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關于齊天侯府的傳言多了起來。
京城此刻的德慶樓,正是人聲鼎沸,人多之時,幾個高冠,廣袖長襟的儒生仕子聚在一桌說著一些京城里的消息。
「小弟前幾日剛剛回京,听著京城這幾日鬧哄哄的,幾位兄台,可知最近京城有什麼消息,」一個十八、九歲的青秀男子問道。
幾個書生幾杯酒下肚後,本以微醺就談了起來,忽然不知怎麼說起了齊天侯府,安郡珠與蕭步墟夫妻不睦,大打出手的事。
青秀男子听罷,蕭府發生的事後,一臉不可置信,
「這震遠公真真教女無方,竟養出如此悍婦,不僅無事生非,還敢當眾朝自己的丈夫臉上甩鞭子,這……這哪有半點世家宗婦該有的涵養。」
另一個年長點的,到對這些心存懷疑,畢竟這個世道以訛傳訛的多了,「我看傳聞不能盡信,這安吉珠再凶悍也不過是個尋常婦人,哪能打得過,武功一流,本身還是易術大能的蕭侯爺。」
「唉,由不得大家不信啊,我叔父在朝為官,他上朝時親眼所見,齊天侯左臉紅腫,一條一指長的鞭痕橫在臉上,就連聖上都過問他為何所傷呢,」儒子中一個頗為英俊的年輕人道︰「今天齊天侯都以養病為由告假在家閉門不出。」
英俊男子邊說,邊搖頭嘆息,想起平時嚴肅的叔父對他們幾個後輩說此事時,要笑不笑的表情,——看來這齊天侯在朝上一準鬧了不小的笑話。
「看來此事不會有假,只是這安氏如此鬧事怕是連累了安家的幾個未出閣的小姐,」姓林的青秀仕子直嘆氣,「齊天侯府也是家門不幸,前頭出了一個京城惡少之首的蕭潛,現在又出了一個京城悍婦之首,可惜了蕭家易學傳家,千載世家美名。」
「是這個理,我見過的世家子弟,個個風儀不凡,那種做派談吐,萬不是一般的家族可陪養出來的。這蕭家怎麼竟出些這樣的奇葩‘人物’,」年長些的接話,意在指,可能蕭家世家宗族,禮教傳統有問題。
英俊青年听得反駁,「我看到不是蕭家家風不正,蕭家可是千年傳世,出過許多不世奇才,可見其殊異。而且我有幸見過蕭侯一眼,真是仙資道骨,絕非凡人可比,只是蕭家娶婦不賢,偏偏出了這對母子玷污了蕭家千年清譽。」
年長些的男人听得什麼仙資道骨,有些不信,「哦?蕭步……蕭侯真有如此不凡?」
「那是自然……」英俊男子滔滔不絕的說起來他的見聞。
……
另一處,福來客棧,樓上一桌也在談論此事。
這些人穿著是綢衫,粗制皮草這些衣料,一個個不像剛才的仕子般文雅,看起來到有幾分走南闖北的商人樣子。
「你們說這安氏為何要打齊天侯,」一個身著綠色綢衫,小眼楮男子操著外地口音問。
「听說是因為京城第一惡少蕭潛強l奸蕭侯一叫柳葉的愛妾不遂,事發後,蕭潛在其母面前顛倒黑白,揚言是其父的妾氏先勾引于他,這個叫柳葉的小妾卻也硬氣,為證清白,一下撞到石柱上倒地身亡。
蕭侯回府後知道此事大怒,繼而管教蕭潛,但安氏護子心切,百般阻攔,最後蕭侯氣不過踢了蕭潛一腳,而安氏太過溺愛兒子因而大怒,且拿出先皇賞賜他的金鞭揚言要為兒子報復回來,後面的事自然是蕭侯不願與一個婦人動手計較,被不小心傷到了臉,」
一個酒槽鼻的京城本地中年男人說著,一臉的氣憤。
中年男子說的話,很有些漏洞,但是在場的幾人臉上還是有了幾分不忿之色。
「我曾听聞這安氏不僅不盡當家主母的責任,更是在外豢養男寵過百,蕭侯念她在金國長大,有邊境蠻俗習性不與之計較,但此婦竟還敢有如此悍婦嘴臉,當真不知好歹。
不過,蕭侯當真能忍常人所不能,現在公然被人打臉,還沒有一掌斃了此婦以壯我男兒血性。」
一個滿臉胡須,本就喜歡打老婆的大漢滿臉義憤填膺之色,——這事若他踫上,早把這安氏幾拳打死了事。
酒槽鼻男子听著邊點頭,邊解釋內情,「你有所不知,壞就壞在這安氏家世十分了得,還得蕭家地位尊崇的大長老偏愛,蕭侯就是想打殺,或是休妻也不是那般容易的。只是可憐蕭侯一個姓白的姨娘,因給姓柳的姐妹說了幾句話,下人就全被安氏以不管束主子為由通通杖斃而死。」
……
說者無心,听者有意,幾人只是喝酒閑談,卻不知道已被旁邊幾個好事或有心人听到耳朵里,甚至相隔不遠的包房里,幾個用餐的女眷也听到了耳里。
只見其中一個清秀的少女,緊促著眉頭,顯得心事重重…………
蕭潛還並不知道,他們家里的事外面早傳的風風雨雨,並且被人胡謅之後,早已失去了真實性。
這天是單日,他正好要去宮里陪著十六皇子練箭法。
崇光帝十分重視皇子們的各人素養,不光學問上對這些皇子們要求甚嚴,連弓馬騎射皇子們也得樣樣拿得出手。
尚武園是皇子們專們練習的場地。
從外面看,尚武園也過在皇宮一角,但有大能者在這里布置了乾坤伸縮禁制,使這個武院內里十分廣大,
比斗場,射獵場,甚至有專門跑馬的大型賽場。
蕭潛一早來到皇宮,和一群武侍按例在尚武園外一個專門的休息室等待著。
這里的皇朝‘棟梁’們,平時羞與蕭潛這樣的渣少為伍,所以蕭潛理所當然被孤立了,甚至一些武侍還用著眼神或是手在不遠處,對著蕭潛小聲的指指點點。
蕭潛隱約的听到什麼「奸lyin、愛妾、打臉」什麼的,一時有些模不著頭腦。
但那些或好奇,或不屑,或鄙夷,由其是同為十六皇子武侍的尹為清看他如‘糞土’的目光,徹底把蕭潛弄蒙了。
有心打听一下,但他一走到別人附近,其他人就視他如蛇蠍的馬上避開。
蕭潛模模鼻子,好氣又好笑,暗想他又做了什麼天理難容的事,或是白真柔的哥哥為了妹妹又給他造了什麼謠言,還是因為他母親抽蕭步墟的事被人傳了出去,蕭潛心里亂七八糟的想著。
只到他遠遠的看到十六皇子帶著幾個宮侍走來,他快步走到大理石鋪的通道旁去等著,尹為清也跟在他身後過來,和他遠遠分站兩邊……
「參見殿下,」蕭潛和尹為清同時行禮。
「無須多禮。」
蕭潛起身看向明逸霄就等著他先提步往前走,就發現明逸霄用著懷疑探究的的奇怪目光看著他,並且有些欲言又止。
「殿下有事要與末將說嗎?」蕭潛估疑的問。
「無事,走吧」
***
尚武園里的,百中院是專門練習射箭的地方,幾個年紀差不多的皇子都在這里練習。
靶子非常多,蕭潛說是陪練,但該學什麼卻跟皇子們一樣,
——難怪各家擠破頭的想送孩子來宮里學習,蕭潛想著。
蕭潛武功比起同齡人強出許多,在他刻意藏拙下也顯得武功平平,但箭法,蕭潛卻是真真正正的沒有天賦,不管前世,因而也從沒想往這方面下過功夫。
他射了半日,別說射中箭靶紅心,連能射到箭靶上都全靠運氣,甚至有幾次差點誤傷周圍之人。
由其幾乎所有人都用著不懷好意,好奇,意義不明的幽深目光偶爾看他一兩眼,蕭潛即使臉皮厚如城牆,也有些不自在。
于是他直接把弓扔在一邊,走到附近的涼亭,專心看十六皇子,這個他見過最能裝的少年。
發現明逸霄射箭時的標準就是第一次打不中,剩下三次只是在耙上任意射擊,最後一次正中紅心。
當然有時候順序會變變,或是適當增加些次數,但蕭潛還是有種感覺,明逸霄箭技很好,他分明現在就是在玩,或者說處處藏拙。
而且他們明明早有交集,但蕭潛來這里後,明逸霄卻裝的,那次兩人生死互搏仿佛像根本沒有發生一樣。
這讓蕭潛活了一把歲數的人有些難堪,重活一次,他在面上做功夫這項,竟連明逸霄都不如,
——這孩子這麼能裝,以後不成大事,都對不起他的城府,蕭潛邊看邊想。
過了一會,明逸霄累了,也坐到涼亭休息,蕭潛趁此問︰
「皇子殿下,您能跟末將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末將這一大早來到宮里,別人卻都把末將當成一坨屎看著,心里別提多傷心了,我這到底干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
「你不知道?」明逸擦著汗說了一句,然後指指他旁邊的小太監福根。
福根心領神會,到蕭潛身邊給他說了說他‘無意’中听到的幾個版本……
……
蕭潛听完後是目瞪口呆,半日回不過神來。
他貪圖蕭步墟小妾柳葉的美色,霸王硬上勾;
他母親助紂為虐,為他把良家閏秀柳葉強搶入府準備逼良為娼,此女不從遂而撞柱自殺;
蕭步墟管教兒子,安吉珠因此與蕭步墟大打出手,然後逼死其它小妾;
白真柔為柳葉求情,身邊僕役全被自已當場砍殺………………
「說法芸芸,奴才也就听過這些,」福根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卻兩眼放光,
「蕭武侍,你能跟咱家說說當時到底是個什麼情形嗎?咱家也不信蕭武侍會做那霸王硬上弓之事,不過那女人,真的是蕭侯的小妾嗎?」福根一臉蕩漾的問。
蕭潛瞪眼張嘴,做夢也沒想到事情會傳成這樣,張口想解釋,但還是嘆了一口氣,過了一會才道︰「這事跟我母親沒有任何關系。」
福根看沒問出什麼,略有失望,但不知想到什麼,眼里的亮光再次崩現,「蕭武侍至孝之人,咱家懂,咱家什麼都懂,嘿嘿,」福根邊說邊退到一邊。
蕭潛知道福根肯定想多了,但是他猜不出這太監兩眼發光,兩頰發紅的樣子,到底是因為想到什麼——媽蛋,他說了什麼讓人聯想的話了嗎?
不過,沒幾日就傳出了,打人的不是安氏,柳葉也不是不願意,而是與蕭潛王八看綠豆,互看對眼,主動與蕭潛發生奸∣情,而蕭潛與其父為了美貌的柳葉,兩人為愛而戰,大打出手,蕭步墟因而受傷。
這事的可信度不高,蕭潛也沒放在心上,他反正名聲都這樣了,不一差這一樁,他想得最重要的是,馬上讓他的父母合離,這樣不管蕭家怎樣,以後她母親至少不會被牽連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