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而過,夏玉望著越來越暗的天空,心中有了緊張。
她與小猴子回來,已有了一段時間。在回來後,小猴子便退出十米外,獨留夏玉在帳內,等待著林虎的到來。
對于林虎,夏玉早做全面的了解。他驍勇善戰,能以一敵百。更在這次的崤關之戰中,獲得了頭功。但此人卻生性靦腆,單純善良,更加不善長心計。身為三營校尉,終日與士兵廝混,不分大小。幸虧身邊有一個叫司馬林的謀士,才能鎮得住手下的士兵。
但即便如此,夏玉內心還是忐忑的。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如媳婦等待丈夫般,等待著一個人的到來。
而在營帳的十米外,一個虎背熊腰的青年男子慢吞吞朝前面的營帳走去,他每走幾步,便會回頭看一眼,渾身不自然,臉燒得通紅。
在他身後,是十多個士兵,看他那扭捏樣,都一幅恨鐵不成鋼樣子。但卻始終沒有人,再往前一步。
「老大,你敢不敢把男人的臉再丟的徹底些?」
「老大,上啊,你磨嘰什麼啊!」
「老大,雄起!老大,雄起!!」
十多名男子的雄厚的聲音此起彼伏,對于林虎這熊樣,恨得咬牙切齒。
林虎在大家的起哄下,臉上更燙。但知道現在是不可能逃得掉的,便深吸了口氣,英勇就義般的朝夏玉的營帳沖去。
不就是去見個女子嘛,有啥緊張的。那鄰居家的小花,在沒當兵前,還不是被他迷得團團轉。
前面的營帳,在燭光的照耀下,隱隱可以看出模糊的女子身影。林虎又回頭望了一眼他那些兄弟,在他們憤怒表情剛起時,連忙對著營帳開口道︰「玉…玉姑娘……」
「老大,好樣的!老大,好樣的!」
「老大,你要給兄弟們爭氣啊,持久才是硬道理!」
林虎一聲玉姑娘,立刻讓那些士兵沸騰起來,爭相吼叫著,來發散體內多余的荷爾蒙。
夏玉在帳內,早已經听到外面的動靜。此刻听到林虎的叫聲,正要應答,但立馬又想到外面的那些士兵必定再借機起哄。于是提高嗓門,隔著營帳喊道︰「諸位的大哥,玉靈會照顧好的。還請各位先行回去,這事,人少些方便。」
「我們又不進去,有什麼不方便的。是不是啊,兄弟們」這些士兵中的一人應答,其他的立馬「是、是、是」大聲應和。
夏玉的營帳靜了下來。
林虎看到手下起哄,很是尷尬的想令他們保持安靜。但那些士兵看到他這個樣子,起哄聲更大了。
這時,冷冷清清的聲音從營帳內響起︰「諸位兄弟要是不怕違背軍中夜不歸營之罪,那麼竟可以留在這里。玉靈,倒很是歡迎!」
夏玉剛說完,便听到帳外一聲大喝︰「你們是哪個營的,這麼晚了還在此滯留。都給我帶回去,治個……哎,站住,別跑!追,快給我追!!」
混亂的腳步聲過後,這里重歸于平靜。夏玉這才走出營帳,迎接林虎。
打開帳門,夏玉見的是一個高大的男子,樣貌很普通,但散發出的濃厚男子氣息與及強有力的心跳聲,都顯示著此人的強健。
他此刻有些緊張與不自然,雙手不斷搓弄著。這些,自然瞞不過夏玉的雙眼。看到他真如自己了解的那樣,內心的一丁點緊張也早就煙消雲散。
「請進吧」夏玉微笑的率先開口。
林虎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然後干笑兩人走了進去。
在林虎完全走近帳內後,夏玉指著十米外的黑處,狠狠的點了點頭。好像在說︰算你很。
那黑暗處,在夏玉做出這個動作後,立馬有反應,似乎是有個人在扮鬼臉。看其身影,像十五六歲的少年。
帳門重新被關上。
夏玉給坐在桌子旁局促不安的林虎倒了杯茶,雖然他一直沒有看她,但夏玉從他的余光中還是看出了一絲**,一絲希冀。
「這位大哥,你叫什麼名字?」夏玉給他添了一杯新茶,來緩解這有些曖昧的氣氛,明知故問道。
「我叫林虎」青年男子連忙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端正身體,肅目回答道。就好像問這話的,是他上司一般。
他這出乎意料的舉動,讓夏玉「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青年男子看見夏玉發笑,心想可能是自己說錯了話,可思來想去還是沒有發現什麼不妥啊,只能訕訕的撓著頭。
看到他的窘迫,夏玉也不再戲弄他。
「原來是林大哥啊,你不用緊張,坐。」待林虎重新坐下後,她又繼續問道︰「不知林大哥當了幾年的兵了?」
林虎見他改口叫林大哥,更是尷尬,其實在他心中,眼前的女子還是那高高在上的長公主,那種從心底的敬畏不可能因為這樣的見面而改變。
「十年了,十五歲那年,朝廷征兵,家里沒有別的男丁,我就應征入伍了。」林虎回想起往事,神色有些黯然,更有一股深深的思念在心中劃開。
夏玉看出他神色的變化,繼續說道︰「家里還有哪些親人,這幾年可曾回去過?」
此時,林虎思念被勾起。他沒有再掩飾心中的愁思,抬起頭望著帳頂,似乎能透過帳子,看到千里之外在深夜不停織布的母親。
看他沉默不語,夏玉長嘆一聲,站了起來,推開緊閉著的門,讓一縷月光灑了進來。
夏玉沒有回身,她站在門前,呆呆的望著那輪明月。潔白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在林虎看來,不是靜溢的美,而是深深的落寞與孤獨。
「世人都說我狠毒,都唾棄我無德。可他們怎知道,朝廷,本就是一座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獄!我願意這樣沒心的殺害那些人嗎?可是,我不犯人,別人卻處心積慮的害我。
你說,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夏玉的聲音幽幽響起,雖然她還沒有完全弄清楚這具身體所發生的事,但知道有了玉靈這個身份,便夠了。
林虎見她整個人變得幽怨起來,想解釋,可發現根本無從說起。對于玉靈之事,是有一些傳聞,但民間嚴禁討論此事,所以事實是怎樣,沒人清楚。
「每個都說我爹是罪有應得,我家百余口人死有余辜,可有幾人知曉,許多和我一樣的兄長,在父親的眼中只是一粒棋子,他,從來不讓我們靠近。所以,我五歲學詩,七歲入宮,一切只是為了換他臉上笑顏。」
「你知道我被罷黜後,生活在哪里嗎?」夏玉突然轉過頭來盯著林虎,神色調皮的問道。
林虎本來還沉浸在她的故事中,看到她如此的轉變,整個人一愣。不過也知道她那以後的生活定是經歷了很多艱辛,所以才不願提起,故意轉移了話題。
原來生在大戶人家不一定是幸福的,他從小與母親相依為命,但母親給他的關愛卻如那家鄉里的那條大河,沒有停歇過。
夏玉並不等他回答,走了過來,坐回他的對面,有些自嘲的添油加醋的說起了地牢中的遭遇,林虎隨著她的敘述,整個心也跟著跌宕起伏起來,以至于覺得誰要是再踫她一下,簡直是禽獸不如。
危機已經解除,為了進一步了解林虎。夏玉便央求林虎,將起關于他的故事。禁不起夏玉的軟磨硬泡,林虎最終說起了自己軍中的生涯。
隨著他的講述,夏玉的面前好像出現了一副宏偉的歷史畫卷,每一次激烈的戰役都在她面前重現。渀佛看到了廣陵城郊尸橫遍野,看到了一個小男孩轉戰于各個戰場,最終被調到崤關,當起了戍卒,然後履立戰功,最終被朝廷封為校尉。
一夜的長膝促談,讓林虎覺得,身邊的女子不再是高高在上,也不是一個低賤的可以任人**的弱女子,而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性情中人,像一個能把酒高歌的老友。
「林大哥,你听說的我是什麼樣的女子。」酒過三旬,夏玉試探性的問道。
林虎醉眼朦朧,沒有絲毫的隱瞞,把自己听說的都倒了出來。
夏玉看著長凳上自由隨心呼呼大睡的男子,放下了手中的床簾,這一個月于安全了。
原來和容妃竟是一段這樣的恩怨,姐妹反目,幫助爹爹殺了她全家,而梁靖外出學藝,正好躲過這一劫,等新帝即位後,和新帝一起設計殺了玉靈的爹,至于更細點的內幕,當然不是他們所能接觸的。
哎,又是電視演爛的一個狗血情節。
把燈吹滅,一切隱于黑暗中。夏玉仔細傾听外面的風聲,可沒發現什麼異樣。
盯著手上的鐵鏈,夏玉臉上閃過一絲笑容、然後也趴在桌子上,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