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兒馬上就去辦。」說完扶著摔疼手臂站起來,想從窗戶跳下去。
多日未響的門此刻響了。
王妃連忙盤腿坐起,和趙靜若對視一眼,示意她去應門。
趙靜若緊咬下唇,似是不願意。
她深知太後對她目的已經起疑,這次前去估計沒什麼好事。
就在她遲疑之際,凌厲掌風從側面而來,趙靜若驚駭當場,旋身側過,掌風依舊披到了她身後的窗欞上,而打出掌的女人,卻依然端坐床榻之上。
「趙靜若,你是想違抗我的命令嗎!」她的語氣急躁,似乎只要趙靜若的回答半點不如她所想,就馬上會讓她命喪當場。
趙靜若和她生活十八載,一顰一笑,一動一行,都能看出此人到底心情如何。
如今,她是半點不敢招惹她,無奈欠身道︰「女兒不敢。」
王妃只是仰了眉,面色依舊不快。
趙靜若已轉身開門,來的果然是太後身邊的吳嬤嬤。
吳嬤嬤狀似無意的朝屋內環視了眼,趙靜若不著痕跡的往她的視線擋過去,禮貌笑道︰「吳嬤嬤,是太後有什麼事嗎?」
「回稟郡主,太後見太子離開,心中掛念煩悶不已,想到郡主聰慧無雙,是否會有些新奇的法子能讓太後老人家開懷起來。」
「那我們現在就進宮吧。」趙靜若笑著跨出門檻,擋住吳嬤嬤探究的視線把門闔上,對她說道︰「嬤嬤,我們走吧。」
吳嬤嬤也回一笑容,心里卻有了別樣的想法。
這已經是幾天前的事情了。
太後在看見明月涯之後,就懷疑他是已故的太子之子。
當年,太子長期纏綿病榻,無法管理朝政。但因為他是長子嫡孫,所以皇位除非他意外身故,不然不會旁落他人。
而正陽帝,他也是太後的兒子,只不過天生聰明,御人有術。
太後和永嘉帝心懷安慰,希望他們兄弟能夠相互扶持相互照顧。
然而,因為太子病弱的身體,太後必須照顧太子,就忽略了正陽帝,等到正陽帝長大之後,太後突然現,正陽帝羽翼漸豐,太子已處于失勢。
那時,永嘉帝也病倒了。
可太子的人選,直至永嘉帝病得昏迷不醒,也沒有選擇改變聖旨。
太後只盼望正陽帝能夠明白,兄弟之間,血肉之親,不該太過斤斤計較。畢竟這偌大的江山,還是他們兄弟的。孱弱的太子,最後還是要倚靠正陽帝來扶持才能夠穩定江山。
而永嘉帝是覺得,若是正陽帝登上皇位,以他猜忌的性子,必定不會容忍太子的存在,到時兄弟相殘,永嘉帝即便是死,也不會瞑目。
但是永嘉十三年,正陽帝起了宮變。
昏迷的永嘉帝被囚禁,太後被關慈寧宮,病弱的太子死在了他長期喝的藥里。
得知這個消息,太後悲痛欲絕,質問正陽帝為何容不下太子。
正陽帝只說了一句話,他說︰「母後,我和太子都是你和父王的兒子,為何你信他繼位之後會善待我,卻不信我繼位之後也能善待太子?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跟你們談母子之愛,手足之情。」
太後那時才明白,正陽帝的心早就被嫉妒佔據,他急于證明急于掌控,所以寧願犯上作亂,害死他的嫡親兄長,卻不知太子身邊的丫鬟在早些日產下一名男嬰。
本來太後是想要連著那孩子一同處理掉,但想了下,交給了鎮南王帶走撫養。
沒想到陰差陽錯,竟然給太子留下血脈。
那次宴會之中,太後細看明月涯的眉眼,越覺得和太子年少時模樣相似,急不可耐的便找吳嬤嬤去尋明月涯。
如今他也已經出尋找他身世,太後怎會讓趙靜若攔住他的去路。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太後終于找到了太子的孩子,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選擇功虧一簣!
慈寧宮,到了。
吳嬤嬤推開門,恭敬的請趙靜若進去後,緩緩的把門連同最後的一抹光亮,都關在了外面。
而明月涯他們一行人也來到了墨城。
墨城,顧名思義,就是人士聚集的地方,這里最為盛行的一是花魁競選,二就是巫師跳。
巫師跳最開始是因為墨城的突然出現,不像是人為倒像是天然形成,充滿了神秘色彩,但吸引了很多百姓入住,可在進城入住的第一天,那人就莫名其妙的死了。等到個穿著黑斗篷的巫師來了之後,這死亡才真正結束。
所以墨城的百姓們,相信的不是君主而是巫師。
特別是長老級別的巫師,他們簡直奉若天神。
肖小侯爺相當不喜歡這地方,一從馬車跳下來,就問太子,「能換條路嗎?」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在他八歲生病時,他爹听信巫師的話給他喝了一個月符水的事,差點弄得他死在茅房里。
當然,這件事其他人自然是不知道的。
太子直接丟了句,「皇上讓我們三天抵達。」
從京城到隴西,馬不停蹄,筆直的走,最少也要三天。
這證明他們根本沒有繞道的時間,畢竟他們還要休息。
肖小侯爺裝模作樣的嘆了聲,「好吧好吧,那本侯爺就舍命陪太子吧,到時候太子回京可要多跟皇上說說本侯爺的好啊!」
太子笑道︰「好了,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人生在世難得真啊!」肖小侯爺神神叨叨,驀然朝馬車虛行一禮,「郡主萬福。」
柳清燕也隨之一禮向太子詢問道︰「那太子殿下,我們現在還進去嗎?」
「當然,這是必經之路。」太子對尾隨其後的李景承吩咐道︰「安排一下。」
李景承點頭應下,往後退了幾步帶領一小隊前去探查。
其余人暫且都在臨近墨城的樟樹下休息。
鈴鐺給柳清燕拿來水壺,同時蹲在她旁邊小聲說道︰「小姐,少爺好像一直看著你呢?」
柳清燕頭也不回的喝了幾口水,「那又如何?」
「少爺好像挺可憐的。」鈴鐺沒說的是,這一路下來,明月涯都騎馬待在離柳清燕不遠的地方,只要柳清燕掀開簾子就能看得見,但這一路,柳清燕都沒掀開簾子過。
柳清燕看著水袋,手緊了緊,剛想轉頭,李景承就回來報告,神色沉重的在太子耳邊嘀咕了幾句。
肖小侯爺搖著描金扇笑道︰「唉呀呀,本侯還以為跟太子是一路的?」
間接嘲諷太子隱藏事情不坦言相告。
若是在京城,說不定肖小侯爺會忌憚點,但現在他們都出來了,天高皇帝遠的,正陽帝哪還能管那麼多。
太子因身體孱弱,骨子里都透著溫和,如今服食明月涯的藥好了大半,至少可以獨立行動,所以他面對肖小侯爺的‘出言不遜’還算是溫和的接受,嚴肅道︰「李侍衛覺得墨城有古怪,提議我們繞道而行。」
「看吧看吧,果然是跟小爺的八字不合,怎樣?現在就走嗎?」肖小侯爺根本忍不住的想跳上馬車走人了。
柳清燕插嘴道︰「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算上他們的出,已經耽擱了半天,他們休息又浪費了時辰,如今繞道的話三天之內是不可能抵達的。
太子也是這麼認為,所以還有點猶豫。
「李侍衛既然查出墨城里面有問題,要麼是幕後主使者故意為之,讓我們在另外一處遭到埋伏。要麼就是故布疑雲,引起我們的恐慌。」明月涯淡然的一席話,把整個局面都引到了另一個方向。
珂珂不甘明月涯為他們出謀,道︰「明月哥哥,你不過是大夫而已,說錯話了別人可是會怪罪你的。」
這代表,如果他們進入墨城生了意外,他們肯定會把這件事推到明月涯身上,畢竟他無權無勢,最容易做替死鬼。
就連柳清燕都不能否認,珂珂雖然任性,但對明月涯的事卻額外上心。
明月涯卻笑了下,豐神俊朗,「沒事,我相信以太子殿下的聰明,必定不會隨便他無賴他人。」
一句話,將自己對後面即將生的事剝的干干淨淨。
太子抿唇笑道︰「好了,天色已暗,我們準備進去吧。」
等到柳清燕等女眷上車之後,車隊又開始駛進墨城,因為正值十月八日巫師跳,客棧里都擠滿了人。
到太子他們一行人下馬車的時候,街頭巷尾都是討論巫師跳的事情,還有不少人在臉上畫了詭異圖案。
太子和肖小侯爺都穿著平常青衣長衫走在前面,柳清燕走在中間,身邊跟著鈴鐺和六月,再後面就是李景承和明月涯,以及一直黏在明月涯手肘上的珂珂。
看著他們一大伙人走進來,客棧老板都笑得合不攏嘴,抱起算盤諂媚跟著走,「客人們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掌櫃把你們最好的上房都開出來。」珂珂嬌蠻一聲令下。
把眾多四面八方來的視線都聚攏過來。
李景承緊皺眉心。
倒是柳清燕上前溫和笑道︰「掌櫃的,還有房間嗎?我們總共九個人,差不多安排四間就可以了。」
她本想著太子一間,肖小侯爺一間,女眷一間,其他人一間。
忽然想到明月涯的身份,剛想開口。
明月涯一步上前沖她意味不明的笑道︰「掌櫃的,帶我們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