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太過在乎,所以才會患得患失。但是,一旦堅定下來,那份執拗的意志會成為打破一切困境的強大利刃。
鈴姬拿出手機,打開了久違的像是上個世紀一樣的通訊錄界面,指尖停留在那些讓她記掛在心里的人名上,猶豫了許久的黑之王深呼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鼓起勇氣按下了發送鍵。
這個瞬間,屬于黑之王工藤鈴姬的氏族們統一收到了一條來自他們的王的短信︰
今天下午6點,我會回到租住的公寓。
信息很短,但是它所衍伸出的信息卻足以讓人感到開心了。
——我會回去的。
鈴姬堅定的紅色眼楮閃耀著攝人心神的美麗光彩。
——王的責任,王的義務……
鈴姬的嘴邊流露出一抹高傲的弧度。
——這一次,不會逃避了。
真島誠看著鈴姬,這個孩子終究還是選擇了離開這里。雖然早就知道會有這麼樣的一天來臨,但是心里還是不可避免的產生了一絲晦澀難過的情緒。
畢竟,他是真的把那個既高傲又悲哀的孩子當做妹妹來疼愛的。
那次事件後,對鈴姬吐露的心聲的真島誠,也從鈴姬那里得知了一般人永遠也沒辦法知道了那些秘辛——石板,七位王者,超能力者……
所以,才更加深切的體會到了那個孩子身上無盡的悲哀。
鈴姬收起手機,走到了真島誠的面前,說︰「那個,誠哥,我已經決定要回去了……」
「啊,我知道的。」真島誠看著鈴姬,卻看到了鈴姬欲言又止的模樣,忍不住問道︰「怎麼了,鈴姬,還有什麼嗎?」
「嗯!」鈴姬點點頭,眼楮直勾勾的盯著真島誠,配上黑之王無形的氣場,老實說給人的壓力挺大的。但是鈴姬本人似乎沒意識到這件事,繼續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我打算在池袋成立屬于我的組織,這樣一來,就算是我沒辦法一直在誠哥的身邊,也可以幫上誠哥的忙了。」
「……誒?」真島誠有點反應不過來,畢竟鈴姬既不是本地人也不是什麼熱衷于權利財富的野心家,成立組織什麼的完全不像鈴姬的風格。
面對真島誠的疑問,鈴姬則笑著說道︰「誠哥是真的非常非常喜歡池袋這個地方呢~所以啊,我在池袋成立組織的話,就可以作為誠哥背後的力量了。而且,我還想以後繼續和誠哥一起走遍池袋的大街小巷,幫助誠哥一起保護這個地方的和平。」
「鈴姬……」真島誠復雜的看著這個妹妹一般的女孩子,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好,只能訥訥的說著鈴姬的名字,然後伸手模模鈴姬的黑發,一如那些短暫的日子里,兩個不知對方底細的人卻盡自己的全力向對方笨拙而又小心地表達出自己的善意。
「我從誠哥這里學到了很重要的東西,而且我也說過了,我可是很喜歡誠哥的唷~」鈴姬笑眯眯的點點頭,分別的時刻終究是要來臨的,雖然鈴姬是真的很想讓真島誠成為自己的氏族,但是她最終還是放棄了這個誘人的念頭。
想到這里,鈴姬不由得看了一眼另一邊的安藤崇——池袋g少年組織的首領「國王」。那個男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和她幾乎是同類,所以讓真島誠和他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選擇,一如她和慕諳的搭配。
——因為真島誠和鳳慕諳,都擁有成為王的摯友的資質。
就像工藤鈴姬無法想象鳳慕諳離開自己,安藤崇也是無法離開真島誠這個人的,將心比心,鈴姬自然是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畢竟,失去重要之人的痛楚,是難以想象的淒慘,所以才會放棄了讓真島誠成為黑之氏族的打算。
不過那並不意味著,鈴姬會乖乖放棄待在真島誠身邊。
「有時間,我還會回來找誠哥玩的……那麼,我也該走了。」
鈴姬說出這句話後,就搖晃著那一頭漆黑的微卷長發轉過身,一步一步的向前走。鴉黑色的發絲隨意灑月兌不受拘束,明明身上背負著比深沉的夜晚還要沉重的東西,本該是惹人疼惜的孩子卻硬生生的接下了難以言明的重擔,卻堅定有力的挺直了脊梁,仿佛什麼也無法壓垮這個嬌小的背影……
擁有強橫無比的力量卻小心翼翼的控制著不願隨意使用,心靈受到了那樣嚴重的傷害卻還是願意去相信這個世界,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善意都會得到全心全意的笨拙的回應,永遠學不會看人臉色總是直率的表達自己的喜好厭惡,假裝成熟其實卻孩子氣十足……
——那個比誰都要別扭,卻也比誰都要內心柔軟的孩子啊……
真島誠默默地看著鈴姬的背影,伸手拽了拽不知什麼時候走到自己身側的安藤崇的衣角,
說︰「吶,我說崇仔,你覺不覺得,鈴姬看起來……似乎,更像一個人了……」
安藤崇還是擺著那張酷臉,白了他一眼,說︰「你以為這都是誰的功勞啊,阿誠?」
「嗯……」真島誠又看了鈴姬的背影一會兒,才說︰「嘛,這樣也不錯。」
「誰知道。」安藤崇隨意的瞟了一眼,接著轉身就走,順手拎著真島誠的衣領,「走了,去你家吃飯。」
「啊啊,我知道啦,所以崇仔你把手放開!!被人這樣拎著感覺超丟臉啊!!!」
本該孤獨的王者因為有了摯友的存在,而慢慢變得放松。因為種種原因和誤會而逃走的鈴姬,此刻正站在她的公寓門口努力深呼吸讓自己不要那麼緊張。
然後,黑發紅眸的少女伸手推開了門。
屋子里滿滿當當的或坐或站有不少人——拿著茶壺準備添加茶水的綾崎颯,抱著m記香草女乃昔看著文庫本的黑子哲也,雙手抱胸站在床邊一臉別扭的高橋啟介,還有旁邊和藤原拓海不時說著些什麼的高橋涼介,以及那個捧著茶杯坐在沙發上溫柔微笑著的的鳳慕諳……
——那里,是黑之王的整個世界!
心髒的深處蔓延出一絲絲酸酸甜甜的味道,好像塞滿了棉花一樣輕盈又有膨脹感,整個人從里到外全都是說不出的滿足感,艷麗的紅眸單純剔透有如上好的寶石,泛著水潤的光澤,散發出比夕霞還要美麗的暖意。
微微顫抖著嘴唇,鈴姬努力不顯出自己的異樣︰「…………我回來了。」
心里還有些別扭和抵觸情緒的高橋啟介只是點了點頭,倒是身為哥哥的涼介頗為鄭重的點頭答了一句「嗯」。
先前在認真听著高橋啟介教導的藤原拓海此刻居然很是呆萌的來了一句「啊,打擾了。」
茶幾旁的綾崎颯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放下手中的茶壺,略微彎下腰行了一個執事禮,說︰「吾王,您回來了。」
窩在沙發上正在看文庫本的黑子哲也咬著吸管含糊不清的說道︰「啊,終于記得要回來了呢,鈴姬桑。」
最後,是那個溫柔嫻雅的森林系少女,寧靜的淺綠色眸子水霧氤氳,白瓷般素淨的面龐略一動容,隨後便展露出了這個世界上最為恬靜柔美溫和的微笑,淡粉色的嘴唇一張一合,用屬于她自己的聲音艱難地說出了六個字︰
「歡迎回來……鈴醬~」
下一個瞬間,慕諳就被鈴姬撲倒在沙發上抱住。黑之王悶悶的、還帶著哭腔的聲音從底下傳來。
「……啊,我回來了。」
被鈴姬緊緊抱住的慕諳依舊帶著微笑,白皙柔軟的手輕柔的撫模著鈴姬的頭發,安撫著這一刻脆弱無比的黑之王。
那份脆弱對王來說只是不必要的負累,但是這里沒有一個人會在乎這樣的事情。
因為那是工藤鈴姬最為接近一個人的最好證明。
哭夠了也對自家摯友撒嬌撒夠了的黑之王模模鼻尖從沙發上爬起來,無比嫻熟的把慕諳從身下拉起來,但是剛一動手,鈴姬就察覺出了慕諳的不對勁兒——
——雖說剛剛從醫院里醒來,但是照理來說,成為了黑之氏族的慕諳身體素質也得到了改善,那為什麼,慕諳還會起來的這麼艱難呢?
縴細的眉糾結到了一起,鈴姬瞪著鮮亮鮮亮的紅眼楮在慕諳少女看來活月兌月兌就是一只在說「求安慰求順毛」的兔子,自知瞞不過的慕諳露出了一個相當柔美的微笑,伸出女敕白縴弱的手臂,先是從沙發上支撐起自己的身體,而後動作輕柔的環抱住面前的鈴姬,及其順手的模了模自家黑之王工藤鈴姬的頭發,而後,用著還不怎麼熟練的嗓子,輕輕淺淺地開口在鈴姬的耳邊低喃︰
「無需介意,鈴醬,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雖說有綠之王的幫助,不過還是需要略微付出些代價的……況且,只是身體較之常人要稍弱些罷了。」
鈴姬微微側過頭看著慕諳那雙淺綠色的眸子,那是她向來最為喜愛的顏色,如今不復曾經的憂慮不安,反倒多了幾分舒心和平淡。安慰似的對鈴姬露出一個病弱系美人的溫柔微笑後,慕諳少女緩緩開口說道︰
「我啊,從很久以前就看到了……工藤鈴姬會成為黑之王,而我,卻會……」
「慕諳!!!」
「噓,不要打斷我的話,听我說完好不好,吶,鈴醬?」
一面對慕諳那雙帶有渴望和請求的淺綠色眸子,鈴姬就再也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語了,因此鈴姬也只好故意挪開視線,像是貓咪一樣在喉嚨那里發出不滿的哼哼,默認了慕諳的請求。
「但是,我的力量實在是太薄弱了,所以,我也只能看到而不能改變,所以,我做了一個決定,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鈴姬變成黑之王!」
說到這里,鳳慕諳的神色變得有些隱隱的痛苦,但是,隨後卻又露出的更加哀傷的神色,空靈的淺綠色眸子充盈著絲絲的悲哀,她說︰
「我開始更加努力的去看,只要是有一丁點的機會可以改變未來的走向,我全部都試過了,但是都沒有用,那些細微的變化最後還是會發展成殊途同歸的結果,我開始慌了,因為那個日子越來越近,我明明什麼都知道可是卻什麼都做不了——那種感覺實在是很難過,所以,我就在想,如果我沒辦法阻止鈴姬成為黑之王,那麼,我至少也要為鈴姬做些什麼才行!于是,我就把未來對鈴姬可能會有幫助的線索訊息全部都寫到了便條紙上,然後放到了鈴姬你的周圍……」
——心髒好像被一只大手緊緊地攥住,有些疼,卻還泛著微微的溫暖。
紅寶石般美麗的眼楮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鈴姬把雙手放到慕諳的肩膀上,然後稍稍用力,推開了這個像是森林一樣渾身上下都散發出柔和的生命力一樣的鳳慕諳。
因為感覺到了,伴隨著慕諳話語中那些強烈的不甘心後,還有鈴姬自己脖子旁邊那些、屬于慕諳的、冰涼悲傷的淚水。
窩在沙發上的黑子不知何時放下了手中的文庫本,接過了高橋涼介示意高橋啟介去取給藤原拓海、而後又遞給綾崎颯,最後再交給自己的那一包紙巾。
「鈴姬桑,慕諳桑,不要再哭泣了……大家都在這里,以後也會一直在的。」
有著水藍色的無神雙眼的黑子哲也很是認真的如此說道,在安慰人這一點上,黑之氏族中看起來年紀最小的黑子哲也完全把其他幾個嘴巴笨拙的大男人給甩開了n條大街。
至少,相對于旁邊的那些笨蛋,黑子哲也在面對女生的眼淚時不會慌亂不會手足無措不會愣住而且還能夠安慰那麼一句,雖然,這個「女生」指的是黑之王和黑之王的摯友。
「……嗯~,以後我會一直都在你的身邊的,鈴醬。」
「那不是……當然的麼……」>///<
再度歡歡喜喜的開始敘舊的兩位少女,一個對著黑子溫柔的微笑,一個則是毫不客氣的像是對待小狗似的拍了拍黑子的小腦袋。而後,鈴姬□□完黑子亂糟糟的水藍色頭發後,瞳孔中那一抹鮮亮的紅色對準了方才就一直站在窗戶旁邊的賽車手們。
工藤鈴姬從沙發上站起來,接著,在高橋涼介和高橋啟介的面前彎下了膝蓋,拋棄了其高高在上的尊嚴,低下了高傲無比的頭顱。
「我很抱歉,對不起。」
這句抱歉,是對失去了父母的高橋家兩兄弟說的,也是對被自己殺死了的綠之王高橋一生說的,
同時還是對失去了雙腿而且被洗去記憶的高橋美紀說的。
是的,高橋美紀,被洗去了所有的記憶。
本來,于情于理,高橋美紀這樣的不安定因素是要被抹殺的,但是鈴姬卻特意跑去找了自己最討厭的青之王和黃金之王,放過了美紀,轉而只是消去了記憶,而且只派了兩個人在周圍負責監視她。
鈴姬努力的降低了傷害,但是那一道傷口卻還是在高橋家兩兄弟的心里留下了鮮血淋灕的痕跡。
永遠的失去了父親,同時也在另一種意義上永遠的失去了母親。
換做是誰都會受不了這樣的事情,但是出乎鈴姬意料的是——無論是向來護短的高橋涼介還是脾氣火爆一點就著的高橋啟介,都沒有流露出絲毫怪罪的神色。
而且,穿著白襯衫一臉呆萌的藤原拓海還硬是把鈴姬從地板上拉了起來。
「那個……其實,我們都沒有要怪你的意思啦……」拓海少年抓了抓頭發,求助似的望著涼介和啟介。
「咳,其實……」
「我在父親的辦公室里,發現了他的遺書。」
被自家大哥打斷的啟介沒有絲毫不滿,反倒是順著涼介的話回想起了什麼,眉宇間流露出了些疲倦和……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