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潛回到屋中遣退待候的下人,一個人定定的思考起來,到底是怎麼會事,《度人經》就罷了,畢竟當年著實下了苦功夫,幾盡懸梁刺股背誦的,但是相術篇里的《眼相篇》,他怎麼可能還記得。
——他重生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明明一切都還和以前一樣啊,要說唯一不同的就是他原本掛在脖子上那塊家傳寶玉不見了。
此玉佩坑坑窪窪,上面布滿裂痕,但材質卻是特殊的僅,似石又似骨,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它非常特殊。
前世蕭潛直到死去,那塊玉佩他都隨身帶著。
——莫非就是因為那塊玉的關系,這種重生之事才會發生在他身上嗎。
蕭潛是越想越碼信,不過,當務之急是找塊可以假亂真的替代品掛在脖子上,只因,至他重生後,這塊玉就消失不見了。
蕭潛記得,蕭父對這塊玉很重視,隔段時間就會檢查一番的。
「吼」,
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獸吼傳來,蕭潛直覺眼前一閃,一個黑影撲向他。
速度太快,蕭潛只來得及條件反射的伸手一擋。
「唔,」
蕭潛手背一痛,手上就多了幾道血跡斑斑的爪痕。
黑影落地,蕭潛看清眼前似獅似虎,成年狼狗般大小,渾身毛發烏黑發亮的一只小凶獸正用著漆如點墨的眼珠子,凶巴巴的緊盯著蕭潛。
「嗷吼」小凶獸又叫了一聲,震得屋子都落下一些飛灰。
「黑風,」
蕭潛有些不敢相信的叫了聲。
「嗷」似獅似虎的小凶獸有些不明所以的看著情緒激動的蕭潛應了一聲。
蕭潛想上前抱一下黑風,卻被其十分輕巧的躲避開來。
「吼,」黑風有些惱怒蕭潛的行為,還抬起前爪,十分人性化的揮了一下,表達了讓蕭潛識趣離遠點的意思。
然後三步並兩步的幾個跳躍,躍到蕭潛的床上,找了個位置悠閑的趴了下來。
蕭潛看著眼前的凶獸可愛的樣子,嘴角勾起。
他已經記不得當年的情形了,只是後來從家中長輩口中听說了一些往事。
蕭家主籍有一處神秘陣紋,那里通過特殊方法,蕭家之人可以開啟異時空的大門,做一些讓普通人看來匪夷所思之事,其中有一項就是可以招喚守護獸。
以血為媒,合蕭家七七四十九名法力高深的長老之力,再加上一位易術達到大能鏡界之人才可以開啟陣紋,施行此秘術。
不過蕭家很少用此陣為特定的人招喚守護獸,一為耗時耗力,二來風險太大。
據聞當年蕭家祖先曾招喚來一只如小山一般的龍形異獸,其抓可開山裂石,其聲震天,其身堅硬如鐵,刀槍不入,並且凶殘無比。
因為此獸的出現,不知死傷了多少人,最後還是蕭家找來當世幾名先天高手合力才才將其殺死。
因此,蕭家有祖訓,招喚守護獸時當萬萬小心,不得半點大意,必有三名先天高手做陣才可施行此術。
蕭潛早已忘記太過年幼的一些事情,也不知道他老祖宗是怎樣力排眾意,說服族人花大代價為他招守護獸的。
反正他知道,不光他祖父,他父親都是沒有守護獸的。
整整三天三夜,用蕭潛的心血做引,陣紋的中心出現了還是幼崽的黑風。
只是,
「唉」,蕭潛長嘆一聲,他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黑風雖是他的守護獸,並且靈性十足,但生性卻野性難訓,骨子里帶著凶猛殘暴。
蕭潛與其相處多年,並且有心血的聯系,也不見它什麼時候對蕭潛親近過半分。
就像剛才那種招呼方式,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蕭潛都萬分不能適應。
因為此獸脾氣比他這個主人還要傲氣,蕭潛早年叛逆浮澡,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性子哪會喜歡它半分,要不是因為這是他們蕭家花費滔天代價為他召喚的,他才不要這個難教化,凶殘無比的守護獸呢。
所以前世,自然處處怠慢,從心里上不願與它親近。
漸漸的黑風除了每月固定的要回來取血一次,別的時候蕭潛就對黑風完全放養,讓它隨意在外面山林中如普通野獸一樣愛上哪上哪。
蕭潛對黑風的控制也就僅限十年,從他六歲到十六歲,黑風需每月飲他的心血解除當時在召喚它時,下在它身上的契約咒發作時的痛苦。
按現在蕭潛十二歲的年齡,滿打滿算他和黑風相處的時間也就三年多一些。
上一世,蕭潛十六歲生日過後,他就再也沒有見過此獸了,後來蕭潛流亡到它國,親眼見過一些異士養的守護獸怎樣的威風八面時,他才追悔莫及。
蕭潛下定決心,無論用什麼方法,他都要把這只凶獸留在身邊。
並且那件事還沒有發生,黑風還算對他還有幾分親近之意,他還有機會。
「世子,獸園一個管事要見您,」蕭潛的婢女在外面道。
「讓他進來」
蕭潛說完就看到一個長相精悍,渾身肌肉鼓脹,臉上帶著些不愉之色的大漢進來。
「你有什麼事?」蕭潛吊二鋃鐺的問。
「稟世子,黑風……黑風把剛買進府里的十幾只斗獸全殺死了。」
大漢宋鐵牛有些氣憤又很無奈。
別人家里主人養的凶獸只是懲凶好斗些,或是喜怒無常些,但世子這個寵獸當真是越大越霸道的讓人無法忍受。
做為一個訓獸師,他自然知道野獸的領地意識極重,但這也只限于一山不容二虎吧。
明明府里的斗獸里沒有一只能跟黑風一戰的,黑風的實力殺那些斗獸就像砍瓜切菜般容易,但黑風還是不放過他們,只要見有一只出現在蕭府的其它野獸,它就必定要殺一只,實乃讓人氣惱。
斗獸園的這些訓獸師模清了規律,平時這府里的斗獸在黑風回來的幾天之前,都會將野獸們驅到別莊,但此次他有事,臨時交與另外一個剛來的訓獸師做這事,那個訓獸師偷懶沒有趕到別莊,只是把這些斗獸趕到一個蕭府最靠邊緣的小院,于是,所有辛苦訓練很久的獸被屠殺一空。
想到那些被掏心,裂肺,抓破腦核的斗獸,還有那滿地的殘肢,鮮血,「世子,不是小的多言,黑風實乃凶性太盛。」
蕭潛听到這里,露出苦笑。
黑風耗子大小時,就敢沖著府里的利齒虎嗷嗷大叫,猖狂至極。
等它大了一些,就把府里所有威脅到它的野獸殺了個精光,只留下家中後院下人們養的幾只雞鴨,還有幾個蕭步墟小妾們的寵物貓狗。
蕭潛暗想︰‘可能黑風也覺得雞鴨和這些整天被女人抱在懷里的阿貓阿狗,戰斗力可以乎略不計,它也不屑吧。’
再就是府里的水生物種沒有遭到黑風迫害,這還是因為黑風是個旱鴨子的原因,所以算是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
不過這次的事還真讓他有些頭疼,大齊仕族喜歡斗獸,所以各家各院養凶獸野禽的不在少數,這回的這些斗獸正好是蕭步墟花大價錢買回來訓練,用來和人比斗的,可惜……
「這事你不用管了,我會給父侯一個交待。」
「是,世子」
***
蕭潛心情有些惴惴不安的去向蕭步墟說了此事。
「逆子,連你養的寵獸都管不好,我養你何用,」說著動手就是「啪」的一耳光。
蕭潛被打得愣住,那些準備出口的解釋都咽了回去,心里堵得有些難受,
——為何他的父親連他的解釋都不屑听一次,就認為錯都在他呢。
前世他到底有多蠢笨,連這樣的情況都沒有注意到呢。
蕭潛低著頭沒有再說話,听著蕭步墟又對他說了一些什麼‘道理’,最後有些渾渾噩噩的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午後,蕭潛的侍女們提前就開始為蕭潛準備衣物。
蕭潛記得上輩子他是沒有參加過太後壽宴的。
蕭潛的母親安吉珠由于‘身體不好’,長年在外府休養,府里一直是由蕭深的生母白真柔代管的。
蕭潛受傷這段時間被白真柔以養病為由變相軟禁著,若是無人通傳,是不準讓他踏出自己院子半步的。
那時的蕭潛又吵又鬧,鬧騰到不行,結果在逃往外面時,被府中的侍衛攔著,因‘意外’再次傷了頭,這個時候正在屋里躺著養傷。
宮里的消息是太後想辦得簡單一些,所以去時不需穿得太過隆重。
但越是這樣,越是讓人費心。
穿得太過華麗鋪張不好,太過寒酸小氣更不行,因此請來了高嬤嬤打理這些事。
高嬤嬤是蕭潛長期在外休養的母親身邊的嬤嬤,也是安吉珠特地為蕭潛留下的貼身嬤嬤,這位高嬤嬤是宮里教養女官出身,因此就算是在蕭家也頗有些體面。
蕭潛是世子,但年紀還小,並不需要著冕,高嬤嬤精挑細選之下,為蕭潛準備了做工十分考究的芙蓉冠,又拿來一身新做的瓖銀線的月白色貼身錦衣,雲紋腰帶,一雙配色的米色長靴。
蕭潛鳳眼修眉,高鼻紅唇,皮膚又偏白,年紀雖不大,但身量在同齡之中較高,又加骨髂勻稱是個天生的衣架子。
當蕭潛把里衣,頰衣,外衣,各種配飾都穿帶整齊後……
邊上的幾個丫鬟都暗自驚艷,心想︰
‘這宮里出來的嬤嬤眼光就是不一樣,這打扮,繼不張揚,又不浮夸,還顯出了蕭潛君子如玉的端方氣質,果真是極好的。’
只是蕭潛看著自己敷過藥,雖然不顯,但還略紅的半張臉,並不滿意。
從飾品盒里取出一個銀質的面具,固定在臉上。
「世子,您這是,」旁邊的高嬤嬤有些不解。
「不好看?」蕭潛反問。
「這到不是,只是平時顯少見世子這樣的裝扮罷了。」
高嬤嬤到沒有對蕭潛帶面具有什麼驚奇,莫說古就有無鹽相的典故,講述書生王業貌丑才高,但是當朝帝王最喜玉面才子,最後王業以面具遮顏進入朝中,成為國之宰相的事跡。
就是大齊開國來也出過,凌蘭王這樣因男生女相,太過貌美,而戴面具上戰場的將軍。
所以大齊戴面具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相反是一種流行風尚。
***
若說蕭家的府邸里一山一水一屋更貼和自然氣韻的話。
宮里的建築風格則偏向巍峨、大氣。
雖然太後所在的壽康宮里玉堂金闕,一步一景,亭台樓閣小橋流水處處也有,但感覺跟蕭家的完全不一樣。
蕭家由于家中女主人常年不在,來的只有蕭步墟、蕭潛和蕭深,外加幾名隨從,青一色的男子。
他們找好了自己的位置,沒過多久。
「皇上駕到,」
「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駕到,」
听到這個,蕭潛隨大流的跪地叩首,大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後娘娘,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只等皇上和太後,皇後黑壓壓的一群人,加儀仗從眼前過去。
蕭潛低著頭,听到「平身」時才隨眾人起來。
崇光帝,蕭潛不是第一次見了,次數雖不多,也足夠蕭潛了解他的長相。
蕭潛不得不說崇光帝長得一副好相貌,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這從他的皇子們個個龍章鳳姿就可以看出他們從崇光帝身上承襲的血脈之優異。
崇光帝也不過剛過而立之年,現三十有二,是位容長臉,眼神清澈有神的美髯公。
他眉毛細長,淡而不斷,眼楮狹而細長,鼻梁高挺,並且不仰不露,嘴唇偏薄。
從面相來看,此人是位得道多助之人,且性情多疑而冷血,要取信這種人難,十分難。
蕭潛試著掐決,摒息寧神去觀崇光帝的氣運。
雖說他也學過望氣之法,但是從來沒有成功過,這次也不過隨便試試。
但是看到的景像卻驚呆了蕭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