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剛毅的臉上滿是真摯,眸子也認真的看著她,如直射的太陽,沒有絲毫的彎曲。
柳清燕眸光微閃,臉上浮起淡淡笑意,「李侍衛客氣了。」她抬起手正欲放上。
「慢著!」那聲音似是從後悠揚而來。
但下一秒,柳清燕後背便貼上了溫暖結實的胸膛。
明月涯笑容溫潤如玉,不著痕跡的拂開李景承,「李侍衛還是好好保護太子吧,郡主在下會護著的。」
李景承眸光深沉的看向明月涯,向柳清燕問道︰「郡主的決定如何?」
「在下,也會尊重郡主的決定。」
那眼神卻包含威脅,充滿佔有欲的把柳清燕又往懷里攔了點。
柳清燕側瞧他鳳眼瀲灩,似笑含怨,像受莫大委屈,模樣著實可憐,本堅定的心不自覺柔和幾分,正欲松口。
「明月哥哥,等等我!明月哥哥!」
那叫喚跟針似的,戳的柳清燕立刻就推開明月涯,不自然的笑了下,又恢復原先淡漠道︰「沿路可能需要大夫多加關照,可能會生些不必要的麻煩,為了減輕大夫負擔,本郡主還是和太子一同上路吧。」
話音剛落,她便把手放到李景承寬厚的手心里。
李景承一握,軟女敕似是無骨,怕是大力就把她的手給捏碎,越小心翼翼的將柳清燕拉上馬車,並貼心的幫她掀開簾子。
柳清燕彎腰露出白女敕的頸,微偏頭朝他禮貌一笑。
「郡主!」明月涯驀然拉住她皓白手腕,神情認真,「你身子不爽,若沒在下陪伴在側,在下恐會舊疾復。」
趕上來的珂珂立刻插嘴,挽上明月涯胳膊笑道︰「那有什麼,明月哥哥只要將藥方寫給這馬車上另外的大夫,不也可以照料郡主嗎?」
「你懂什麼,郡主千金之軀,豈能如此草率了事!」明月涯恨極珂珂的橫插一腳,偏偏又因為那個約定束手束腳,委實氣惱。
珂珂不開心的撅起嘴道︰「我不過是出個主意,你覺得不好說就是,為何要沖我脾氣。」
這般可憐,頓時變成了明月涯的不是。
再說,明月涯不僅是男子,而且還心高氣傲,自然看不上這等手段,遂也只是眸光微冷,卻不辯駁。
李景承見周圍圍觀的人越多了起來,道︰「有事等出京再說。」
正陽帝為表示其重視,還率領武百官在城門口送行,現在在宰相府耽擱的時辰,估計他們會晚些到,很有可能會被有心人士煽動成目中無人,持寵而驕,到時候別說是去隴西查案,就是出京城都可能做不到。
明月涯也深知這道理,卻不願意放手。
本來太子那人在趙靜若船帆上就顯得好像對燕兒心懷不軌,如今還在一個車上,讓他怎麼放心?
但珂珂也不願放手,好不容易讓柳清燕死心造成他們之間的隔閡,這麼輕易讓他們解決了那她做的這一切豈不是都白費了?
柳清燕喟嘆一聲,「大夫,你既是大夫,便該各司其職,這般糾纏似是不像你。」
換句話說,明月涯自來灑月兌視世間萬物不過黃土一杯,這次多番糾纏,陷兩人于不義,似乎太過難看。
珂珂趁機扯起明月涯後退一步,明月涯手一松便站在了一步之外,遙看那鬢承載絲線般光暈的少女,面如桃花,淡嫻靜的看向他,眸光似極寒之地的千年寒冰,沒有一點情感。
卻沒現,她的視線是落在珂珂挽著他的手上面,但沒多看,便進入馬車內坐在邊角處,兩手交握膝蓋,緊緊的捏著手中錦帕。
原來,她其實是介意的。
珂珂的身份,還有明月涯在面對珂珂的不同,所有的所有,她都介意的不得了。但重生一世,她似乎都忘記該怎麼去討好和撒嬌,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珂珂站在他身邊,肆意嬌笑。
「小姐。」鈴鐺早先就進來了,如今看柳清燕臉色鐵青,想著該是被氣到了,不由道︰「你別想太多。」
「哦,敏永是對此次搶回官銀有什麼想法嗎?」太子帶著笑意和打量驀然問道。
柳清燕看過去,才現奢侈至極的太子,如今只是穿著雲織錦青鍛長衫,黑色滾邊竹紋緊束腰身,巴掌大翡翠玲瓏玉上乃是平安結懸在他腰間,手拿一只通體翠綠的豎笛,看起來英挺俊朗,別具風采。
柳清燕正色道︰「我們如今奉命去探查虛實,就算是真的,那也是打撈,為何太子就這麼篤定是搶回呢?」
太子抄起玉笛似笑非笑的敲了敲頭,示意柳清燕用腦袋瓜子想一想,不要老是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
柳清燕譏笑道︰「畢竟敏永是要搞清楚,這件事是太子查出來的,還是皇上查出來的。若是皇上查出來卻事先沒有告知,那便是有意期欺瞞。若是太子查出來的,那麼敏永就道一句佩服。」
「皇上需要事事都告知你知曉嗎?」太子問的意有所指。
換言之,你是想替皇上去決策嗎?
柳清燕權當沒听出來,道︰「自然不用,但這件事既然讓敏永參與了,那也該讓敏永知道到底有多麼危險。」
「難不成危險敏永就打算逃跑嗎?」
「太子這般咄咄逼人,不知是否就想敏永逃跑呢?」
太子笑了下,「不過是看見敏永和大夫拉拉扯扯,說些無關痛癢的話,以為是故意拖延時間,若真是這樣的話,本宮也能幫你一二。」
「太子真心想幫敏永的話,就不會向皇上諫言讓敏永一同出行。既然事已成定局,太子又何必浪費唇舌?」
太子眼神閃爍了下,語氣變得和緩了些,「本宮拖你下水,也有把握能夠保護你。」
「不用了,太子的保護,便是皇後的眼中釘。」柳清燕冷漠道︰「太子只要離敏永遠些,便是最好的保護。」
太子忽而笑道︰「你對本宮這般冷言相對,倒是比先前的視若無睹要好上許多。」
柳清燕冷瞥了眼,「不知太子竟然有這等愛好,讓敏永驚奇不少。」
「你若願花些心思,了解的又何曾這些?」
他的語氣溫和繾綣,似是情人呢喃,輕慢的,卻也是沉重的。
太子目光深邃的凝視她,像要把她整個人都看進去那般專注。
柳清燕驀然啞口無言。
李景承坐在她對面,微垂著頭,好像在閉目養神,腰間那把劍卻抓的死緊,宛如在拼命的壓抑。
他也不知胸腔之中的浮躁從何而來,不管用內力如何暈化都無法驅散半分。想睜眼看看她是什麼反應,又怕瞧見她眼底的歡喜。
畢竟,成為太子妃,那將是未來的皇後,沒有女人能夠抵抗其中的魅力。
但不等車內的人听到回答,車已經到城門口了。
按道理他們全部都要下車,喝完正陽帝賜的送行酒,才能繼續上路。
李景承率先下車,扶著太子下車後,再是柳清燕下來後就是鈴鐺。太子往前一步,豐神俊朗的站在正陽帝面前,偉岸身材如太陽般的眸子,沉穩的看著正陽帝。
夾道百官擁擠,神色肅穆的聆听正陽帝威嚴十足的話。
秋日沉沉,曬干了逗留在兩側樹葉上的露珠,帶著泥土的清香隨著微風徐徐而來,波動百官的衣袂。
最後,眾人一飲而盡,雙膝跪下,震天喊聲直沖雲霄。
正陽帝滿意拍了拍太子肩頭,似是大山壓上,太子依然傲然起身,目光灼灼的行禮告別,肖小侯爺隨後跟上,上了同一輛馬車。
身為女眷的柳清燕自然單獨一輛車,再加上她的品級,偌大的馬車內便只有她和鈴鐺。
等一切穩妥之後,車隊重新行駛。
眾人視線都落在車隊上,因而沒人注意到,城門之後,帶著兜里籠著白紗的女子,她緊貼牆壁,確定沒人注意後立刻離開,小心翼翼的繞過幾個小巷,最後躍進驛館,迅速把門窗全部關閉。
徑直走向床邊,輕聲道︰「母妃,老皇帝果然讓他們去查官銀的事情了。」
輕紗曼曼,籠罩著一個側臥著的黑衣女子,曼妙的風姿,瞧不見她的容貌,卻能看見她那雙似是從地獄而來的狠戾雙眸,她似是不滿道︰「那你還來這里干什麼?還不滾出去跟著?」
趙靜若害怕的雙膝跪下,「母妃,太後已經多次要女兒進宮服侍,若再推月兌,似乎會讓太後起疑。」
「哼,你少給我諸多借口,不想殺死你的心上人就直說,這般小家子氣真是讓我失望!」
「母妃!」趙靜若被拆穿心思,探手想握住那女人。
那女人揮手打開順勢一巴掌扇過去,「滾出去!若這次不能把明月涯的人頭拿過來給我,你也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現!」
趙靜若被打到一邊,捂著臉,淚水在眼眶打轉卻不敢說些什麼。唯恐她再度生氣,連忙起身打算離去。
「等等。」女人忽然想起什麼,「听說那老不死的已從衡南趕過來,你趕緊去查查他是走的哪條路,如果跟明月涯撞到了,事情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