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輕輕地敲門聲在齊妃耳邊響起,接著兩條黑影隱入里屋,不見了蹤影。
「進!」齊妃清冷的聲音響起,平靜的雙眸如同一口古井,讓人捕捉不到半分異樣,似乎方才在這個屋子里都未發生。
「鳳鳴啊,怎麼?都這麼晚了,還不好好休息……」看著推門進來的鮮于鳳鳴,齊妃的口氣柔和了幾分。
「姑姑一個人嗎?」鳳鳴語氣中帶著些許疑惑,眼楮則四處觀望著。她敲門的時候,明明听到里邊有人在說話的,可是怎麼會只有齊妃一人?
「當然是我一個人。」齊妃的眼底閃過一絲寒光。
如此啊!鮮于鳳鳴不置可否的搖搖頭,看來是自己太過敏感了。
「姑姑,您真的打算讓那個官了然嫁給安瀾表哥?她就是個無知的人,若是安瀾表哥看上了官家的勢力,我們鮮于也是絲毫不示弱的,不如……」
鮮于鳳鳴的聲音里帶著幾分迫切,齊妃豈不知道她的心思,緩緩地安慰鳳鳴︰「鳳鳴這次不是姑媽不幫你,姑媽實在是無能為力,先不說這樁婚事是皇上欽定的,今日在席上你也看到了安瀾怕是真的對她動心了,這麼多年來,可是頭一次……」
「可是姑媽……」鮮于鳳鳴的聲音中含著滿滿的委屈,「民間傳言,這官了然是桃花之命,注定禍國殃民,難道,姑媽要眼睜睜看著安瀾表哥被她左右嗎?」鮮于鳳鳴幾乎聲淚俱下,試圖勸說齊妃。
「鳳鳴,真是委屈你了,能得到你這麼聰明伶俐的姑娘的賞識,這本是安瀾的福分,可是……現今這情況,姑媽真的不希望你在淌這趟混水了,姑媽也希望你幸福,世間好的男子不知安瀾一人,所以……」齊妃拿起絲帕鳳鳴拭去眼角的幾行清淚,如此梨花帶雨當真難以讓人不生起惻隱之心。
「不!我不要!我只要嫁給安瀾表哥!」
鮮于鳳鳴近乎歇斯底里的喊道。方才齊妃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連姑媽都要幫助那個狐狸精嗎?要她另尋幸福,她不要,她只要北安瀾!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堅決,「姑媽,鳳鳴確實是為了表哥好。不然,安瀾表哥必定會因為官了然而受到傷害,因為上一代的恩怨……」
上一代的恩怨?!
這短短幾個字引得齊妃一陣心驚︰「此話怎講,上一代有什麼恩怨?」
見齊妃微微色變,鮮于鳳鳴也不兜圈子︰「宴會席間,我去御花園透氣之事,剛好踫上了官了然和北明允,二人靠的極近,關系肯定不一般。我親耳听北明允說的,你以為北安瀾是真心愛你嗎?他不過是利用你,可憐你自己入局,看上了仇人的兒子……他說安瀾表哥是仇人的兒子。」
說到這里,鳳鳴可以停頓了一下,屋內的空氣一時緊張起來,「先不說,官了然是否是先前便和北明允串通,試圖謀害表哥,就單單是仇人,就注定了二人不會是同路中人!姑媽,那女人居心叵測,表哥會很危險的……」
听了鳳鳴的話,齊妃的心頓時提了起來,但是只在一瞬間,便不著痕跡的掩飾過去。
「上代恩怨?你該不是听錯了吧……」齊妃揚起嘴角,笑得風輕雲淡,她拍拍鮮于鳳鳴的肩膀,「是你太過敏感了……」
「姑媽,不是的,我听得真真切切!」鮮于鳳鳴加重了語氣,自己明明听到了,可是齊妃為什麼就是不相信,她的心懸在那里,疲憊焦急。
齊妃只是笑呵呵的搖搖頭,沒再說話,擺明了的不相信她。
鮮于鳳鳴看著齊妃滿是笑意的神情,心中頓時沉重了幾分,看來,姑媽這次是了心的不會站在自己這邊了……
「既然如此,那鳳鳴就先退下了。」鮮于鳳鳴無奈的道,滿目的苦澀。她推門出去,伴隨著門扉吱呀一聲,她的心情跌入低谷。
听著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屏風之後躍出一個黑影,正是先前躲起來的人。來人一身黑衣,後邊還跟著一位婦人,輕柔的燭光照在她的臉上,隱約可以看見她出塵的容貌,她輕手輕腳的來到齊妃身邊︰「娘娘,如此說來,那個姑娘會危害到王爺,您為何還要執意將她留在王爺身邊?」
「宛如,這麼多年過去了,你跟我還是如此的生分……」
「娘娘言重了,當時是我自願的,跟娘娘沒關系的,只是可憐了定北王……」被叫做宛如的女子,寒冰般的眸子了散過絲絲擔憂,「是我背叛了朋友的忠誠,有報應也應該朝我來才是。」
「不要這麼說……」齊妃拉過宛如在身旁坐下,「宛兒,你相信我,安瀾不會有事的,那孩子還不知道當年的確切內幕,所以一時還不會對安瀾構成威脅。」
略作沉思,齊妃又道︰「再說,是她自願來到安瀾身邊的,這就說明安瀾是她尋找的人,所以,我斷定,她是不會傷害安瀾的。」
听了齊妃的話,宛如的臉色才好了幾分。
未做過多的停留,柔柔弱弱的女子便離開了,留下些許淒涼。
宛如離開,霽清軒重歸寧靜……
「娘娘,您確定要行此險招?」方才的老婦人開口,細細看來,這人竟有些熟悉,她不正是負責教導了然規矩的敬嬤嬤嗎?
齊妃眼神一凜,「當年,我費盡心機才將那個女人扳倒,若不是她毀了我的幸福,我便不會如此趕盡殺絕。對于我的事竟然敢胡亂插手,那我便要她下地獄!」
她的眉糾結在一起,眼神從未有過的狠戾,跟方才簡直判若兩人。
「那宛如娘娘……」
「那個傻子,背著黑鍋那麼多年,都不知道反抗!你也不用再監視她了,就讓她在那個冷宮里待下去吧,從今日,你便回來霽清軒吧,沒你在,這里都要亂套了。」齊妃看向宛如走的方向,冷笑道。若不是她,恐怕她還不會如此簡單的除掉于素遷。
「是!」敬嬤嬤恭恭敬敬的回話。
沉靜的夜,透過窗子,明月高懸,她踱步走至窗前,任由月光灑在自己身上,為她披上神聖的外衣。千里之外的你也會望月思念我嗎?
皎潔的月光引人的沉思,她似乎又聞到了大草原上芳草的氣息,她跟在他的身後,策馬揚鞭,望藍天,看斜陽。可是自從那個女人出現,一切都亂了……
那個女人預言他是魔鬼,是十惡不赦的罪人,從此,她便被各個國家的當成了不祥之人,四處流浪而無容身之地。雖然當時自己並不相信,可是卻被連累,被迫與他分開,這種痛徹心扉的苦楚讓她變得冷酷,變得狠戾,她發誓要報復,生生世世。
齊妃收回眼眸,飄到窗邊的菱鏡,映出的容顏是如此的陌生,曾幾何時,她還是無憂無慮,等待著嫁給他,可是天不遂人願,她被送進宮中,成了和親的公主。
她打開抽屜,掏出那個破舊的梳妝盒……
「于素遷,是你,是你害了我,我要你為我這悲慘的一生負責,既然你說鏡軒是罪人,是魔鬼,那我們就做給你看……你不是能算盡天下之事嗎?不一樣沒能逃過我的算計,還有,官了然,那是你的女兒吧……」一直繃著臉的齊妃嘴角忽然溢出幾聲冷哼,「我告訴你,我要你看著我是如何折磨她的,看著她受盡百般苦楚,哈哈哈……」
她的笑聲都冒著寒氣,讓一旁的敬嬤嬤心中一緊。敬嬤嬤本是齊妃的陪嫁丫鬟,一直忠心耿耿侍奉左右,看到她從一個柔弱不經世事的公主,走到現在……當然,敬嬤嬤也是齊妃最為信任的人。
「娘娘,那接下來,奴婢是不是接著教導官了然?」敬嬤嬤的聲音在齊妃身後響起。
齊妃收回了方才的哀痛之情,略作沉思︰「不用了,咱們明日放她回家!」
「是……」放她回去?!縱使敬嬤嬤心中有百般疑問,不過一瞬間,便沉入月復中。在齊妃這里,她只要听命行事便好。
又過了許久,霽清軒的夜才真正降臨,沉靜如水的月光無私的籠罩著眾人,明亮而美好,可是,有些人注定要一夜無眠。
次日,鳴兒清脆的聲音伴著敲門聲在了然的耳邊響起,「王妃,快起來了,齊妃娘娘請你去前廳……」
去前廳?!了然咕嚕嚕爬了起來,要我去前廳干嘛?她硬著頭皮穿上衣衫,滿臉的不情願,心道,準沒好事!
梳洗完畢,了然便跟著鳴兒走向前廳。今日她穿了件極為素雅的衣衫,應鳴兒的要求微微盤起,留下幾縷發絲隨風飄蕩,為她清麗的妝容增添了一絲嫵媚,路上引得過路的丫鬟頻頻側目。
走在前方的了然忽的頓住,跟在後邊的鳴兒差點撞到她身上。
「王妃,怎麼不走了?」鳴兒問。
了然自顧自的整理著自己的衣衫,弄弄這兒,扯扯那兒,好半天才問,「鳴兒,我今天是不是很奇怪,怎麼大家都跟看猴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