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笑令 調笑令 第45章

作者 ︰ 酒小七

李大王像是一枚離了膛的鐵炮,飛奔進院中,邊跑邊鬼哭狼嚎,把唐天遠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氣氛壞了個干淨。

這鐵炮咚地一下拍在門上,把臉幾乎拍成一張餡兒餅,才反應過來門竟是從里面插著的,也不知縣太爺在做什麼機密的事。

「大人,出事了!」李大王邊敲門邊喊道。

出事出事出事,你倒說是什麼事!唐天遠面色陰沉,目露凶光,扶著箱蓋啪地一下合上,掩住滿箱金光。

譚鈴音也不知他為何突然就心情不好了。她起身去開門,把李大王放了進來。

李大王大口喘著氣,「大人,孫、孫員外家被土匪搶了!」

譚鈴音很奇怪,「土匪打劫?什麼時候,怎麼一點動靜都沒听到?可有死傷?光天化日搶東西,膽子也太大了吧?」

她是急性子,一連串問題拋出來,小鞭炮一樣。李大王思考不夠快,只抓住她最後一個問題答道,「啊,是昨天晚上。」

唐天遠很快發現疑點,「昨晚做的案現在才報?還有,晚上城門關閉,匪徒是怎麼進來的?」

「不是,那些土匪搶的是孫員外在城外的莊子。」

哦,這樣一來就解釋得清了。否則縣城里出了搶劫案,一定鬧得滿城風雨,不可能他們現在才知道。唐天遠坐下來,指指桌上茶具,「先喝口水,然後給本官講講,到底怎麼回事。」

李大王灌了兩碗水,接著三言兩語把事情交代清楚了。

這事兒很簡單,就是昨天晚上,孫員外家在城外最大的一個田莊,被土匪給洗劫了。現在這時節,新糧食都剛收上來,因為太多,不可能都運到孫員外在縣城的家,所以就地藏在糧倉里。糧倉外面日夜都有人守著,一個是放火,二是防賊。

晚上三更天,人睡的正迷糊的時候,一幫從鳳凰山下來的土匪,熟門熟路地模到田莊,找到糧倉,把糧食都搬走了。他們就跟從自個兒家里拿東西似的,動作特別快,下手也狠,直接給搬空了。糧倉里守著的人想攔著,結果誰攔著打誰。不過幸好大家都不太敢反抗,也就沒鬧出人命。倒是有幾只狗喊得凶,結果被匪徒打死帶走了。

幾乎是剛一听完,唐天遠就把思路理順了,問道,「怎麼確定土匪是從鳳凰山來的?」

「小的也不知道。」

唐天遠又拋出第二個問題,「土匪從來到田莊到劫糧而走用了多長時間?搶了多少糧食?後來是往哪個方向走的?」

「小的不知。」

唐天遠又問道,「明明是昨晚的事,為何拖到現在才報?」

「小的……」

李大王覺得有點無辜。他就是受了孫家人所托,前來向縣太爺報個案,再細節的東西他也不清楚。哦,他知道有幾條狗慘遭殺害,可惜縣太爺又不問。

唐天遠擺手,「罷了,叫幾個目擊者前來問話,」頓了頓,補上一句,「要腦子清楚的。」

李大王受傷離去。

趁這個空當,唐天遠讓譚鈴音先把金子帶回去,好好藏。譚鈴音回去打開箱子把金子都取出來,看到箱底鋪著一層小一號的木箱,小木箱里是空的。合起來,小木箱的體積比金子的體積要大上許多。

譚鈴音有點疑惑,以為縣令大人故意充門面,這手段太不高明。但轉念一想,她明白了他的用意。

眾所周知,金子壓手,同樣大小的一塊金子,比旁的東西都沉。有經驗的人,光看大小和重量,就能鑒別出黃金的真假。當然,這都是內行人的做法。就算你知道方法也不一定能管用,還得有眼光和手感。譚鈴音自己也掂金子掂過這麼多年,都不敢拍胸脯保證一定不會出錯。

不過,你知道了方法,也就可以避開別人的檢查,這是無疑。

如果一個箱子里裝滿金子,萬一抬箱子的人是行家,很容易就發現疑點。所以縣令大人才會往個大箱子里填充其他的東西,為的是混淆視听,又使金子不用在空闊的箱內晃蕩。

譚鈴音捏著金子感嘆,這縣太爺怕是要成精了。

藏好金子,譚鈴音去了退思堂。目擊者已經來了,縣令大人正在問他話。她走進去的時候,他又問到了為何不早點來縣衙報案的問題。

那目擊者是個小老漢,五六十歲年紀,駝背,皮膚黝黑,說話的時候態度恭敬,但目光坦蕩。

譚鈴音輕手輕腳地坐在一邊旁听。

小老漢的注意力被她吸引,他沒見過這樣漂亮水靈的姑娘,禁不住多看了兩眼。

唐天遠敲敲桌子,「說。」語氣里透著不快。

一看縣太爺要生氣,小老漢連忙道,「是,是。那個——」說到哪里了?

譚鈴音插口道,「為什麼這麼晚報案?」

「哦,這個,小的也不知。桑管家讓我們不許亂說,還讓人看著我們。他帶著人一早去城里找老爺。小的什麼都不知。」

譚鈴音听到這里,有一個猜測。那個什麼桑管家看樣子挺托大,他不會是想把人看起來自己抓內賊吧?孫員外顯然同意了他的建議。但後來沒商量妥,或是能力有限,抓不出內賊,只好求助官府。

唐天遠思考了一下,又問,「可還有什麼可疑的事情?」

小老漢搖了搖頭。

「你仔細想一想,那些土匪有什麼引起你注意的地方。」

小老漢眼楮一亮,「有!他們說話不是本地口音。他們自己的口音也不統一,像是從好幾個地方來的。」

流民。唐天遠點點頭,「很好,還有嗎?」

「哦,還有,有一個人長得特別像老鐵。我還很奇怪,多看了幾眼。」

「老鐵是誰?」

「老鐵是孫府的雜役。他已經死了。」

「什麼時候死的?」

「好幾個月了吧。」

唐天遠點頭,又問了些問題。譚鈴音時不時地插一嘴,問到後來,那小老漢的眼神總往譚鈴音身上瞟。唐天遠有些不耐煩,反正也問不出什麼,就讓他走了。

小老漢走後,唐天遠笑看著譚鈴音,「東西可藏好了?」

譚鈴音挺著胸脯點了點頭。

唐天遠知道她善于藏錢。就好比老鼠愛糧食,打個九曲十八彎的洞,藏滿糧食。他托著下巴微笑看她,眼神有點黏糊,「不愧是本官的左膀右臂。」

譚鈴音坐得稍遠,根本接收不到他的眼神。她就覺得,縣令大人夸她能干,她很高興。

唐天遠有點郁悶。現階段,他的情意只能通過某些含蓄的方式傳達,偏偏譚鈴音是睜眼瞎,反應還慢。

兩人一時無話。唐天遠覺得,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心情也能出奇地好。

然後,他一掀眼皮,看到退思堂外探頭探腦的黃瓜。

「何事?」被打擾之後有些不悅。

「少爺,西葫蘆帶著家信到了。」

這是人家縣令大人的私事,譚鈴音自然不好還待在這里。她告辭出去,帶著糖糖一塊去廚房找吃的。

糖糖是廚房里最受歡迎的小客人。廚房上至廚子管事兒下至燒火的雜役,都喜歡翻騰東西投喂糖糖。不過縣太爺有令,不許喂糖糖生東西,尤其是生肉生血生雜碎之類,否則重罰。

老丁托著刀,刀上放著一大塊凝固的豬血,他拿著逗糖糖,「吃嗎?糖糖。」

糖糖聞了聞豬血味兒,嫌棄地扭過臉。

這個東西是苦的,不管它多好聞,它都是苦的。

老丁哈哈大笑,彎腰揉了揉糖糖的頭。他轉身掀開大蒸籠,「給你們留著吶!」

蒸籠里有一碗紅燒肉,一碗雞塊,一盤蒸魚,還有兩個素菜,兩碗米飯。另一個鍋里還留著湯。老丁又不知從哪里變出兩個涼菜。

此時早已經過了飯點了,譚鈴音也沒吃晚飯。她吞了吞口水,「也有我的份兒嗎?」

「有啊有啊,」老丁笑道,「縣令大人特意吩咐啦,你沒吃飯,讓給你留點。

是縣令大人?他今天那麼忙,還能抽出空來囑咐廚房。譚鈴音有些感動,想想今天那一桌子菜紅紅的菜,也許真的不是惡意?

糖糖看看譚鈴音又看看老丁,它不明白,明明有好吃的,他們為什麼不吃,為什麼也不給它吃。

老丁夾著一塊紅燒肉逗糖糖,「糖糖,來,張嘴。「

糖糖急得兩只前爪離了地,它直立起來,渴望地看著紅燒肉,張大嘴巴。

老丁把紅燒肉松開,糖糖準確接住,夸張地嚼著,眯著眼楮一臉的幸福。老丁又哈哈笑。

譚鈴音看著那些菜。這些菜應該有一部分是留給縣令大人的,她不如狗腿一下,親自給他端過去?

正想著,外頭又走進來一人,是香瓜。

香瓜是來給少爺取晚飯的,她看到譚鈴音,笑道,「譚師爺又餓了?」這女人經常跑到廚房找吃的,餓死鬼投胎。

譚鈴音知道香瓜不喜歡她,她打了哈哈,沒打算跟她扯皮。

老丁跟香瓜也不算熟,他滿心惦記的是怎麼逗糖糖,于是把縣令大人的飯菜準備好,等著香瓜快些離開。

香瓜卻神秘兮兮地對老丁說道,「听說了嗎,我們少爺要成親了!」

她擺的是傳小道消息的姿態,操的卻是吵架的嗓門。譚鈴音要是听不到,那就是聾子了。

譚鈴音也不知自己怎麼就突然心口一悶,她好奇道,「真的嗎,是跟誰呀?」

老丁也顧不上逗糖糖了,「真的真的?恭喜太爺!這是好事,怎麼太爺沒提過呢?」

他左一句太爺右一句太爺地說縣令大人,把她家英俊倜儻的少爺叫成一個老頭子。香瓜皺了一下眉,道,「這事兒呀,是新定下的,那女方是京城禮部侍郎的嫡女,真正的大家閨秀。」說著,故意看了譚鈴音一眼。

老丁感嘆,「哎呀呀京官!這下咱太爺可發達了。」

譚鈴音也有些驚訝。禮部侍郎的嫡女,出身很好,配唐飛龍這麼個靠讀書進身沒什麼背景到現在也只是七品縣令的,應該算下嫁了。唐飛龍他爹是怎麼求到這家閨女的?

老丁的話顯然讓香瓜有些不高興,她扯了一下嘴角,笑道,「不是我吹牛,想把女兒嫁給我們家少爺的人家根本數不過來,這個姑娘家世不算頂好,但我們太太喜歡她的脾性,也就挑了她來做我們少女乃女乃。」

譚鈴音和老丁都震驚于她吹牛皮的功力。

香瓜見他們嚇到了,很是得意,「總之,有些癩□□就不要總惦記著吃天鵝肉。這天鵝肉呀,只有天鵝才配吃。」

老丁忍不住糾正她,「天鵝吃素。」

香瓜哼了一聲,提著食盒走了。

譚鈴音方才並不知自己被她夾槍帶棒地刺了,她看著香瓜的背影,問老丁,「你說,禮部侍郎的女兒能看上縣令大人嗎?」

她也就是那麼一問,但老丁是听說過不少緋聞的人,此刻這話在他耳中便帶上幾分哀怨。他同情地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後只是說道,「譚師爺,看開點。」

譚鈴音︰「……」是有哪里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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