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怎麼說,歡喜也就只有十五歲多點,要到明年的三月才到十六歲的生日,此刻還穿著一件粉色碎花的襖子,那就顯得更稚氣了幾分。
潘侍佛見她這副樣子,又忍不住想逗她一下,以報剛才歡喜對他下的狠手,看看她那張圓圓的隻果臉,肉嘟嘟的樣子,手感應該是很不錯的。
靠著柱子,從自己的袖子里拿出剛才蘇慕給他的銀票,用兩指夾著,放在歡喜的眼前晃了一晃,見歡喜要動手搶的樣子,又很快的收了回去。
想要來硬的可是沒那麼容易的,「想要吧,沒想到啊,你還是個貪財的丫頭,是你師父虐待你不成?不給你吃飽飯」
潘侍佛一臉戲謔的樣子,歡喜听了嘴巴一鼓一鼓地,可見是生氣了。「潘侍佛,你給臉不要臉,來句爽快話,這銀票是給還不給了?」
「呀,小丫頭生氣了,我也不知道這銀票要不要給你了,你說,我要是給你吧,我的明珠就白白送你師傅了,那不就是我吃虧了?要是不給你吧,我怕你這丫頭等會群我回頭的時候,你就張嘴咬我一口,可怎麼辦?」
潘侍佛兩只手指牢牢地夾著銀票,還在手指間轉來轉去,歡喜就看著銀票,眼珠子也跟著轉來轉去,就等著潘侍佛說後話,他這人奸險的很,歡喜可是知道了。
「這樣吧,你湊過臉來,我輕聲對你說,怎麼才給你這銀票。」盡管潘侍佛一臉奸詐的樣子,可歡喜還是沒有抵住銀票的誘惑,蹭著小碎步,一點一點朝潘侍佛挪去。
潘侍佛也不著急,等著歡喜湊到他的跟前,把那張銀票又往她那里湊了一點,可手指還是夾得很牢的。歡喜想要暴力拿,也是不可能讓銀票毫發無損的。
「我說的這件事情,可是對你,很容易做的,你只有……」潘侍佛湊著歡喜的耳朵說,後面幾個字就越來越放小聲音,歡喜為了挺清楚,就不停地把自己的耳朵湊過去。
潘侍佛等著就是這個時候,輕輕抬起那只空著的手,對這歡喜的那張隻果臉,就狠狠地捏了起來。還在原地轉了一圈,歡喜疼的「啊!」地一聲尖叫,驚起了山里棲息著的無數的鳥雀。
而在不遠處等著的潘一,听見這麼一聲,往涼亭那里望了一望,怎麼不是自家公子的聲音。卻是那個暴力姑娘的,公子果然乃人中龍鳳,連這麼暴力的女子都能收服。潘一在心里給潘侍佛比了一個大大的拇指,公子永遠都是他學習的榜樣。
三分山上月落烏啼,也不知是誰敲打著山上古老的鐘,發出沉悶的聲響。顯得這座山更是空靈,靜謐。
歡喜捂著自己的臉,那里火辣辣地疼,她也看不見自己的臉到底成了什麼樣子,應該是很慘的。她坐在三分堂的大門口,看著山下那一節一節的石階,潘侍佛跟潘一已經下山了,更可惡地是她被白白捏了臉。
這是調戲嗎?不,這是赤果果的侮辱啊……還有臉上有這紅紅的印子,她就更不想回去了。那銀子沒有拿回來不說,她又讓蘇慕等了這麼久,就怕回去了挨蘇慕的眼刀子。
就這麼吹著夜風,看著太陽從山腰慢慢地落下,看歸鳥嘰嘰喳喳地飛回窩里,歡喜就這麼一動不動地坐在三分堂的門檻上。像被拋棄了的狗狗,只敢睜著大眼看,連哼哼也是不敢的。
直到三分堂里的小童來關山門,歡喜才被迫起來,坐了好久,**已經涼的沒有了感覺。腳也麻木地起不來,一開始還感覺冷,現在竟然覺得臉上像被燙過了一樣。伸出冰涼的手,模了模額頭,歡喜感覺模得哪里是自己的頭,分明是個大炭爐。
「潘侍佛,下次不要讓我看見你,看見你,我就把你臉抓花……」歡喜腦子暈乎乎的,可也記得潘侍佛那張欠扁的臉,還有他走的時候留下的話「小丫頭,臉皮太女敕,就該多捏捏!」
女敕你妹啊,你才該多捏捏,你這厚臉皮。
歡喜踢踢踏踏往大廳走去,一路上心里都在罵著潘侍佛,她從懂事以來,這是唯一一個讓她發這麼大的火的人。
「蘇老弟,你看,這歡喜姑娘不是回來了嗎?小姑娘你也是的,怎麼出去這麼長時間,可叫你師父擔心了半天。怎麼樣,這情郎也送了,我們去吃飯吧。」雷行嗓門大,在老遠處看見歡喜,就對著她喊著。
歡喜原本還低頭走路,被這聲音嚇了一跳,馬上抬頭望向前面,眼楮就這麼直直地撞進了一個冷冷的冰窟窿里。
蘇慕冷冷的目光先是上下掃了歡喜一遍,又把那眼神掃向剛剛開口的雷行,「情郎」這個詞,他是怎麼想到的,原來不光自己,旁人都能看出歡喜和潘侍佛交情不淺。
「行爺可不要亂說,我和那人可沒什麼關系,行爺一定是誤會了。」歡喜連連擺手,這種玩笑可開不得,她可是最知道蘇慕有多小氣的,如果自己真的給他戴了個綠帽,他非得氣死不肯。
雷行還要再說,可手卻一下子被在旁邊的唐霄給握住了,「外面這般冷,我們就等著歡喜姑娘來開飯了,本來跟蘇兄弟說要去找你的,可他就是不讓,就這麼等著。我們做主人的,客人不去,主人也不好讓客人一個人等著,這不這麼多的肚子都空著等歡喜姑娘呢。都是江湖兒女,歡喜姑娘等會可要在酒桌上敬我們兄弟一杯,好讓我們不白等啊……」
唐霄這番話說下來,場面暖和了不少,雷行也不抓著剛才什麼情郎不情郎地說了。推著唐霄的就向飯廳走去,歡喜剛想推著蘇慕走,可是蘇慕卻沒讓她踫一下,一句話沒說,就這麼自己先去了。
歡喜看著三人的背影,什麼嘛,不是說等自己吃飯的嘛?這一下子又把她晾在這里了,真是嘴里說的比唱的好听。
蘇慕沒有說話,慢慢地控制著輪椅跟著那兩個兄弟,可眼中的余光卻是一直注視著歡喜,直到歡喜挪動了步子,傳來腳踏石板的聲音,蘇慕才放心地加快了輪椅的速度。
原本也不想在這里吃飯的,奈何唐霄太客氣,難得遇到蘇慕這麼個說得上話的,怎麼都要留下蘇慕和歡喜。
正好歡喜去找潘侍佛說話,還沒回來,蘇慕就在大廳里等了這麼長的時間,肚子早就餓了不說,那嘴里都是剛才那**的茶水味。其實三分堂的茶給每個客人都是一樣的,一樣的難喝。唐霄不喝茶,也就沒注意到,雷行喝茶如牛飲,喝啥都一個味道,所以三分堂里的茶也是一絕啊!
幾人在飯廳里坐下,原本是該避嫌,男女不同桌,可是一來就四個人,把歡喜一人分一桌又不好。二來這三分堂里實在是沒幾個姑娘的,上下伺候的都是小廝,小童的。好不容易來了個這麼可愛的女女圭女圭,這三分堂的兩兄弟是怎麼都要拉著歡喜一起喝酒。
其實剛開始說是要拼酒只是雷行的戲言,可歡喜就是這麼一個實在的人,拿著下人事先就準備好了的酒壺,給在座的幾人都倒滿了杯子。
雷行是一臉的欣賞之色,他最是對這類灑月兌的女子看好,而唐霄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給人溫和的感覺。看蘇慕,那臉色已經不能稱作是正常了,冷若冰霜,能凍死周圍的一切活物。
「恩……今晚是我不對,我先干為敬,希望大當家,二當家能原諒歡喜這次,害得兩位在冷風下吹風,實在是不好意思了。」歡喜話說完,就干了酒杯里的酒。
雷行看她如此豪爽,不由的就鼓起了掌,「好,歡喜姑娘不愧是那有膽識的人,我……」話說到一半,就打住了,連他如此粗神筋的也能感受到桌子上其余兩個男人對他的白眼了。
唐霄是看著雷行,眼楮還往蘇慕那里瞄,行爺啊,今天你的話有點多啊,平時也是個挺有腦子的人。今天怎麼話都往槍口上撞啊,這是要作死的節奏啊!
蘇慕眼楮陰測測的,這雷行剛剛說句情郎,他已經是不開心了,現在又勸著歡喜喝酒。蘇慕的手緊了又松,對付他們還不是時候,可不能一時沖動。
喝下一杯後,歡喜覺得自己的腦袋瞬間有點疼了,就跟別人打了你一下一樣,腳下就跟踩著棉花一樣,腿上沒有了力氣。而臉就跟火燒一樣,原本吹了半天冷風,那臉上的紅印是看不出來了,這下被喝下去的酒水一激,那地方紅通通一片,看的很是恐怖。
拿著酒杯,還想再為自己倒上一杯,可手還沒抬起來,就被蘇慕給握住了。歡喜順著那雙握住自己的手看去,蘇慕的眼楮被額前的發給擋住了,看不清眼底是什麼,可那緊抿著的薄唇,卻透不出一絲血色。
「別喝了,你臉是怎麼了,還有手怎麼這麼涼,你跟那潘侍佛在山門那里到底說了什麼?」好了,蘇慕終于問出口了,他在心里憋著的,感覺自己就跟吃了蒼蠅一樣惡心。
被蘇慕這一連串的問題拋下來的歡喜,腦子更懵了,在自己眼前的是蘇慕嗎?那個冷冰冰的,從來不多說一句,不給自己一個笑的蘇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