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失憶夢一浮生 第一百七十六回,愛 一

作者 ︰ 白逸秋

愛?什麼是愛?

也許它生長于萬物之間,卻又毀滅與萬物之中。誰也不知道它什麼時候會到來,可是正因為它的到來卻注定了命運的改變。有時候你拼命想要去抓住,可是偏偏緣分遲遲未到。于是你只能苦笑著讓它離去,那就是命吧?命運吧?

這些許日子以來痕心天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活過來的,頹廢而又無神的灰瞳沒有了往日讓人過目不忘的威懾。有的只是說不出來的苦澀,渾身無力仰躺在屋檐之上。抬頭欣賞著來之不易的滿月,為何在這唯美而夢幻的月光沐浴中自己眼前浮現的仍舊是那個自己心心念叨的人。手一抬,頭一仰,手中酒壺之酒盡數倒入自己口中。可為何怎麼喝都不醉,現在的痕心天已不想再去想那個黑衣人到底是誰,自己又為何要听從他的指示。可是痕心天很明白,倘若沒有黑衣人自己與百里扶蘇不宮岳就不會活到現在

「哈哈哈哈」伴著苦澀的笑意從痕心天的口中不期然的傳出,不明自己為何突然狂笑的痕心天只是如此的笑著。年邁的師父漸漸取代了女子的幻影浮現在自己的眼前,事到如今痕心天無話可說,對于自己的師父。那疼愛自己的師父,無地自容。若非當初自己的狂妄,他老人家也不會氣急攻心。這一生做錯了太多太多,無法再彌補。世人都傳頌著自己是如何的先知,可這些先知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

痕心天不知道自己到底笑了多久,喝了多久。直到酒壺已空,痕心天無力的甩了甩酒壺。突然猛地站起身來,現在不管怎樣有件事他一定要去做。無論她是否會跟自己離開,他一定要去找她。坦白所有的一切,如此這樣,哪怕離去也就生無所戀了。

她是痕心天此生唯一放不下的,可以說是痕心天唯一會走到現在的原因。思來想去,或許自己終究該把那些說不出口的話都說出來,這樣才不會有遺憾。

有時候,痕心天也會想如果沒有那場大雪紛飛,如果沒有那個在自己絕望之時開啟的木門,如果那時自己的灰眸之中沒有映出那位讓自己驚為天人的女子,是不是自己現在就不會是現在這般樣子?

皎潔的月光下,一抹身著青灰色長袍銀發男子搖晃著身軀漸漸出現在通往逸風樓的青石路上

逸風樓

媚眼如絲,容顏傾城。猶如能挑撥心魂般的睫毛微微顫動著,惑人的雙眸輕輕合起。看不出任何的神情,許是失落又或是那說不出的思緒。仍舊一襲大紅錦緞裹身的媚舒妤,似無骨般嬌媚的依在雕花木窗前。藏于水袖下縴細雪白的雙拳卻不合時宜的緊緊握成拳,感知相來是人與生俱來的。從听聞大殿之上百里晉陽的失敗開始,媚舒妤內心深處就砰然而生一種連自己也無法壓制的萌動。像是有什麼事情隨時都會發生,可連媚舒妤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嘴角微微上翹,帶著好看的弧度。媚舒妤將雙手緊緊圈住身體,修長而濃密的睫毛帶著些許閃爍。那抹慢慢向逸風樓行來的灰白身影,早已映入了她的眼簾。

她知道,他一定會來。帶著那讓她,迷惑半生的謎底而來。

風揚起痕心天灰黑的長袍,一如既往般引人注目的銀發在黑夜中肆意而狂妄的舞動著。像極了從地獄而來的使者,讓人說不出的寒冷。凌厲的灰瞳亦無任何色彩,只覺無盡的深淵。只有當他抬起頭望向華麗閣樓上那抹猶如扎根在心間上的傾城,才會露出那一絲絲細微到讓人不易察覺的溫柔。

剎那間,仿佛回到十年前。那一天似乎永遠定格在了痕心天的腦海中,不知道站了多久。風早已吹亂痕心天的一頭銀絲,沒有斗篷的掩飾,也沒有了那些所謂的束縛。有的只是那張皓月下讓人嘆為觀止的絕世俊顏,豐神俊朗都不足矣形容這張被掩蓋了整整十年的容顏。這是第一次,興許也是最後一次。沒有來得輕嘆,是的痕心天也忍不住低下頭自嘲一笑。

當痕心天抬頭時,閣樓上雕花木窗前的身影已無蹤影。說不清內心所萌動的掙扎所為何物,又或許自己本就不該再次出現。**與得失之間,可又舍不得放開手。七情六欲,斷人心腸。即便是痕心天這等人物也深陷其中無法自拔,‘轉身離開?還是繼續向前?’此刻在內心不斷捫心自問的痕心天滿是迷茫。

如此時間繼續蹉跎著,興許有時候我們之所以還會念念不忘,停在原地。是因為那抹內心深處模不著,看不到的希望。然這些模不著,看不到到最後其實也不過一片荒蕪。看盡人世滄桑,痕心天沒有了確定來此地時的勇氣。雙手在袖端緊緊握成拳,灰瞳不著痕跡微合著。終是松開了手掌,像是在內心中打定主意。

「算了吧….」痕心天揚起嘴角冷冷笑過,口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著。如同走在刀尖上一般,一步一步裝過身往來時的路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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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耳邊猶如做夢般,突然傳來那熟悉而好听的聲響。似魔咒般控制著痕心天的心,讓痕心天的腳步戛然而止。如果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能讓痕心天明明知道是錯誤還是會去一錯再錯的就只有她—媚舒妤。

「我…以為你睡了。」沒有轉身去看那開啟紫檀鐵門身影的痕心天,身軀卻不受控制的輕顫著。

「我在等你。」望著痕心天的背影,媚舒妤強忍著不明何時冒出的心疼淡笑嫣然。話音落下,兩人之間沉默再沉默。她等著他轉身,而他等著她再次開口。夜晚的風胡亂的吹動著,帶著漫天的落葉毫無章法卻又涼透人心。

于他,她從未有著像現在這般的耐心。可是她隱隱約約能夠感覺到如同道別般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盤旋著,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吧?才會這般耐足了性子。媚舒妤壓低了聲音再次道︰「天涼了,進來坐坐吧?」

說完,媚舒妤沒有等待痕心天的回答轉身走進了閣樓。她知道他一定會進來,因為她能夠感知到他還有很多話要對她說。況且,她也想要知道哪些隱瞞了多年的秘密。走進閣樓坐定後的媚舒妤,不急不慢的沏好兩杯茶。等待著,那緩緩轉身而來的身影。

昏暗的燭光下,媚舒妤從未有過現在這樣認真的打量過痕心天。沒有紗帽的遮掩,痕心天居然是這幅讓人驚嘆至極的俊顏。尤其是那雙讓人不容直視的灰瞳,只一眼讓人魅惑不已。太過驚訝的媚舒妤輕聲「呵呵」笑道︰「想不到你這般俊逸。」

半響,媚舒妤的話音不知已經消失在閣樓之中多久。才淡淡傳來痕心天一句風輕雲淡的︰「是嗎?」像是對于媚舒妤這句話沒什麼感覺般,痕心天環顧著四周不再說話。媚舒妤倒是自然,順手將沏好的茶移到痕心天的手旁︰「我專門為你沏的。」

上等的青花瓷中,雨前春茶上下起伏的漂浮在茶水之中。清香撲鼻,燭光映在如同鏡面的茶水面上煞是好看。痕心天在茶杯和媚舒妤之間來回的觀望著,這是她第一次為自己沏茶。而不是自己所要求的。人們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想不到要死的人是自己,連這平時不待見自己的她也會對自己如此上心?或許真正的原因是自己還有她想要的東西吧?眼前的媚舒妤依舊是如同當初般的傾國傾城,那一顰一笑仍舊不加掩飾的牽動著自己的心。

對于痕心天的遲疑,媚舒妤沒有想到更多,獨獨能想到的是他怕自己下毒吧?思意至此,媚舒妤端起痕心天眼前的茶杯,輕啟櫻唇品了一口愜意︰「果然是好茶,下人沒有偷工減料。」媚舒妤以為自己這樣做,痕心天就會放松。可是沒想到,自己這樣做了卻只得到痕心天一聲冷笑。如刺骨的寒風直插媚舒妤的內心,也許這就是愛與被愛的痛苦。你所愛之人永遠無法得知你真正的想法,其實哪怕媚舒妤此時倒給痕心天的是一杯毒酒,痕心天亦會心甘情願的喝下。

從開始到現在,直至此刻。痕心天無話可說,默不作聲從媚舒妤手中奪過茶杯仰頭一飲為盡方才開口道︰「即便是鴆毒,我一樣甘之如飴。」痕心天這話一出,心像是被一拳擊中般疼痛的媚舒妤瞬間瞪大了雙眸不可思議的望著一點也不似說假話的痕心天。十年,整整十年。著十年以來痕心天所做的一切,媚舒妤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知道罷了,可是直到今天眼前的痕心天卻讓媚舒妤看在眼里卻有著說不出的心疼。

我們都曾愛過,也曾被愛過。明白愛的痛苦,也明白被愛的幸福。可是我們都會忘記,忘記當自己義無反顧去愛時,愛自己的人是何等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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