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
佟亦渙算好時間早早起床，換上拜托管家崇叔偷偷帶來病房的校服之後，便匆匆趕到學校去。
至于他為什麼如此急著要趕到學校去呢，自然是因為今天校會上會有一個在上學期期末考得了全級第一的學生代表上台講話啦。而他這次就是要證實一下這個人是不是當年自己所認識的那個人。
這句話說起來有點怪怪的，總而言之，他只是想要知道自己有沒有認錯人，也沒想到過要做什麼，要說什麼，僅次而已。畢竟如果自己真的要見對方，大可以闖到二班去大喊「叫甘潼讓出來」就可以了。不過這會讓對方發現自己，然後就又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到了。
不過確認了名字大概就是他了吧，畢竟名字會這麼奇怪的除了他應該就不會有第二個了。
好，現在只要在台下偷偷看就好了，只要不被老爸發現，至于汐的那邊怎麼不會听她唯一的哥哥的話呢。
他暗自觀察著四周，推測好一切有可能發生的事和發生後的所有應對方式以及逃跑路線。
「——好，接下來就有請高一二班的甘潼讓同學發言，為我們介紹一下自己的學習心得。」在主持人激情洋溢的介紹下，名為甘潼讓的少年也從後台走了上來，在對方接過麥克風然後向台下鞠躬致意以後，佟亦渙總算是能看到這個年紀第一的樣子了。
身高在高中生中並不突出，樣貌也不是特別標致，在眼下還有因睡眠不足而產生的小小黑眼圈，不過就是這樣的搭配，才顯得像個學生，才顯得是當初的他。
沒錯，的確是他。
佟亦渙緩緩地舒了口氣，也覺得自己一定是太大題小用了，既然是同一個學校同一個年級，以後見面的機會多得是。見面的機會？忽然意識到這一點的佟亦渙開始後悔了，才發現自己是不會見他的，也不敢見他。
那大概是小學三年級的事吧。
他們是同班同學，而且父母也同是因為工作原因經常不會在家，于是他就會帶著他的妹妹然後三個人一起出去玩。街心公園附近的廢棄工廠就是他們找到的，並成功地作為他們的秘密基地了。總而言之，一切熊孩子會做的事情他們都會做，雖然有時候會闖禍，但還好不是什麼大事，父母就算知道他們在外面瞎鬧也沒有去管。
不過他們關系破裂可能就是從那天他們去海邊玩開始的吧。
那天很早就放學，佟亦渙和以往一樣帶著佟亦汐到廢棄工廠去玩，在路上正好遇見了甘潼讓，打算招呼對方一起過去的時候，卻發現他身邊還有另一個女人，穿著米白色的長裙，看不清楚樣子。雖然很好奇，但是佟亦渙還是沒有走上前去叫他，直至那女人離去，他才發現甘潼讓是哭著的。
換做平時他一定會去取笑那些總是哭的人，但是這次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看著這個一直以來會主動跟著他們一起玩的總是笑著的同伴，他似乎可以理解到他哭的理由。他的妹妹覺得很奇怪想要上去詢問原因，不過被他制止住了。
見佟亦渙走了過來，甘潼讓立馬將眼淚擦干，剛剛還拽在手中的類似巧克力一樣的物體也很快被他放進了背包的一側，強笑著，「怎麼了？」
「那個剛剛的人是？」明知道是不能問的，但他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
「……我媽。」略微停頓，對方還是說了出來，雖然不希望讓別人知道，但畢竟自己眼前的人也算是自己的朋友啊。
但甘潼讓說出來之後，卻是一陣迷之沉默。佟亦汐見雙方的話題如此無趣，早就開始把玩著手中小小的玻璃球，甘潼讓似乎在等對方回復自己，可佟亦渙看著甘潼讓很久才緩緩回過神來，心中的疑問也不得不撇到一邊去。
你說完「我嗎？」之後為什麼不接著說下去，難道我問法有問題嗎？
現在的確是需要有什麼東西來緩解一下氣氛，當看到自家妹妹手中的東西，佟亦渙的靈感也隨之萌生了。他一把將佟亦汐手中的玻璃球奪了過來，也不管妹妹是否同意，不過她被暴力的哥哥嚇一跳倒是真的。然後將玻璃球放在甘潼讓的眼前。
「阿讓，這是我在淺灘那邊的新發現，很漂亮吧！」佟亦渙得意地說著，「原本是一塊一塊的，于是我把它弄成圓的。那邊還有很多，要不要一起去。」
玻璃球在陽光下發出奇異的光芒，一下子引起了甘潼讓的興趣，剛剛的失落也很快被忘記得一干二淨。
「要！我想去。」
他們口中所說的淺灘是冷市沿海的一帶地方，因為築了堤壩，而底下又都是碎石，平時沒什麼人會去那里，只有偶爾幾個帶著漁具的人在那里釣魚。父母們害怕會出什麼事情也會叮囑小孩不要去那里，更不用說去那里游泳什麼的了。所以佟亦渙他們去那里絕對絕對是不能和家人說的了。
淺灘不像是平時的沙灘一樣，碎石很多，著落點也少，很容易會摔倒受傷。不過放學的那段時間正是退潮的時候，乘著水位低，也相對安全很多。近岸的地方很淺，不過出了五十米外就會變得很深。佟亦渙當然知道這點，因此他和甘潼讓從欄桿上爬下去的時候，也特別叮嚀了他。佟亦汐和上次一樣也沒有下去，便說會負責幫他們看書包。甘潼讓把書包放在一旁，月兌了鞋，挽起褲腿便跟著佟亦渙下到淺灘上。
于是乎他們便一直在淺灘上尋找佟亦渙口中所說的玻璃狀的石塊，自然收獲也不少，待到傍晚太陽下山之後才回來。
佟亦汐顯然已經等累了，催著哥哥趕快回家。佟亦渙把手中的玻璃石拿給妹妹看，但對方卻不屑地嘟著小嘴說道「我還是比較喜歡哥哥弄的這個圓圓的」。佟亦渙聳聳肩，好吧。
甘潼讓將玻璃石放進書包，卻發現原本放在包中的巧克力不見了，他緊張地把書包的內外都找了個遍，可還是沒有找到，便轉過身望向佟亦汐，「你剛剛不是一直在這里看著，有見到誰過來嗎？」
「怎麼了，丟東西了？」佟亦渙走上前去詢問道。
佟亦汐一開始搖了搖頭，不過後來又說道，「一開始是沒有啦，不過之後哥哥有在那里不知道找什麼，這樣子算不算？」
「你拿了嗎？」甘潼讓皺著眉頭看著他，但是心里還是不敢相信佟亦渙會做這種事，「放在這里面的巧克力。」
「沒有啊，而且我不是還一直和你在一起嗎？」佟亦渙覺得很奇怪，自己沒事干嘛拿你的巧克力呢，況且自己明明就一直和你在一起，不在場證明有夠充分了吧，為什麼還會懷疑他？然後又轉過頭來怒視自己的妹妹，「佟亦汐，老師沒有教過你不要說謊的嗎？」最近自己好像沒惹到大小姐啊，為什麼要這麼陷害自己的哥哥，難道我對你還不好嗎？
「可是……」明顯可以看出甘潼讓是想動手揪住佟亦渙的衣領，但他還是忍住了，「算了，就當是請你的吧。我先回去了，學校見。」
說罷甘潼讓便提著書包離開了。
「我都說了不是我！」佟亦渙向著甘潼讓離去的方向喊道，雖然不是自己的錯，但是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想的不多，只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于是他開始挽回，比如送一大堆巧克力給他，卻搞得班里調皮的男生說他向甘潼讓告白什麼的，連他喜歡的女生也祝他幸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重點是對方好像完全不領情啊。
從那天開始他們似乎少了很多說話的機會，而對方一直都不願搭理他，直至某一天甘潼讓跑過來問他，他們的關系也從那時正式破裂。
「你把我的事告訴別人了對吧？」
「把我媽媽是別人的情婦的事告訴別人了是吧！」
「為什麼，枉我還把你當朋友呢。」
那時的甘潼讓揪住他的領子用快要哭出來的樣子看著他，可是他在說什麼佟亦渙真的一個字也听不清楚，也不曉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後來他們打了一架，是誰先出拳的已經不重要了。得知這件事之後老師們都很震驚，甚至也驚動校長，便把甘潼讓編到了別的班級里去，事情也就暫告一段落。
應該就是這樣，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面。
直至現在。
不過既然知道他和自己是同一個學校，出于對朋友的關心，他還是希望知道對方的現狀。不過既然知道他現在混得這麼好就夠了。全級第一呢，身為名譽校長的兒子的他也只能勉強維持個全班第二而已，真遺憾。
正打算離開的佟亦渙往身後退了幾步，不料卻被身後的人拍了一下肩膀，「周庚宇，你怎麼在這里？！」
她不說話倒好，一說就嚇得他叫了出來。明知道自己在做虧心事，肯定會怕的啊。于是坐在前排的領導們都望了過來，當然還包括他親愛的老爸了，他已經不敢再看老爸驟變的神情了，連正在做演講的甘潼讓也望了過來，不過他只停頓了一下就很快繼續講下去，台下的同學也沒有在意這點，還是有繼續听下去，或許在和別人小聲講話，或許在補眠。
「噓！」佟亦渙連忙將對方的口捂住示意她不要噤聲，然後將她拽進了後台，「話說，你是誰啊？！」對于老爸他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只希望自己可以活得過今天吧。
以童原本還好奇周庚宇在這里干嘛，結果對方卻完完全全是另外一個人，著實讓她嚇一跳，瞬間紅暈爬滿了雙頰，也終于讓她知道為什麼那些人那麼喜歡找個洞去鑽，現在也請帶上她一個吧！不過面前的男生真的長很像周庚宇啊，就算認錯了也很應該啊。
「對、對不起，我認錯人了……」說罷連忙跑開，也不管因搞不清楚狀況而呆若木雞的佟亦渙。
這，到底怎麼搞的？
正打算偷偷趕在散會之前離開的佟亦渙還是沒來得及安全逃離，就被老爸身邊的人攔住了，結果當然是只能跪在地上等散會之後懷著無盡的悔恨哭著臉見自己的老爸。
佟亦汐也跟在她老爸的身後過來，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望著自己的哥哥，似乎在責備連這樣都會被抓住的哥哥真是個笨蛋。
最後自然少不了早就黑著臉的佟雋了。
「好啦，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回去醫院里。」佟亦渙這樣說著也趁機從地上站了起來。跪了這麼久差點就可以算體罰了。
「你今天就繼續上課吧。」說罷便帶著身邊的人離開。
誒？
「我還以為今天會死得很慘呢。」佟亦渙有點難以置信，不過細想這也是理所應當的結果。
「切，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爸有多忙，會有多余時間理你嗎？！」佟亦汐得意地沖著哥哥說，「好啦好啦，今天開學第一天，會長大人就快點去上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