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3
一切的生命都源于古代海洋，從單細胞逐漸演變到魚類，兩棲類，哺乳類；從太古宙逐漸發展為顯生宙新生代第四紀；從低級生物進化到高級生物……這個過程是復雜的漫長的也是不可逆的。
海，有魚類，藻類；陸，有爬蟲類，哺乳類；空，有鳥類……三者分化細致，不可侵犯。
所以一旦舍棄海洋就永遠不能再回到海洋之中存活。
人就是這樣。一旦選擇了陸地，就再也不能回到海洋了。
這是不可逆的抉擇，永恆的真理。
咕嚕咕嚕……
那是從肺部逃逸出來的氧氣灌入海中。
淡淡的咸味……
那是殘留在舌頭上海水的味道。
模糊的光影……
那是陽光透過海水打在臉上的映像。
飄逸的魚尾……
那……是什麼？
他的意識總算恢復過來。醫院特有的消毒水氣味嗆得他很不舒服，頭部隱隱作痛，應該是睡太久了。他如此想著，便睜開了雙眼。
「哥，你總算是醒了。」見躺在床上的人蘇醒過來，在床邊的少女也大大地舒了口氣。
「……我，我怎麼會？」口腔中的苦澀讓他覺得很惡心，連聲音也變得虛軟無力。
「話說回來，你無緣無故怎麼會想要出海呢。」哥哥沒有事實在是太好了，但少女還是忍不住厲聲呵斥道，「明天就要開學了，難道你要創造出高一第二學期的首次悲劇嗎？我可不想背負著逝去親人的名號‘那個就是剛剛死了哥哥的高一女生’被旁人指指點點在學校里亂晃呢。到時候你要怎麼賠我啊！」
他不禁為面前這個想象力豐富的妹妹而汗顏，便扶著微疼的額頭，揚起失去血色的唇角，笑說，「那，老爸他知道這件事嗎？」
看來他真的是摔壞腦袋了。自己唯一的兒子在冷市的海域上落水這麼失禮的事，就算佟亦汐沒有一驚一乍地通知他，各方人脈也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第一時間報告他的。大概就連自己在冷市耳朵大街上扔了一張紙巾也會被查出來然後做義務勞動的。畢竟自己的父親，佟雋，可是這座冷市里最最跋扈的集團的總裁，更是冷市第二中學的名譽校長，權利之大，能連個兒子也管不了嗎？
「知道啊，他還很生氣呢，說什麼‘你明天就不用上學了，在醫院里好好反省吧。’」
「果然……那你就先回去吧，明天還要上學呢。」他重新躺回床上，拉了拉被子，「我頭還有點痛，要休息。」
「嗯，那好吧。」佟亦汐以為哥哥身體真的不舒服也很順從地出去了，說到底畢竟也是自己的哥哥嘛，「那你也要好好休息，如果有什麼事就叫醫生，知道沒……」
待少女離開病房後，他才緩緩的從床上坐起，撩起衣袖去查看那一直隱隱作痛的肩膀處。不出所料，的確是受傷了。那是三道血痕，血早已止住，但還是能清晰地看見那被撕裂開來的粉紅色的肉。光看著就很痛。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既然沒死就把這個傷當做代價好了，幸虧現在還是穿長袖校服的時候，不然被汐看到的話她又要說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國家的王子，他十分喜歡出海。有一天，他在船的甲板上眺望的時候，一不小心發現一條被漁網纏住的人魚，很有愛心的王子將人魚救下並放回大海之中。但隨著日子的推移，王子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了那條人魚了，但同時他也知道人和人魚是不能在一起的，可是王子還是經受不住內心愛戀的折磨，便祈求國家里有名的巫師用法術將自己變為人魚，這樣他就可以去找那條令他魂牽夢繞的人魚了。但代價就是王子失去了自己的聲音，不能說出自己是曾經救下人魚的人。王子同意了，便化身人魚潛入深海找到了那條原來是公主的人魚。可是，他們快樂地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公主卻公布了與臨海王子定下婚約的事。仍沒向公主表明自己心意的王子很傷心，但卻什麼也做不了。知道了這件事的好心巫師送給王子一把匕首，說他只要能在公主完婚前殺死公主的話就可以變回人類，不然就必須死。王子內心忐忑地走進公主的房間，可當他看到公主沉睡著的容貌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怎樣也下不了手。于是王子便扔下匕首，在成片五彩斑斕的珊瑚前化為一推血土……之後公主便和臨海的王子成婚一起幸福地生活著。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
「喂喂，你說的是什麼東西啊，不是童話故事來的嗎，好恐怖啊。」蒲月冒著冷汗表示對現在的年輕人理解不能，「而且王子都死了，有什麼好可喜可賀的。」
「這是我們深海人魚族源遠流長的童話故事，地的兒子。蒲月姐，我可是見你無聊才為你復述這個我听過也說過成千次的腦殘故事的哦，感謝我吧。」少女翻著手中的時尚雜志，邪笑道，「難道你還沒理解到內里蘊含的深刻寓意嗎？虧你還是個老師呢。」
「我是音樂老師，而且我也不需要去理會內里蘊含的深刻寓意！」蒲月有些不耐煩，早知道就不接這個工作了，照顧小孩什麼的最麻煩了。雖然報酬很有分量。
「切，你就是求我也不會告訴你的了。」
「哎呀，這麼快就生氣啦，那到時候去到學校可不是不到半天就鬧翻天了。」她把原本放在一旁的紙袋扔給少女，「給，這是新校服，試試合不合身，如果小了，就證明你胖了；如果大了，就證明這是——男裝。」
「姐，那我可不是死也要把自己擠進去！」
「那可不是。順帶一提，你在高一一班，明天一早就要去教務處報道，可別走錯了。不過我自然會帶你去的了，如果我沒睡過頭的話。」
「嗯，了解。」少女抱著袋子欲哭無淚。
「對了，你要取什麼名字好啊？總不能直接叫水靈吧，多不好听啊。」
「什麼，蒲月姐你連我的名字也沒有想好真不負責任！」而且水靈哪里不好听啊，額，是真的不好听嗎？……算了……
她，叫做水靈，是深海人魚族的一條微不足道的人魚，因為曾兩度自作主張地把人類救起來，所以被罰到陸上做社會實踐，目的是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後果。
現在的她，就是一名轉到冷市第二中學的高一生，負責體驗學校生活。
雖說如此，說是懲罰項目，水靈更覺得這是一次倒貼錢的人生再來一次體驗活動，畢竟對她而言，深海可不是個好地方，不然她也不會老是跑到近海的地方來。
而她，叫做蒲月，是身居在楠望山的一族狐妖，因為生存環境與歷史原因，便化身人類生活在城市里，有時會和一些姊妹在電影院隔壁的酒吧里喝酒喝通宵。
現在的她，則是冷市第二中學的一名普通的音樂老師，會借酒消愁謾罵年紀主任和那只萬人迷吸血鬼保健老師，也會在菜市場里為半捰菜和賣家議價個你死我活。終于在受不了家里租金上漲的情況下接下這項讓她覺得異常麻煩的工作，盡管要全心全意地為這位大小姐安排細軟，但也無愧于這價格匪淺的報酬了。
可是讓一只狐狸照顧一條魚是鬧哪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