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丁家被人無端闖入,甚至還進入了東廂,小之十分生氣,就連了了也沒有逃過小之的毒手,被追的上躥下跳,滿院子逃跑。在她的張羅下,丁家里里外外增加了不少人手。
了然對此視而不見,也落得清閑,如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被伺候的就像是個廢人。
這日,了然醒來便不見了小之的蹤影,看到床邊放置的東西不禁微怔,那竟是一身男子的衣衫。旁邊還有一紙條︰這是今日小姐的衣服。
怎麼個情況?了然又是一陣發呆,真不曉得小之搞的什麼鬼?
不過,對了然來說,衣服裝飾乃是外物,所以也就乖乖穿上了那略顯肥大的長衫。穿戴完畢,了然看著銅鏡中的男子,唇紅齒白,柳眉彎彎,實在是俊俏極了。
她喚起了了,一人一獸用過早飯便一起上街了。
初秋的天氣已經隱隱泛著些許涼意,不知不覺,抱著了了的手緊了幾分。湛藍的天空游蕩著幾朵白雲,太陽還沒有出來,街上的行人也是稀稀落落,顯然這個時間上街早了些。
今天上街,了然已經沒有了昨天的興致。一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走走看看,無聊透頂。
就在準備轉身回去的時候,胸口的血石竟然變得灼熱,就跟當初遇到小之的時候一樣,了然猛然停住了腳步,一改往常嬉笑之態,滿臉嚴肅,這是有緣人出現的征兆……
作為已經延續千年的「官財」鋪的守護者,能看到靈魂思想,能讀懂天道人倫,能更變氣數命運,同時又肩負著自己的使命。作為守護者,了然的使命就是尋找有緣人,改變他們的命數,疏通世間的氣運,懲惡揚善。就是說,不遠的將來無論善惡,了然都要跟他們打交道,善良的人還好,可是對于惡人,自己就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再加上一旦棺材鋪的名聲傳出,那些想要升官發財的肯定會找上自己,到時自己可就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了。不過,這也沒辦法,這就是自己的命運,身為守護者都無法躲避的宿命。
以血玉作為指引,有緣人自會相見。
了然看向身邊的宅子,門的上方懸著一塊刻有「古宅」的牌匾,此雕刻橫平豎直,嚴謹公正,陽剛之氣四溢,看的出寫字之人必定廉潔奉公、潔身自愛。
看來,是有人需要幫忙了。
推開門,進入庭院,一路暢通無阻。令人驚奇的是,偌大的宅院竟然沒有守門人。
院子里,各種植物的樹葉都已經泛黃,並且掉下了大半,無人打掃,干枯的樹葉隨風奔走在庭院的各個角落。不僅如此,進門之後,了然連一個人影都沒有看到,這讓她不得不懷疑血玉的指引是否出了錯誤。
「有人沒?」了然扯著嗓子喊道。
院子依然靜悄悄的,冷的可怕,寒風陣陣,教人毛骨悚然。
「你找誰?」就在了然準備放棄之際,伴隨著「吱」的開門聲,一名中年男子出現在了然面前。
了然仔細打量這突然出現的男子,此人將近四十歲,生的倒是俊俏挺拔,端正的五官,透漏著些許精明。但是其膚色慘白,眼楮毫無光彩,凌亂的頭發,顯得憔悴不堪。
「我是來投奔親戚的,這時隔太久,變化又大,以至于迷路了。」
「我想,小兄弟你是弄錯了,我家里只有我和一個常年臥病在床的老母親。」男子的聲音低沉溫潤,字字句句溫暖人心。
原來是有人害病。
「哦!這樣啊!不知老夫人害了什麼病?在下曾偶遇機緣習得醫術,懂些皮毛,如不嫌棄,我倒是可以幫老夫人看看。」
听到了然的話,男子不禁多看了了然兩眼。
「這是哪兒的話,在下求之不得。只是我母親病的蹊蹺,自從我父親走後,她便一病不起,大家都說這是中邪了,我請了多少名醫術士,散盡家財也不得根治。」一個黃毛小子能醫治這令全豐城大夫束手無策的怪病嗎?男子十分猶豫,沒準就可以那,總比沒希望的好,男子打定主意。
中邪嗎?這我可是十分在行,了然微笑。
跟著男子進入房間,屋里十分空曠。明明是大白天,這里卻燈火通明,不到三步,便會有一盞燭台,遍及各個角落。就在屋子的內側放置著一張雕花木床,一位老婦人安靜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就像已經過世了一般,尤其是她還睜著眼楮,那濃重的黑眼圈如同死尸,好不嚇人。
而且了然越是靠近老人,越是能明顯的感受到胸口的溫度,竟然微微有些發燙。
「嚇到了吧,實在不好意思,我母親怕黑,不敢睡覺。」
怕黑也不至于弄得這麼明晃晃吧,做虧心事了吧,了然想。
「沒關系的,沒關系。」了然回答。
男子走到老人的床邊,輕輕拍打著老人的手︰「娘,你就睡一會吧,不用怕,我會守著您的。」他的聲音十分沙啞,看得出來,他是在心疼母親,強忍著淚水。
但是老人依舊睜著眼,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沒听到男子的話一般。
了然沒有說話,而是吹起竹笛。笛聲飄揚,像是一陣清風,纏纏綿綿,如泣如訴,似在歌頌這淒美的母子感情。
笛聲讓本沉浸在悲傷中的男子收回心神,在他的注視下,老夫人安恬的閉上眼楮,進入了夢鄉,享受著這由安魂曲帶來的片刻安寧。
男子見狀,立刻起身,竟是朝了然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他母親日日不得安睡,沒想到此人僅僅用笛聲便……母親從小對自己疼愛有加,所以在她病倒後,男子一直在旁悉心照顧,也無心打理家業,就算是妻離子散,他都沒有想要放棄。終于在此刻,他重新看到了希望。
不過,這救人還得需要小之的幫忙,並不能急于一時,只好先讓其安定下來,了然思索。
了然扶起男子,道︰「你就在這里守著,先讓老夫人好好休息一下,我晚上會過來為老婦人醫治,定能治愈。」
「好好好,只要您能醫治我母親,我當牛做馬也要報答您。」听到了然的保證,男子眼泛淚光,喜極而泣。
了然起身出門,男子相送至路口。
「在下古田,還未請教公子尊姓大名?」
「末葉。末了的末,樹葉的葉。」道了聲告辭,了然便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