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回胡宗南驕兵山城堡陳昌浩敗走祁連山
卻說鬼見愁張國燾，一將無能，累死千軍，翻山越嶺，敗走甘孜，正欲北上投毛，見一彪人馬揚塵而來，正驚慌間，鐵槍李**飛馳而來，滾鞍下馬，稟道︰「湘西賀龍、關向應、任弼時、肖克、王震一萬五千兵馬，經湘中、黔西、滇東，轉戰萬里，前來甘孜會師。」張國燾喜出望外，即率眾將前迎。朱德、賀龍、劉伯承當年南昌暴動，一別已近九載，今始得聚，端的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一番感慨，不必細述。
大軍歇息數日，拔營而起，涉草地，過棧道，穿密林，渡急流，餐風宿露，斬關奪隘，千辛萬苦，至甘肅會寧，早有聶榮臻、左權、陳賡、宋任窮、徐海東、程子華恭迎。三軍會師，歡呼雀躍，載歌載舞。(朱)毛陝北重逢，盈淚相擁，接風洗塵，一番寒暄，不在話下。
勝王敗寇，昔朱(毛)來投，張國燾見其兵馬寥落，破槍爛械，並不把朱(毛)放在眼里，今北投(朱(毛，雖尚有四萬兵馬，然南下慘敗，眾將離心，尤自封主席，篡位竊權，為人嗤鼻，寒風衰草，霸氣蕩然，遂閉門絕客，郁郁寡歡。其冤殺眾多將士，血債累累，恐王明找其秋後算賬，惶惶不可終日，便假借祭拜黃帝陵，私逃投蔣。後仕途坎坷，棄官從文，窮困潦倒，客死他鄉。今人有聯，概其一生︰
國破家亡挺身立黨有始卻無終已辨忠奸留史冊
濤驚浪駭分道揚鑣將功難補過非憑成敗論英雄
卻說赤臉神蔣介石于西安府，聞報匪眾會寧會師，急得心膽裂，恨得肝腸斷，急召胡宗南、張學良、楊虎城、馬步青、馬步芳、蔣鼎文、衛立煌、毛炳文、鄧寶珊、王均等一班文武，商討對策，擬定胡宗南、張學良、毛炳文、王均四將，各領本部兵馬，分四路圍攻會寧，務求全殲赤(匪)于陝北。正敬酒勵將出征，忽報智吳用楊永泰于漢口被刺身亡，蔣介石杯酒落地，捶胸頓足，涕淚俱下，道︰「痛哉哀哉，當代臥龍！」復泣謂眾將道︰「倭寇未逐，赤禍未滅，夭吾良士，天不助民國也！」眾將見蔣哭楊如此，面露慚色。小溫侯張學良道︰「人死不能復生，望公節哀順變。末將有一願，以奏聖听。」蔣介石抹去眼淚，道︰「漢卿賢弟有何所願，且說來吾听。」張學良道︰「古語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群姓，請願抗日，風起雲涌；李白朱)毛，請纓宣戰，刀劍出鞘，主公莫不順應民心，檄文神州，聯合四方，對日決戰，如此良士匯聚金鑾，猛將馳騁疆場，豈不快哉！」上將軍楊虎城咆哮道︰「與其做亡國奴苟生，不如血灑山河壯死！」眾將紛紛振臂，蔣介石勃然變色，叱道︰「李白，跳梁小丑耳；朱(毛)，喪家之犬耳，待吾滅之，再言宣戰不遲。翅羽未成，躍出巢穴，往往墮崖而死。今言對日宣戰，時機未到，爾等休要躁進。齊心剿滅(朱)毛，莫教功虧一簣，若棄剿而返，養虎遺患，後患無窮也！」眾將喏喏而退。
原來日寇乘國共內亂，增兵華北，步步蠶食，侵華戰爭，箭在弦上。李宗仁、白崇禧、陳濟棠等，以抗日(反)蔣之名，于兩廣組建抗日救國西南聯軍，兵出湖南，進逼衡陽，與蔣軍發生激戰。楊永泰奉命前往武漢，坐鎮調停。其平素出謀劃策，深合蔣意，尤助蔣鏟除李、馮、閻三諸侯，逼迫朱(毛紅軍長征，立下汗馬功勞。然其受蔣寵信，權傾一時，朝中文武，多有嫉恨者，尤以陳果夫、陳立夫兄弟為最。二陳為蔣介石盟兄陳其美之佷。辛亥革命時，陳其美乃孫中山股肱之臣。蔣之從軍升遷，全靠陳其美提攜。陳其美被刺身亡後，蔣介石知恩圖報，收二陳于帳下，委以黨務重任。二陳與楊爭權奪利，素有隙怨，哪肯淪為楊某附庸，看其眼色行事，欲清君側，除而代之。楊永泰耳有所聞，時刻提防。此番餃命，欽差湖北，臨行，楊永泰面對蔣介石，聲淚俱下道︰「定有小人讒言，離間主僕。此番君遣永泰外差，走馬武漢，當此國家危難之秋，微臣不敢抗旨，若微臣有個三長兩短，陳布雷胸羅經緯，忠心耿耿，可替微臣。」便辭蔣而赴武漢，途遭襲殺，數箭穿胸，奄奄一息，謂侍衛道︰「吾早知必有今日，身已許國，為國而死，夫復何恨？所可惜者，有志未逮，國禍方長耳。」言訖而亡，時年五十有六。蔣介石遣人緝凶，凶手無獲，不了了之。後人有詩，嘆天下第三員謀士智吳用楊永泰道︰
智比郭嘉效蔣公，計如諸葛助稱雄。
哭靈妙策現身價，下野奇招抬主功。
暗慫削藩忙治世，明施增惠擴權容。
可憐十月秋風冷，飲箭傾軀創業中。
旁話敘過，言歸正傳。卻說胡宗南、張學良、毛炳文、王均四路二十萬兵馬，浩浩蕩蕩殺奔會寧，端的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朱)毛並不接戰，令陳昌浩、徐向前為正副先鋒，率二萬一千八百兵，西渡黃河，奪取寧夏，以作退路。陳、徐二將，得令而去。(朱)毛領了彭德懷、賀龍兵馬，退往陝甘寧交界之環縣，以避敵鋒芒。
矮腳虎胡宗南一馬當先，緊追彭、賀而來。賽李逵彭德懷一路後退，頗是焦灼，道︰「大軍若是再退，陝北門戶洞開，劉志丹千辛萬苦打下地盤，將斷送于我等之手也！」齊天痣**褲腰捫虱，旁若無人。眾將心急如焚，瞪目而視。**自語道︰「俗話說︰‘虱多不咬，債多不愁。’這虱在腰，上竄下跳，偏偏咬我，不捫滅之，癢癢難受。」賽諸葛周恩來笑道︰「捫虱傾談驚四座，持鰲下酒話當年。昔日蔣介石欲叫潤之兄做石達開第二，潤之兄大渡河邊捫虱談兵，千軍萬馬，便飛過天塹而去。今日捫虱，莫不又有破敵良策在胸？」**口吐煙雲，款款道︰「胡虎銳師十萬，恃強驕縱，欺我弱戰，如影隨形，猶如虱也。今值秋燥，山城堡遍地干草、枯木，一經點燃，頓成火海。三國吳將陸遜，火燒劉備連營七百里，我軍一把火，可燒退胡軍十萬虱也。」追風朱德撫掌道︰「火燒山城堡，此計甚妙！」彭德懷恍然大悟。朱德即將三萬兵馬，分成兩拔，一拔劉伯承、聶榮臻、左權、陳賡，一拔賀龍、肖克、徐海東、程子華，由彭德懷統領，伏兵于山城堡四周，多備干柴、茅草、煤油、硫黃等，待胡軍入堡，依托地勢，四面點火。復令陳伯鈞、習仲勛二將誘敵。正是︰
安排香鉺釣鰲魚，布就陷阱擒猛虎。
胡宗南一路殺來，陳、習詐敗，拋械丟鞋，且戰且退，穿堡而走。胡軍入堡，百姓早已四匿。時近黃昏，兵疲馬乏，胡便令兵馬卸甲放槍，埋鍋造飯。部將劉戡告道﹕「此堡六水匯流，溝壑縱橫，四周密林，易于敵伏，匪夜襲來，如之奈何？」胡宗南笑道﹕「赤(匪)膽破，落花流水，若膽敢來襲，正可擒殺之。」便令劉戡、董釗夜巡大營，以防萬一。正用飯間，四面八方，大火陡起，喊殺震天。胡宗南大驚，佩弓提槍，躍上黃驃馬，登坡俯視。暮色里，火焰騰騰，濃煙滾滾。胡軍左沖右突，俱被烈火所阻，焦頭爛額，抱頭鼠竄。殺出火陣去者，也被紅軍刀砍槍挑。火借風勢，愈燒愈熾，樹木房舍，著火盡燃。怎見得這火厲害？但見︰
顛倒太極爐，驚起南朱雀。真君鑽木熟四野，天地昭顯生靈
悅；祝融吐焰降夏城，魑魅號泣蛇蟲怯。風火輪過處，枯草盡
灰屑；火葫蘆傾來，林木皆炭疊。焰煌煌煙漲迷天，赤赫赫
紅星撒野。疾風助火，焦頭爛額哭娘爹；玉露袖手，投壑跳
澗逃厄劫。周郎赤壁，枉死城中魂淒咽；陸遜猇亭，望鄉台
上淚悲竭。
胡宗南方知中計，叫苦不迭，下坡沖陣。火光影中，一員戰將，鋼須黑面，銅甲紫袍，一柄大刀，兜頭劈來，大喝道﹕「賽李逵彭德懷來也！」胡宗南知其大刀厲害，不敢硬接，斜撩一槍，化解刀勢。彭德懷左一刀順風擺柳，右一刀老翁甩袖，連環起刀，刀刀奪命。胡宗南左避右閃，化解凶招，拔壓挑絞，施開梅花槍。刀光槍影，兩將好斗。斗有三十余合，胡宗南額角冒汗，料知不敵，虛晃一槍，斜刺而走，暗暗張弓。彭德懷正殺得性起，哪肯放過，拍馬追來。胡宗南竊喜，驀地轉身，一箭放去。彭德懷驟聞弓弦聲響，暗叫不好，俯身急避，利箭穿纓而飛。彭德懷驚出一身冷汗，大呼道︰「胡兒，他日再戰！」胡宗南也不回話，奪路而走。劉戡、董釗護著主將，拼死殺開一條血路，天明至海原，方穩住兵馬，檢點士卒，折損八千。胡宗南須眉著火，戰袍碎裂，喟然嘆道︰「驕兵必敗也！」彭德懷兵馬素慣夜戰，一夜圍殺，如皂雕撲燕，似猛虎啖羊，大獲全勝，來見朱(毛)。正是︰
楊柳鞭敲金鐙響，沙場八唱凱歌回。
且說螳螂太歲陳昌浩、陰陽劍徐向前奉命西征，星夜于靖遠虎豹口渡過黃河。鐵槍李**惑道︰「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寧夏戈壁，黃沙千里，人煙稀少，缺水少糧，西征何益？」陳昌浩鞭指黃河道︰「陝北，山大溝深，樹少草稀，九縣人口，不過四十萬，如何屯養得起數萬兵馬耶？西取寧夏，河東河西，互為犄角，大軍布兵，從容自如，若能打通新疆，兵馬進退，糧秣軍需，可無憂也。」**道︰「馬步芳、馬步青三萬五千騎兵，彪悍善戰，加之民團八萬，我軍孤入，糧草不繼，恐難殺過甘肅走廊。」陳昌浩慍道︰「未戰先餒，兵家之忌。汝休長馬家軍氣勢，滅自家兵威風！」**赧顏。徐向前道︰「國燾將軍北上瓦窯堡，去見毛、周，似有負荊請罪之意，以我觀來，亦非心甘情願。毛、張相較，不知昌浩兄以為如何？」陳昌浩沉吟道︰「國燾將軍用兵，左右搖擺，顧首不顧尾，且用人多疑，器量狹窄。潤之傲睨萬物，有君臨天下之勢，雖為人霸氣，人所側目，然其韜略宏論，卻亦與眾不同。兵敗江西，實為博古、李德無能。毛之游擊、運動戰法，神鬼莫測，獨樹一幟，國燾將軍不及也。」徐向前道︰「如此說來，國燾將軍自知不如毛，恐兵馬被奪，故力主出兵一半，西進青、新，其意若有不測，再歸本軍，獨創局面？」陳昌浩道︰「西進青、新，國燾將軍久有此意，亦非一無是處，潤之必深思熟慮之，方采納其意而出此號令。我等膺命而行，唯盡力而為，毛、張兵權之爭，不關乎你我。」二將正言間，狂風驟起，飛沙走石，折斷軍旗，偏將程世才道︰「風折軍旗，西征恐怕不吉。」陳昌浩怒斥道︰「紅軍不信鬼邪，爾休來擾我軍心！」程世才諾諾。無幾，快馬報來︰前鋒受挫高台，戰亡先鋒官董振堂及楊克明、葉崇本、秦道賢以下將士四千余，西進受阻。陳、徐大驚失色，即引兵上前。兵馬滾滾，刀槍蔽日，蜿蜒百里，一字長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