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雨萱呵呵一笑,道︰「從今往後,這忘憂峰就我們三人了,我們要像一家人一樣和睦相處啊。」
納蘭無憂听到這些,心中一暖,眼眶一熱,竟然差點哭了出來。
他有娘親了,還有個姐姐了。
正當他飽含熱淚,準備大發感慨時,忽見小詩捂著眼楮,啜泣著跑了出去,納蘭無憂愣在原地,看著蕭雨萱,蕭雨萱也愣了一下,不過立刻就反應過來,對納蘭無憂說道︰「小詩她剛剛失去家人,我怎麼如此糊涂呢。」
納蘭無憂怔了片刻,隨即挺起胸膛,對蕭雨萱道︰「我去找她。」然後就跑出了屋子。小憂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跟著納蘭無憂跑了出去。
納蘭無憂下了山,跑了沒多久,就看見小詩跪在一棵枯樹旁嚎啕大哭,納蘭無憂心中不忍,便慢慢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小詩顫抖的肩膀,道︰「小詩師姐••••••」
小詩忽然抬起頭,看見納蘭無憂光著膀子,肩頭蹲著小憂,不知為何,哭得更大聲了。
納蘭無憂撓撓頭,道︰「師姐,你應當振作起來,爭取早日為家人報仇才是。」
小詩哭泣不止,半晌不言語。
納蘭無憂剛想說話,卻見小詩突然抬起頭,眼楮紅腫,哽咽道︰「他們殺死了一個村子的人,我、我••••••」說到這里時,她竟然再也說不下去了,只是狠狠咬住嘴唇,嘴唇通紅,簡直要滴出血來。
納蘭無憂蹲在她面前,凝視著她的臉龐,道︰「有什麼話別憋在心里,我們••••••」納蘭無憂說到這里時猶豫了一下,然後繼續道︰「我們也算有緣,能在一起修宗,師父也說了,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我們總該••••••」
還未說完,小詩便嘶聲說道︰「你不知道,那一日,我••••••」小詩的臉色霎時變得慘白,似是極為恐懼,然後便听她繼續道︰「我藏在井中,他們殺了我的家人,還將他們拋、拋入井中,那麼多的水,全都變成了血紅色••••••」
納蘭無憂听罷,身子不由地顫栗開來,只听小詩繼續道︰「家人的尸體就在我身邊腐爛,我還有一個與你一樣大的弟弟,他就睜著眼楮,一直••••••一直看著我••••••」
納蘭無憂徹底愣住了,呆呆站了半晌。
然後就見他緩緩伸出手,摟住了小詩。
小詩身子一震,哭得死去活來。
納蘭無憂一字一句說︰「此生若不殺盡妖族畜生,我納蘭無憂便白走人世一遭!」
小憂定定看著兩人,出奇的安靜。
那一夜,納蘭無憂與小詩一起到天亮,小詩哭了許久,納蘭無憂則靜靜听著,他一直摟著小詩,希望能給她一些依靠,那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那一晚,納蘭無憂心中埋下了深深的、對妖族的仇恨種子。
第二天,兩人一齊回到小石屋,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蕭雨萱看到納蘭無憂攙扶著小詩走來,眼中亮起的神采久久難以熄滅。
之後的幾天,小詩一直都沉默著,蕭雨萱暫且推月兌了宗中的任務,陪著她的兩名弟子,納蘭無憂拼命修煉,修煉時明顯帶著極大的怒氣,蕭雨萱看在眼里,想起那一日所見到的人間煉獄場景,心中忽然一痛。
突然有一天,小詩看著正在修煉的納蘭無憂,說了句︰「他真像我弟弟。」蕭雨萱眼中一亮,知道小詩已經從悲傷思念中走出來了。果然,在之後的幾天,小詩主動承擔了一切雜務,每天並不花主要精力在修宗一事上,只是在閑暇時與納蘭無憂一同練習練習。蕭雨萱知道她的資質一般,也並不對她抱什麼希望,再加上弘清宗與妖族的戰況日復一日激烈起來,她也沒有多少時間待在弘清殿了,忘憂峰上大半時間都是納蘭無憂與小詩兩人。
也就是在那幾天,納蘭無憂忽然感染了惡疾,渾身滾燙,臉面通紅如燃,而且眼楮也變得一片鮮紅,然後便如發了狂一般破開石屋窗戶,在樹林中胡亂撞擊。在比野獸還要凶狠的納蘭無憂面前,小詩根本無法上前,只有小憂可以爬上他的肩頭。
蕭雨萱急忙趕來,為了制服納蘭無憂,險些被納蘭無憂扔下懸崖,在毀壞無數草木之後,一場大雨從天而降,澆醒了納蘭無憂。蕭雨萱請來弘清宗資質最老的長老,查來查去,也弄不清他究竟是怎麼了,這件事也算是不了了之了。直到有一天納蘭無憂偶然翻開弘清宗歷史古籍才知道,原來那一日,小憂使他誤吞了千年一現的忘憂果,自己的狂躁行為便是忘憂果在作怪。書中記載,凡是吃了忘憂果的人在運氣用力時不但不會疲倦,體內真氣力氣反而會不斷增多。雖是一絕妙的寶物,但納蘭無憂自那以後也吃盡了苦頭︰但凡每天修煉超過六個時辰,他便會因為氣力膨脹而發生異變,先是血液變得越來越熱,接著那些暴沸的真氣內力便會溢出體外,使得納蘭無憂看上去有如籠罩在火紅雲霧里一般,這時候納蘭無憂的體內就似烈火焚燒,痛苦至極,當然,每當這時他就會找理由躲開小詩與蕭雨萱。
而那忘憂果的草葉忘憂草也是罕見之極的神物,人吃了毫無效果,若是被野獸吃下,便是助獸成靈的至高妙方,至于怎麼個靈法卻沒有詳細記載,納蘭無憂只覺小憂自從吃下那草葉後就變得越加貪吃,加上懶得動彈,身子長得圓滾滾的,絲毫看不出靈在哪里。
時光荏苒,不知不覺間,三年時光便過去了,納蘭無憂長高了不少,卻依舊白白女敕女敕,一副孩子模樣,眉心處的小小痣印也愈發明顯了,就像是點了一點朱砂印,再加上他長發微卷,額前頭發使得他原本就清秀的臉面更添幾分嫵媚,故而他也時常被蕭雨萱取笑越長越像個女子了。
小憂則長成了一頭一人高的威武巨虎,一身火紅皮毛宛如烈焰,肩上一對巨大無比的火紅翅膀蓬勃展開,眼楮是靜時如水、動時似山的純藍色,上嘴的兩根尖長牙刀毫無顧忌地呲出,亮如天光,鋒如利刃,讓人望而生畏。
小詩身量幾乎絲毫未變,臉上疤痕被蕭雨萱帶來的各種寶物抹去,自是變好看了些,不過看上去依舊普普通通,並無一分姿色可言,只是她心細如針,察言觀色本領極為出眾,雖然平時言語極少,但是三年下來與納蘭無憂簡直成了無話不說的至親姐弟。這三年她只將誅神十三式修煉到了第三層,她也知道自己資質平凡,花在修宗上的功夫便愈加少了,平日里大半時間除了打雜干活之外,就會飛過忘憂峰,在弘清殿後殿四處游蕩,說來也怪,她雖然資質平凡,卻將凌雲式修煉得登峰造極,身輕如燕,飄飛在群山之中時就連蕭雨萱也追不上她。
這一日,天還未亮蕭雨萱就起來了,原因無他,今日正是弘清宗一年一度的比試集會,想到納蘭無憂在這忘憂峰待了三年,因為勤于修煉,還從未下過山,如今他已將誅神十三式練到了第十二式,突破御劍式也只是時間問題,蕭雨萱心中十分欣喜,便決定今年無論如何也要帶他去歷練一番。
納蘭無憂起床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訓斥小憂,因為它晚上睡在納蘭無憂屋里,納蘭無憂那張木床自然是容不下它的,它便老老實實臥在納蘭無憂床邊,只是到了後半夜,它就會極不老實地扒拉走納蘭無憂的被子,然後蓋在自己的**上,納蘭無憂每日清晨幾乎都是被凍醒的,醒來一看,小憂的尾巴正露出被子一甩一甩,碩大的虎頭舒舒服服趴在地上,口中發出‘呼嚕呼嚕’的鼾聲,納蘭無憂登時就會被氣得七竅生煙,想自己晚上與它數次博弈,被子最終還是落在了它的**上,這時候納蘭無憂就會狠狠揪住小憂的耳朵,弄醒它後或者苦口婆心勸告一番,或者指著它的鼻子大罵一番。
今日等他說完後,只見睡眼朦朧的小憂立即起身,小跑起來前往屋外,倒不是因為悔恨,而是因為小詩的早飯已經做好了。
納蘭無憂跟著出去,洗漱過後,小憂已經吃完一籃子的野果了,納蘭無憂沒好氣地看了它一眼,隨即開始吃飯。
這時候小詩從門口走進來,身上鍍著一層光暈,只見她身著一身淡藍色衣服,頭發高高綰起,納蘭無憂一時看得呆住,待她走到自己身邊時,才說︰「師姐當真是越來越美麗了。」小詩微笑一下,遞給他一套白色衣服,道︰「這是師父親手為你做的,今日要去比試,你可要為師父爭口氣的。」
納蘭無憂起身,這三年來無論炎夏寒冬,他都只穿一件短褲,如今的他長得頎長縴瘦,多多少少也算個少年了,可在蕭雨萱與小詩跟前,他一直都不害羞。接過衣服,他的指尖觸到了小詩的指尖,只覺她手指十分冰涼,小詩連忙收回手,道︰「快穿上讓師姐看看。」
納蘭無憂撫了撫衣服,一股溫暖傳遍全身,穿好衣服後,就听小詩嘖嘖道︰「好俊的公子!」納蘭無憂卻苦著臉,道︰「師姐,跟師父她老人家要一雙鞋吧,我總不能光著腳去吧。」
小詩這才想起什麼,恍然道︰「我怎麼把這個給忘了呢。」然後就轉身跑到自己的房間,取來一雙十分精致的黑色靴子,遞給納蘭無憂,臉面微紅,道︰「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快試試合不合腳。」
納蘭無憂穿上靴子,跺了跺腳,道︰「這三年未曾穿過鞋子,倒有些不適了。」隨後看著與他一樣高的小詩,燦爛一笑,道︰「師姐的手真巧。」
小詩不好意思地別過頭,眼波流轉。雖然姿色平凡,一身氣質卻是極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