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鈴音和唐天遠和好的第二天,她又被唐夫人請去說話。這次唐天遠依然在場。譚鈴音隱隱覺得,唐夫人大概要打開天窗說亮話、把她和唐天遠的婚事做個了結了,她不免有些緊張。雖然唐天遠再三保證會說服母親,但萬一他們等不到那個時候,就被犀利的唐夫人給拆了呢……
唐夫人一見譚鈴音,倒還和顏悅色的,與她拉了些家常。她的態度讓譚鈴音心里更沒底了。
果然,過了一會兒,唐夫人說道,「你和天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你們才子佳人,兩情相悅,我自然不會棒打鴛鴦。我兒子老大不小了,房里早該有個人看著,你說是不是,天遠?」說著,看向唐天遠。
唐天遠也有些糊涂了。他娘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還「才子佳人、兩情相悅」?她不是最看不上不經父母之命就湊在一處的姻緣嗎……唐天遠突然明白了。說來說去,還是想讓譚鈴音給他做妾。唐天遠心內不高興,表面上不好和他娘擺臉色,于是叫了他一聲,「娘,此事我回頭和你說。譚師爺是姑娘,我們不要當著面說這些。」
唐夫人一笑,「做都做了,還怕說?」
譚鈴音紅著臉低下頭。從方才唐天遠的反應,她也可讀出唐夫人的意思。夫人大概覺得,以她譚鈴音的出身,只配給唐天遠做妾。但是譚鈴音不甘心——任何一個清白的姑娘都不會甘心與人做妾。而且,她要是當了妾,唐天遠就一定會娶妻,往後在人家夫妻面前,她又算什麼?
這些郁悶譚鈴音只敢憋在心頭,她暫時還沒資格跟唐夫人爭執。
哪知唐夫人卻偏要問她,「譚師爺,你若入我唐家,給天遠當個知冷知熱的枕邊人,我唐家必不會薄待于你,你看如何?」
唐天遠不太能理解他娘。跟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商量這種事,實在不妥。就算是想羞辱譚鈴音,但這樣的話說出來,說話者本人也沒臉。他娘平時很在乎面子,怎麼這會兒反倒……
不理解就對了。這母子二人掌握的信息不同,站的角度也就不一樣。在唐天遠眼中,譚鈴音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但在唐夫人眼中,譚鈴音已經不算姑娘了,價值大打折扣,跟她說這些不算過分。
譚鈴音低頭小聲答道,「我爹不讓我給人做偏房。」
「那就不好辦了,」唐夫人故意皺眉說道,「我唐氏娶媳,只娶黃花閨女。你既已破身,這種婚事我是無論如何不會答應的。」
譚鈴音腦子「轟」地一下,一時反應有些遲鈍。她沒听錯吧?唐夫人說她已經「破身」,破什麼身?
「夫人您您您誤會了……」譚鈴音一著急,舌頭有點大,「我並未和大人有什麼私情來往,我們是清白的!」
因為太激動,譚鈴音的臉憋的通紅。唐夫人先入為主地相信香瓜的話,現在自然認為譚鈴音這樣是羞憤難當。
唐天遠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他有些火,「娘!您怎麼……」怎麼越說越不像話了……
「你住口!」唐夫人一扭頭喝住兒子。這個時候必須給他點威懾。
譚鈴音離座,一提裙子跪在地上,仰頭看著唐夫人,說道,「夫人,縱然我配不上唐大人,您又何必以這種方式羞辱于我。我雖出身寒酸,卻也是要臉的,斷做不出那等勾當。」
唐天遠也跪在譚鈴音身旁,面容肅穆。他從頭到尾不知內情,因此這會兒只覺得是他娘故意找茬,奈何這是親娘,他不敢怎樣,便說道,「娘,我不管您是怎麼想的,總之我此生非譚鈴音不娶。您若是逼我娶了旁人,我保證往後鬧得家宅不寧,」想了想,又狠心加了一句,「說不好還要斷子絕孫。」
唐夫人氣得狠狠把茶碗摔在地上,厲聲道,「你這逆子!她若是好好的,我能不叫你娶她?」
唐天遠反問,「她哪里不好了?」
「別的不說,單是婚前就與男人私定終身這一項,就萬萬不可。我今天把話說在這里,我唐家只娶黃花閨女,」說著看向譚鈴音,「你若還是處子之身,我明兒就讓人把你八抬大轎抬回去!可你是嗎?」
「我……」譚鈴音很莫名其妙,唐夫人說得那樣信誓旦旦,搞得譚鈴音自己都懷疑自己什麼時候把清白給丟了。她猶豫著看向唐天遠,難道這流氓有哪一天趁她睡著後把她給非禮了?
唐夫人又打了柔情牌,嘆口氣道,「但你既然已經是我兒子的人,我就不會阻攔你進唐家的門,只不過正妻,不可能。」
譚鈴音又溜了唐天遠一眼,非得唐天遠否認了,她才敢辯解……
唐天遠沒接收到譚鈴音詢問的目光,他擰眉看著他娘,「娘,你說話算話?」
「那是自然。」唐夫人以為他答應譚鈴音做妾了。
哪知他卻說道,「你說了,倘若鈴音是清白的,就許我娶她進門。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不可反悔。」
唐夫人冷笑,「那又如何?」
唐天遠看向譚鈴音,「音音,你是清白的,對不對?」
譚鈴音答道,「你要是沒非禮我,我就是清白的……」
唐天遠額角一抽,心中的怒氣竟隨之消散了些,他轉而對母親說道,「娘,請你找個可靠的人幫她驗身吧,」說著又看譚鈴音,「音音,先委屈你一下了。」
譚鈴音點了點頭。雖然驗身確實帶著點屈辱性質,但唐夫人都說這種話了,譚鈴音就算拼死也要給自己證個清白。所以必須得驗!
這個時候,反而是唐夫人愣神了。事情的發展出乎她的意料,她本意是想以私情之事逼迫他們就範,又不是強迫拆散他們,只不過不許做正室而已,這種要求合情合理。
沒想到的是兒子跟她杠上了,要驗身。
唐夫人反而心里沒底了,她兒子可不是莽撞之人,為何突然主動提這種要求?
不管怎麼說,事情都到這份兒上了,沒法兒退,驗吧!
唐夫人自己帶來的婆子會驗身。但唐天遠不太敢相信他娘了。主要是吧,方才母親的反應太反常了,她怎麼就突然發難一口咬定音音不是處子了呢?若非昏了頭,就一定是在憋什麼招數。
于是唐天遠又吩咐人下去尋了一個穩當的婆子來,兩個婆子一起驗,互相監督,誰也不能作偽。
驗身的過程很迅速,結果很明確。
——譚師爺還是黃花閨女。
唐夫人的表情很精彩。
唐天遠很想仰天大笑,但為了給自家母親面子,他克制住了。他恭恭敬敬說道,「娘,說話算話,您可不能反悔。」
唐夫人瞪了他一眼。
「自然,您是我的親娘,就算反悔,當兒子的也無話可說。」
這話說得,表面上意思是你是我娘你說了算,實際上卻在說,你一個當長輩的,好意思反悔?
唐夫人黑著臉把他趕走了。
唐天遠心知事情成了。他了解他娘,一個聰明又大氣的女子,所以他實在猜不透她為什麼要出這麼個昏招兒,看來是因為他和音音的感情感動了上天,連老天爺都幫忙。
老天爺一插手,凡人還不只有乖乖听話的份兒?
譚鈴音驗身之後害羞,已經先回去了。唐天遠瑟瑟地去找她,這回也不用避著誰了,他大搖大擺地去了南書房,一路上不停地笑啊笑的,笑得嘴角都快抽筋了。
譚鈴音開門看到是唐天遠,有些微的別扭。但是看到他這樣高興,她便知唐夫人已經點頭了,她也跟著心情輕快。
唐天遠走進去,重重把大門關上,接著一把將譚鈴音按到門上,胡天海地地親了起來。他太激動了,親得毫無章法,譚鈴音扶著門,被動地迎接他。她覺得她像是被龍卷風卷到了半空中,頭昏腦漲,身體發飄。
親了一會兒,唐天遠喘著粗氣放開她。他捧著她的臉蛋,望著她的眼楮,低低地笑,「我和你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月老的紅線綁得結結實實的,誰也拆不開。」
他的目光熱熱的像火焰一般,譚鈴音有些沉迷。
唐天遠覺得自己說得太有道理了,于是希望譚鈴音給他個贊,「你說是不是?」
譚鈴音別開臉,不好意思回答。
「你說是不是?」他輕輕搖晃她的身體,偏要追問她。
「是。」
唐天遠突然把譚鈴音抱起來,在院中轉圈圈。
譚鈴音身體騰空,還忽來忽去的,她嚇得哇呀亂叫。
糖糖本來在院子中自己玩兒,突然唐天遠跑來發瘋,沒了它的地方。它躲了幾次,終于悲憤地去撓大門。它才不要和這倆神經病在一塊,它要吃肉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