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虛晃一槍賀龍月兌圍暗渡陳倉肖克獻計
書接上回。卻說鬼見愁張國燾兵敗百丈關，喪魂落魄，南下無望，不得已北投陝甘。正進兵甘孜間，一彪人馬殺來，唬得張國燾心驚肉跳。看官︰你道這支兵馬從何而來？原來翻江龍賀龍、倔駱駝任弼時于黔東印江縣木黃相遇後，合兵酉陽縣南腰界，夏知了夏曦殺人如麻，令人側目，任弼時、關向應、肖克、王震等，推賀龍坐了首位。那夏曦雙手難敵四腿，無奈交出兵符。賀龍率眾，破關奪隘，回馬殺向湘西，引誘湘贛國(軍)，以策應中央紅軍突圍西進。赤臉神蔣介石得報，急調兵二十萬，分作四路，以陳誠、何鍵統領，圍剿湘西，欲聚殲匪兵于桑植、永順。
是日，賀龍聞白軍來剿，集將計議。醉八仙肖克道︰「白軍十倍于我，經濟封鎖，築碉推進，我軍地盤日縮，糧秣不濟，再守湘西，坐以待斃，事不宜遲，設法突圍，乃為善策。」虯髯公王震道︰「突圍有兩條路可走︰一路走西南徑入黔東，此路少江河阻隔，然地瘠人少，糧草難籌，白軍重兵把守；一路走東南入湘中，然後折而入黔，此路富庶，白軍守備薄弱，然有澧水、沅江橫阻，何去何從，龍兄自斷。」小關公關向應道︰「走西南一路，白軍張網以待，飛蛾投火；走東南一路，出敵意料，或能破網而出。」賀龍目詢軍師。任弼時撫髭道︰「關將軍所言不差。我軍可佯動龍山，以造突走西南之象，暗出桑植，實走東南，先于湘中雪峰山周邊屯扎，再視情定奪，乃為善策。」賀龍道︰「弼時兄聲西擊東計，甚合我意。」遂令張正坤偏師，大張旗鼓，西出龍山，迷惑敵軍，自與任弼時、關向應、肖克、王震，領兵二萬，偃旗息鼓，東走張家界。
時值深秋，西風緊吹，黃花落地，北雁南飛。至大庸城不遠，翻江龍謂眾道︰「湘將李覺把守大庸，若破城而渡澧水，頗費時日，不如佯攻大庸，兵馬由城東強渡澧水，各位意下如何？」任弼時道︰「白晝強渡，易被發覺，湘軍半渡擊來，損兵折將，宜夜半偷渡，出其不意，如此澧水可過也。」賀龍依言，令肖克、王震佯攻大庸，自領兵馬東行，搜集船筏舟楫，待至亥時，悄然渡水，襲上對岸。南岸守敵兵寡，猝不及防，驚慌失措，稍作抵抗，俱作鳥獸散。關向應前鋒兵馬奪佔渡口，架設浮橋。湘將李覺以為賀龍夜來奪城，閉門固守。肖克、王震于城下搖旗吶喊，佯攻一番，疾速東行，過浮橋而行。比及平明，賀龍兵馬，已悉數南渡。李覺得知，為時已晚，又恐賀龍返奪大庸，不敢追擊，睜眼惱嘆，不表。
翻江龍渡過澧水，復謂眾將道︰「兵貴神速。沅江距此二百里，若不速渡，我軍夾于澧、沅之間，被白軍圍定，進退兩難，有全軍覆沒之虞，何將願為前鋒，搶奪洞庭溪渡口？」關向應朗聲道︰「末將願為前鋒！」賀龍道︰「過了沅江，便入湘中，其地崇山峻嶺，我軍可以無憂也。」關向應領了本部，馬不停蹄，人不歇腳，日夜兼程，至沅江北岸洞庭溪，發一聲喊，踹進鎮中。守兵以為賀龍遠在桑植，中間隔著大庸城，又有天險澧水，哪曾防備，丟盔棄甲，倉皇逃竄。關向應奪取渡口，收集船只，連夜南渡沅江，架起浮橋。賀龍、任弼時中軍到來，見橋已架，大喜過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連下辰溪、漵浦、新化諸城，歇兵七日，籌措糧草畢，兵臨邵陽城下。
賀龍、任弼時正欲攻城，快馬匆匆報來︰白軍萬耀煌、樊崧甫、郝夢齡、郭汝棟四路兵馬，撲空湘西後，已渡澧水、沅江，餃尾殺來邵陽，離此不過百里。任弼時驚道︰「邵陽城不取，雪峰山恐難立足。白狗子追剿而來，事態緊迫，宜沿資水，西走武岡、綏寧，免遭敵圍。」賀龍撫髭稱善，遂改後隊為前隊，卷旗夜走。行有數日，這日晌午，至綏寧縣北瓦屋塘，人困馬乏，遂歇兵馬。正埋鍋造飯間，忽有哨馬慌張報來︰一彪白軍，前路而來。賀龍吃了一驚，暗忖道︰「這窮鄉僻壤，何來白狗子？」掣刀在手，翻身上馬，呼謂任弼時、關向應道︰「你等速集兵馬，我與肖克、王震先去戰來！」行不多遠，果見青天日白旗迎風招展，旗下一將，黃袍烏甲，鋼槍斑馬。賀龍橫刀立馬，大喝道︰「來者何人，且通姓名！」那將道︰「本將軍湖南醴陵人陶廣便是！看爾模樣、兵器，莫不便是湘西匪首賀胡子？」賀龍道︰「既識得龍爺，還不跪縛？」陶廣道︰「爾反叛民國，天誅地滅，今已陷入重圍，尚敢口出狂言！」賀龍大怒，方要上前，早有一將，虎頭豹眼，黑袍大刀，徑取陶廣。賀龍視之，乃部將賀炳炎。兩馬相交，刀槍叮當。斗有三十來合，陶廣拖槍回走，賀炳炎不知有詐，縱馬追砍。陶廣倏然回槍，疾如閃電，一槍刺穿賀炳炎右臂，骨肉外露，鮮血淋灕。賀龍目眥欲裂，咆哮如雷，舞刀欺近，左砍右劈。陶廣前仰後合，棄槍而走。肖克、王震舉刀揮棍，左縱右躍，領兵沖殺上前。兩軍混戰，血肉相搏，喊殺之聲，震天動地。任弼時、關向應帶兵來援，戰至天黑，國(軍)不慣夜戰，抵擋不住，乘黑逃散。
翻江龍賀龍收攏兵馬，謂眾將道︰「弼時兄龍山虛晃一槍，金蟬月兌殼，今行蹤既露，白軍圍來，我意再虛晃一槍，以破敵圍。」任弼時道︰「不知龍兄有何妙計，請道其詳。」賀龍道︰「我軍白晝里，佯裝南下，待至夜黑，卷旗北返，二渡沅江，進兵芷江，陳誠、何鍵縱然能掐會算，亦難料知。」眾將稱妙。賀龍附耳關向應，如此這般，搜船搭橋。關向應遵諾而去。
翌日，賀龍、任弼時、肖克、王震大張旗鼓，領兵南下，待到天黑，拔轉馬頭，偃旗息鼓，沿巫水北上，餃枚疾行，至沅江，關向應依賀龍之計，早搭浮橋，並集船筏數十條以候。賀龍兵馬悄然渡江，于芷江冷水鋪安營歇兵。時日為民國二十五年元旦，飛雪漫空，天寒地凍。一眾好漢，圍爐飲酒，談兵議事，端的是紛紛暮雪下轅門，風掣紅旗凍不翻。
卻說國將陶廣丟槍而遁，被人竊笑，心頭惱恨，欲雪前恥，四處打探，得悉匪兵遁走芷江，喜不自勝，一邊飛告各城國(軍)，一邊領兵出了洪江城，來襲冷水鋪。早有探馬報與賀龍。賀龍不听則已，听罷大怒，道︰「賀炳炎將軍鋸掉右臂，乃陶賊之所為，不殺他個落花流水，難消我心頭之恨！」任弼時道︰「萬耀煌、樊崧甫、郝夢齡、郭汝棟追剿兵馬，離此俱有二三日路程，陶廣不識厲害，孤師突進，冤家路窄，正可報賀炳炎將軍一槍之仇。新晃、芷江間，有一去處，名喚便水，高山密林，形如葫蘆，易于伏擊，以逸待勞，關門打狗，陶廣在劫難逃。」賀龍依計，星夜移兵，依山傍水，伏下兵馬。
陶廣領兵前行，前鋒兵至蒿菜坪，探悉山中異動，慌忙回報。陶廣聞有伏兵，大吃一驚，勒住兵馬。賀龍于山中瞭望，見陶廣不前，料伏不成，暗暗嘆息，謂任弼時道︰「敵已察覺，伏擊難成，乘其疲憊，兵馬未穩，殺將過去如何？」任弼時道︰「不擊潰陶廣，如影隨形，諸多不利，先殺他一陣，再走新晃、玉屏，以月兌險地。」賀龍遂舞刀下山，兩邊伏兵，從山林躍出，緊隨其後，吶喊上前，陶廣揮兵迎戰。賀龍認準陶廣，縱起雪里青，徑取陶廣，大喝道︰「賊將快快納首來！」陶廣也不回話，舉槍便刺。賀龍舞開雌雄雙刀，倏近如銀龍探爪，倏遠如龍王回宮，倏左如金龍跳澗，倏右如老龍吞妖，倏上如龍舌卷天，倏下如青龍盤窩，刀刀連環，記記奪命。陶廣左遮右擋，使出渾身解數，招架二十來合，大汗淋灕，不敵而退。賀龍被敵卒所擋，見陶廣逃月兌，暗叫可惜。兩軍血戰，通宵達旦，尸橫遍野。陶廣退後，佔據要隘，賀龍領兵數番沖坡，俱被箭矢射回，部將金承忠、覃耀楚雙雙死于亂箭之下。賀龍折兵千余，正惱恨間，報白軍援來。任弼時道︰「再戰無益，不如撤兵。」賀龍無奈， 哨一聲，引兵西走。陶廣聚攏兵馬，追殺不及，見賀龍退往黔東，不敢貿然入黔，便收兵而歸。
翻江龍兵馬入黔，乘虛連取玉屏、江口、石阡諸城。這日，賀龍于石阡城坐衙，笑謂眾將道︰「先年于黔東印江會師，殺回湘西，今南下折西，又回黔東，朱(毛)已渡金沙江北上，我等豈不成了殿後兵馬？」任弼時道︰「我軍轉圈，以引白軍，若不如此，朱(毛四面受敵，展翅北飛，談何容易。」肖克道︰「黔東地瘠民貧，非久留之地，宜速西進，或留黔西北，或北上川陝，尋找(朱)毛，諸公早斷。」關向應道︰「據探報，國將顧祝同馳臨貴陽，將黔軍沿烏江布防，以阻我西進，要殺過烏江，只恐不易。」王震道︰「我軍已虛晃二槍，何不再虛晃一槍，渡過烏江，又有何難？」賀龍道︰「計將安出？」王震道︰「我軍先遣一支兵，前往息烽烏江邊，搜集舟楫船筏、門板竹木，控制鴨池河渡口。顧祝同將兵馬調到烏江，貴陽空虛，我軍經甕安，佯取貴陽，其必回兵救援。我軍城下虛晃一槍，偃旗疾上，于息烽強渡烏江，烏江再險，以我勇猛之師，何愁不過？」眾將稱善。賀龍遂令關向應先往江邊準備，自領兵馬來取甕安。
甕安守將傅仲芳聞賀龍城下搦戰，一邊飛馬告急貴陽，一邊綽槍出城來戰。醉八仙肖克也不問姓名，跳將上前，揮八仙刀便削馬腳。傅仲芳提韁，險些跌落馬下，驚出一身冷汗。肖克那刀，快如疾風，橫掃斜劈，好生了得，傅仲芳料知不敵，斗不十合，拔馬回城，收拾細軟，夜遁貴陽。賀龍馬不停蹄，冒雪迎風，兵臨城下。馭將龍顧祝同聞警，始料未及，大驚失色，閉緊四門，急令修文、息烽黔軍回救。早有探馬報與賀龍，王震道︰「顧祝同馳令修文、息烽黔軍回救，已然中計，我軍宜速夜走息烽，勿稍耽延。」賀龍稱是，雪夜拔營，卷旗北上，行不二日，至烏江邊，小關公早已來接，道︰「渡口已佔，西岸守敵薄弱，渡江西進，焚毀船只，一舉奪佔黔西城，顧祝同起兵來追，一時難覓船只，望塵莫及也。」賀龍頷首，領兵渡江。對岸守敵兵寡不防，稍一招架，抱頭潰散。顧祝同領兵追至江邊，不覓船只，望江興嘆。正是︰
險山惡水何所懼，我自橫刀向天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