就在野外露宿,有時找些雨水、溪水喝,餓了就摘些野果充饑,到了集鎮,也只能買些大餅咸菜帶上,再也沒有錢住店,更不用說下飯館了。
兄弟倆走了將近一月,歷盡辛苦,早已是衣衫襤褸,滿臉灰垢,也好,無論是土匪還是盜賊,都把他們當成乞丐,把那個洗子當成了要飯的碗,再沒人為難他們。
這一天,他們到了娘子關,前邊便是河北地界,離北京越來越近了。兩人因為趕路心切,錯過宿頭,看看天色已晚,只好在路邊的一所破廟里住下。這是座破舊的土地廟,只有一進院落,殿里供奉的泥塑土地,已經肢殘手斷,身上結滿了蛛絲網,供桌也翻倒在一旁,看來這位土地也好久沒有享受過人間香火了。
兄弟倆簡單吃了點干糧,又到田里找了些農民廢棄的麥秸,鋪在廟里的空地上睡覺,一天奔波趕路,他們已經十分疲勞,不久便醺醺睡去。
龍武是九月中旬回的家,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了,天氣已經很冷,他們穿的衣服又單薄,夜里龍文被凍醒了好幾回。天亮的時候,他又一次被凍醒,這次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只好起來活動僵冷的身體。
不久,天色大亮,可龍武還在睡著,這不符合龍武的習慣,龍武平日里起得很早,今天這是怎麼了?龍文有些詫異,走過去,見哥哥的臉色潮紅,呼吸急促,用手模了模頭,滾燙滾燙的。
龍文這才知道哥哥病了,看樣子病得還不輕,這可急壞了他,他想去找人,可這荒郊野廟的,附近並沒有人家,走得遠了,又怕野獸出沒,傷了哥哥。龍文一時沒了主張,只好守在哥哥身邊,不時給哥哥喂點水,往嘴里放一點沾濕了的干糧。
就這樣熬了一天。第二天,龍武的病加重了,開始不斷說胡話,一會喊︰「塌了!塌了!」一會又說︰「是汝窯!是汝窯!……」
第三天,龍武已經不能說話了,眼看著出去的氣多,進來的氣少,人快不行了。龍文看了,心如刀絞,急得趴在哥哥身上號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