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倜儻的少年啊,無憂長大了!」
蕭雨萱走進屋子,眉目帶笑。
此時的納蘭無憂已經比蕭雨萱高出小半個頭了,他走到蕭雨萱身旁,恭恭敬敬彎腰行禮道︰「小娘。」
蕭雨萱笑道︰「怎麼今日突然這麼識禮數了?」
「穿了小娘親手做的衣服,自然要感恩戴德了,何況小娘將一身神通盡數傳給無憂,無憂定不會給小娘丟臉的。」納蘭無憂一板一眼地說著,大改平時嬉笑風格。
蕭雨萱微笑道︰「你這三年修宗長進確實令我極為吃驚,若不是被這第十三式卡住,你在一年前就可練成誅神十三式了。」
一旁的小詩听著,手腳十分麻利地收拾了桌子等,然後無心插了一句︰「難不成是與昆侖大悲咒相克了?」
蕭雨萱點點頭,道︰「我也想過這個原因,你覺得呢,無憂?」
納蘭無憂面色略沉,道︰「昆侖大悲咒,我也只能練到第五層了,這兩門宗法似乎確實是相克的,當初突破第五層時的感覺我是記得的,如今根本無法找回那種感覺,不過倒也無甚關系,昆侖大悲咒第五層正好可以以氣化劍,我也沒一件貼身寶貝,權當將昆侖大悲咒當做兵刃使用了。」
蕭雨萱訝道︰「你竟然可以化出氣劍了?」
納蘭無憂頷首道︰「我將昆侖大悲咒取代了真宗內氣修煉,」說到這里時,他忽然對蕭雨萱笑了一笑,語氣略有些自傲,道︰「其實真宗內氣的修煉法門,根本只是昆侖大悲咒的一些皮毛而已,以道宗化出的氣劍必定是強過真宗氣劍的。」
蕭雨萱听罷,稍稍怔了一下,然後忽然叩了一下納蘭無憂的腦門,只是今時不同往日,她要叩上納蘭無憂的額頭已不如三年前那般輕松了,只听她嘆道︰「物是人非啊,當初的那個可憐巴巴的小子,如今竟然瞧不上他的同宗法門了。」
納蘭無憂大方地將手搭在蕭雨萱肩上,眼中閃爍堅毅,道︰「只要弘清宗不棄我,我定會守它到底。」
蕭雨萱身子一震,嘴角閃過一絲笑意,然後推開納蘭無憂的手,忽而轉過身,朝門外走去,邊走邊道︰「小詩,準備好了就與我們一同出發吧。」
小詩眼中一閃,看了看頎長立地的納蘭無憂,只覺他眼神柔波流動,忽而心中一蕩,隨即「嗯」了一聲。
不一會兒,三人便出發下山了。走的正是三年前納蘭無憂跟著蕭雨萱一起上山的那條路,路面並無大的變化,只是如今正值深秋,路旁草木枯黃,看上去有點蕭瑟而已。
小憂跟在納蘭無憂後面,一個勁地朝納蘭無憂後頸噴響鼻,納蘭無憂一直忍著,理也不理它,小憂見狀,得了勁,更加變本加厲,竟然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納蘭無憂,納蘭無憂終于忍無可忍,忽然站住,此時正在下山路上,小憂一時反應不過來,一頭撞在納蘭無憂身上,納蘭無憂使勁立在下坡上,蕭雨萱與小詩齊齊轉頭,蕭雨萱問道︰「怎麼了?」
納蘭無憂擠出一絲笑容,摟住小憂的脖子,道︰「山路有些窄,小憂害怕栽下去,所以不想走這條路,我這就帶它走其他路子。」說完後,只見小憂連連搖頭,想要掙月兌納蘭無憂,卻見納蘭無憂一雙流水的桃花眼狠狠盯著它,登時便不動了。
蕭雨萱沉吟道︰「那好吧,山腳再見。」然後就帶著小詩轉身離去。
納蘭無憂見她們走了之後,松開小憂,然後輕輕撫著它碩大的頭顱,十分溫柔的笑道︰「小憂啊,我的被子暖和麼?」
小憂將納蘭無憂的奸笑看在眼里,又听他這樣說,知道他是要舊賬新賬一起算了,當下耷拉著臉,滿眼淚花地凝視著納蘭無憂,希望他手下留情。
納蘭無憂又模了模小憂嘴邊閃耀生光的長牙,道︰「哎,牙長長了就長本事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說著,似是很無奈地搖了搖頭,接著,忽見他眼中涌上凶光,惡狠狠地盯著小憂,問道︰「你說該怎麼辦?」
小憂低聲叫了一聲,滿眼淒涼地看了看周圍,然後乖乖躺在地上,又翻了個身,露出白花花的肚皮。
納蘭無憂嘿嘿一笑,從懷中拿出一串藍色繩索,將小憂的四腿綁在一起,邊綁邊說︰「我就知道你會不老實,所以就帶了這千年老皮繩,專制你這廝撒潑的毛病。」說完,抽了抽繩結,感覺很牢固,然後便大笑一聲,對整個忘憂峰喊道︰「下山咯!」接著便兩手舉起小憂,將它扛在肩上,小憂嗚嗚亂叫,眼中十分驚恐,一雙翅膀緊緊收在身子兩側,任由納蘭無憂扛著它滿山亂飛。
這也是納蘭無憂平常修煉的法子之一,小憂身子不斷長大,有一天納蘭無憂發現他抱起它時略費力了些,然後眼珠一轉,就將小憂當成了練習身子力量的絕好器具,從那之後,夜里的忘憂峰萬籟寂靜時,總會出現這樣一個詭異場景︰一個幾乎光著身子的少年雙手舉著一只嗚嗚慘叫的火紅老虎,在樹林間,時而左右亂竄,時而沖起飛天••••••納蘭無憂憑著這樣的修煉方法,身上力氣增長飛快,硬是提前完美掌握了誅神十三式的前十二式,只是他苦練一年那第十三式御劍式,也不能將其掌握,不過他倒也不太在意,冥冥之中只覺得這一切都是有定數的,他也強求不來。但是小憂就沒這麼好的造化了,它的體重在一日日地增加著,膽量卻一如既往的小,而且為了一些水果將厚黑一學運用得出神入化,其臉皮之厚讓蕭雨萱也經常哭笑不得。
現在小憂的身子還在長大,納蘭無憂刻苦練習,也已經舉不起來它了,只得靠著肩膀之力將它扛起,當下只見納蘭無憂腳下呼呼生風,已然可以嫻熟地御風飛行了,只見他偶爾在巨樹頂上落一下腳,然後便在空中邁步飛舞許久。與往昔不同的是,今日他一身白衣在空中獵獵飛舞,一頭長發簡單束在腦後,隨風飄舞,面目白淨俊美,加上他身子還未成型,略有些單薄,乍一看還真像個英姿女子。就這樣,他用了不多時間就掠到了山下,忘憂峰幾乎是弘清殿後殿的最後方,因為今日是集會比試的準備時日,所以抬眼望去,前方正有很多長老弟子向正殿走去,有的弟子膽大些,不顧長老在地上行走,兀自掠空而去,底下長老見了,大多只是看一眼而已,少數稍年輕些的則會呵斥一聲,不過時值弘清宗一年一度的大型盛會,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喜氣。
納蘭無憂等待一陣後,蕭雨萱與小詩便一前一後下了山,三人一起,蕭雨萱走在最前面,納蘭無憂與小詩跟在後面,小憂則因為貪玩落在最後面,不少弟子見了小憂都會發出由衷驚嘆,膽大些的還會上來模模它,小憂身軀巨大,性子卻很溫順,一雙冰藍色眼楮看著周圍的草木人獸,時而蹦跳,時而撐開翅膀滑翔一番,甚是輕快。
走了約小半個時辰,三人一虎終于到了正殿,走進去之後,大半長老弟子已經到了,蕭雨萱含笑與眾多長老打過招呼,然後便安定站著,小詩緊隨其後,納蘭無憂嘿嘿一笑,對蕭雨萱說道︰「小娘,我四處看看可好?」
蕭雨萱知道納蘭無憂少年心性,說是四處看看,想來除了張明楷,他並不認識其他弟子,是故多半還是去看看同樣大的美貌少女。畢竟十三歲的納蘭無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了。她點點頭,叮囑道︰「帶上你小詩姐去四處轉轉,鐘鼎聲響起後要趕來這里的。」納蘭無憂連連點頭,隨手挽起面帶羞怯的小詩的胳膊,幾步就走遠了。
看著納蘭無憂與小詩的背影,蕭雨萱突然有點奇怪,此刻似是對小詩身影感覺有些熟悉,自言自語道︰「奇怪,怎麼感覺好像在哪里見過她?」然後想了一想,終究想不起來,于是微微搖頭,將此事暫擱一旁。
納蘭無憂親昵地拉著小詩的手在人群之中穿梭,三年未曾在弘清宗中露過面,幾乎沒有人認得他們,這時候有三個少女看到他們,其中一個走過來拍了拍納蘭無憂肩膀,道︰「師妹好身姿,不知是••••••」
還未說完,納蘭無憂便轉過頭來,一張少年臉龐俊美燦爛,那少女隨即一愣,又看了看納蘭無憂平平坦坦的胸口,當下便反應過來,于是連忙拿開手,臉一紅,道︰「對不住,沒看清師弟••••••冒犯了。」
納蘭無憂看了看眼前這名美麗少女,只覺她說話時吐氣似蘭,隨即一笑,道︰「哪里哪里,師姐言重了。」
話音落下,與這少女一起的兩名少女也一起走了過來,看到眼前景象,片刻就明白過來,只听其中一名少女嬉笑著對納蘭無憂說道︰「你可是欺負我家田師妹了麼?」
納蘭無憂當即笑道︰「田師姐將我誤認作女子了,一場小小誤會而已。」
那少女看到納蘭無憂一雙如水眼楮,怔了片刻,忽然道︰「師弟的桃花眼當真好看,似水溫情,流轉脈脈,從小到大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眼楮呢。」
納蘭無憂微微搖頭,笑了一笑,算是自謙,然後彎腰行禮,道︰「在下納蘭無憂,師從蕭雨萱,」然後又指著小詩道︰「這位是我師姐小詩。」
小詩面色微紅,朝她們點了點頭。
三名少女臉上同時一驚,姓田的少女當先訝道︰「原來你就是納蘭無憂!」隨即與另兩名少女對視片刻,還了一禮,道︰「我叫田卿,這兩位是我的同門師姐。」說罷,另兩名少女各自報了自己名字,方才與納蘭無憂說過話的叫做孫綾,另一位年齡最長的叫做唐雲晴。
納蘭無憂與三人閑聊一陣,她們皆是弘清宗宗主蕭允座下弟子。小詩定定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納蘭無憂只聊了一會兒便顧及到小詩,于是拱手道︰「我還有事,改日再聊如何?」
三位少女明顯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她們十分好奇納蘭無憂的事情,從那螭吻大戰到他拜入真宗恨不得一股腦全問完,听到納蘭無憂這樣說,也都識趣地停住了,田卿一雙眼楮一直不敢正視納蘭無憂,待納蘭無憂轉身走後才抬起眼怔怔看了許久,孫綾與唐雲晴見狀,均掩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