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徐燦浩,這一世的名字。自從我被生下來我就沒有笑過,沒有說過話。因為我的過去,我笑不出來;因為我不會韓語,更因為我無話可說,所以我不說話。這一世,我見到了‘父親’,他叫徐佑直。還有,我的母親,羅秉珍。我每天都仿佛生活在虛幻的夢境中,只有恐慌陪伴著我。害怕一切破碎,害怕一切重演,害怕黑暗,害怕熱鬧,害怕睡覺,害怕做夢,害怕一切的一切。我不想回憶以前,但它們卻一次一次在我腦海里上演,在我的夢里出現。我曾試著擺月兌這一切,自殺。我想到了結束,呵,一個5歲多的孩子,要怎樣結束這剛開始的生命。沒有成功過,我想到了我來此的始末。就這樣苟活了五年,或許,徐爸、羅母也給過我感動︰陪著我彈鋼琴;像其他家庭一樣帶我去游樂場;唱著听不懂的童謠陪著我入睡;為我夾菜,為我洗澡,為我挑選在我看來土氣的衣服……我也愧疚自責過,但巨大的不安和痛苦馬上侵蝕了這一切,我掙扎著試圖去抓住,卻無力反抗夢中的現實。’
完山區孝子洞南江醫院。
徐燦浩坐在婦產科門外的座椅上,望著來回走動緊張不已的徐…哥。‘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和我差不多年紀的這對夫妻。’徐燦浩漫無目的地發著呆,想到即將出生的小孩兒,‘沒道理是男孩兒,答應我的條件已經達到了一半。’把視線聚焦在手術室門上的警示燈,‘妹妹…我該怎麼面對你們…’。
沒多久,警示燈變綠,隨著門打開里面響起一陣,並不響亮的嬰兒啼哭。
一個戴口罩的護士急步走出來,對徐爸說了句︰「是個女孩兒。」不管徐爸激動的道謝,馬上對著走廊的值班室喊道︰「快叫崔醫生過來,產婦月兌力休克了。」
徐爸听到護士的話,心髒猶如坐過山車般忽上忽下,讓他呆立當場,一時無法做出反映。手術室的警示燈又變回了紅色,幾名醫務人員從走廊外匆匆向這邊趕來。「.,醫生!我老婆不會有事吧,她…」徐爸一把拉住從身邊匆忙而過的男醫生,急切間帶著哀求的意味問道。
「先生,先生,請您先冷靜。」醫生轉過身子,使勁想掙月兌徐爸的大力拉扯,一邊安慰道︰「放心吧,先生。病人只是短暫休克,應該不會有危險,請放心吧。」徐爸聞言緩緩松開抓著男醫生胳膊的手,醫生趁機抽回,快速進入手術室。徐爸怔怔地望著手術室大門,喃喃自語,或是在安慰自己,又或是在祈禱。
徐燦浩像一個局外人,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木然的表情,空洞的眼神。心里卻在想,‘不會有事的,承諾過的,到現在都實現了,不會出事的…。’徐燦浩心里不斷地默念著,兩只手不由自主的攢成拳頭撐在腿上。在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母親’一詞,不一定是徐母,也不一定是前世的母親。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警示燈始終是紅色。徐爸埋著頭坐在燦浩的身邊,雙手扣進自己的頭發里,身體不斷小幅度的顫抖著,嘴里還在無意識地呢喃。
徐燦浩皺眉看著進出的護士,又看看身旁的男人。妹妹早已轉到育嬰室,兩個男人來不及看一眼,因為「產婦大出血,請病人家屬做好心理準備。」面對醫生帶來的噩耗,兩人都是呆愣,相視無言,唯能緊張祈禱。
不知何時徐燦浩心里念叨的‘媽、媽’,無意識地就開口叫出聲來,雖然聲音不大,可時間一長,就引起了身邊已是深陷痛苦的男人的注意。「燦浩啊,燦浩!是你在說話嗎?」男人激動地抓住男孩兒瘦弱的雙肩,搖晃著他的身子,不停的問著。「媽媽…不會有事…」清晰完整的一句話從眼前兒子的口中傳出,男人瞬間像打了雞血般,沖到手術室門口想要拉開門沖進去告訴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兒子開口說話了。被兩邊的男護工和醫生架住,依然不死心地沖門里喊,希望自己的妻子能听到︰「秉珍,秉珍啊…我們兒子,他說話了,他叫媽媽了。你一定要挺住啊,你不是還要教燦浩彈鋼琴嗎?我還要帶你們去濟州島啊!秉珍啊,秉珍你一定要想著兩個孩子啊!」喊到最後男人已是泣不成聲。掙扎了片刻,癱坐在地上,一遍一遍地哭喊著婦人的名字。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警示燈又一次變成綠色。男醫生和兩名護士推門而出,看到坐在地上的男人,醫生走過去拍了下男人的肩,笑著說︰「這位先生,夫人已經月兌離危險,但還很虛弱,需要住院觀察靜養。」男人猛地抬起頭,站起身,卻因為長時間跪坐在冰冷的地面,雙腳麻木,一時失衡,就要倒下去。幸好被醫生抄住臂膀,好險沒摔倒。
「先生,請不要太激動,放心吧,現在母女都平安。」男醫生又好心地安慰眼前經歷了一時大起大落的男人。
「g啊密達,g啊密達!醫生,謝謝您…」男人控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不斷向醫生鞠躬道謝。男醫生見他沒事了,笑了笑招呼兩名護士走開。
一個星期後……
「兒子,叫阿~~爸,阿爸。」病房內,徐爸不厭其煩的教導著燦浩,逗弄著自己的兒子叫爸爸。他很開心,起碼現在自己的兒子,臉上不再是茫然和麻木,即使是表現出對自己的厭煩和鄙視他也同樣樂于接受。
「好了好了,你是小孩子嘛?我們燦浩啊,都開始厭煩你了。」躺在病床上的羅媽媽,好笑地看著自己的老公。一股從來未曾嘗過的幸福感就這樣猛烈的充斥了全身,望向病床旁嬰兒床里的小baby,她在這一刻才覺得真正的家應該是這樣的。「兒子,過來,到媽媽這里來。」婦人溺愛地看著小男孩向他招手。想起那天自己躺在手術台上,無邊的黑暗襲來,自己哭著在里面掙扎,看著老公牽著孩子離自己越來越遠,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而兒子突然地轉身,呼喊著媽媽,又將自己的神智給喚回。雖然沒有听到過自己兒子的真實聲音。但那時,她異常肯定,也認定了,那就是自己的兒子在呼喚她,不願讓她離去。
徐燦浩用力掙月兌拉著他粉女敕小手不斷摩挲的大手,快步走到婦人床頭前。看了一眼羅母,又扒拉著嬰兒床護欄,盯著小baby仔細地瞧著。‘看不出來像不像啊,小孩子生下來都一樣。要是長大能跟小怡有幾分像就好了。唉…姑且把這兒當家吧,媽,妹妹…多了一個不曾有過的爸爸。’
徐佑直站起身,看著眼前的母子三人,伴著窗外柔和的陽光灑在室內,使這一切,都在他眼里顯得那樣溫馨、和美。「呵呵,秉珍啊,看來我們以前多慮了。燦浩看來很喜歡我們的小女兒啊!」徐佑直來到病床邊溫柔地抓起羅母的手說道。羅母不答,微笑地望著兒子的背影,想要把這一幕牢牢地映在記憶里。
想,徐燦浩以前的單親媽媽靠著低保和不多的薪水拉扯兩個孩子長大時。他不願看著母親太辛苦,高中讀完,便放棄了繼續上大學,獨自一人去了外省打工。為妹妹寄學費,帶著妹妹去游樂場,逛公園、商場,有辛苦,也有甜美的回憶。想著想著,陷入回憶的燦浩不自覺的哼唱起了歌,是以前妹妹最喜歡听的--《.p》的小調。
「yaobo…」伴著小燦浩囈語般的歌聲,羅母緊緊地抓住徐爸的手,動情地呢喃。雖不知道歌詞,但常年浸yin音樂的她被深深地打動了,能感受到里面厚重的愛和淳淳的激勵。徐爸也覺的眼眶發澀,望著眼前,心里祈禱著時間能停在這一刻,讓自己能好好享受此時此刻濃郁的幸福。
兩個月後,羅母出院,一家四口回到熟悉的小院。
「佑直哥,燦浩是不是應該去上學了?」夜晚,羅母依偎在徐爸的懷里,兩人躺在床上討論著家事。
「嗯?燦浩的性子…關鍵是他不願開口說話。」徐爸听此,不免擔憂的說道。
其實這就冤枉了我們的小燦浩,他並不是不願說話,而是…尷尬的不會說韓語。前世的他,會英語,泰語、日語普通交流沒問題,也受過很多韓文歌的轟炸,但僅僅只會說一些簡單的詞。而不願叫爸爸,卻是,還在糾結上一世未曾謀面的父親,他恨了一輩子的男人。
「不會你想的那樣的,放心吧,我明白燦浩。他需要接觸同齡人,需要交流。你看他現在也會簡單地彈鋼琴,我彈琴的時候,看到他的眼神,你知道嗎?那是渴望,那是渴望去學,去熱愛!我覺得我們兒子在音樂這方面真的很有天賦。」徐母說著,似乎又想起了在醫院里燦浩哼唱的小調,眼前一片迷蒙,回味了片刻。「我會拜托申校長的,你老婆這點面子還是能給出去的。」
「呵,瞧你美的。」徐爸輕笑出聲,撫模著羅母的秀發,一邊回道。
羅母不理睬他的話,用略帶嬌嗔地語氣說︰「哼,我就是相信我們燦浩的能力,他一定能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他眼楮是我活這麼久不曾見過的,里面的故事讓我這個偉大的,有了兩個孩子的母親都忍不住想要試著去解讀。」說著說著,徐母感覺自己心口一陣酥麻。
「哦?偉大…兩個孩子嗎?老婆,要不我們…」徐爸好久沒看到老婆這麼可愛地撒嬌,孩子氣的一面了。忍不住翻身扯過被子,就想進行偉大的造人運動。
「呀~要死啊你這…」羅母雙手軟綿綿地抵住徐爸的雙肩,做出一副抵死不從的表情。可這在徐爸眼里沒有絲毫殺傷力,看起來更像是挑逗,特別是那「呀啊∼」喊出來的上升語調,充滿了曖昧。一拉被子,蓋住了兩人。
「哇…哇…」嬰兒在哭喊。
「哎…」徐爸惱火地掀開被子。
「不許說髒話。哼哼…女兒還在旁邊就想干壞事。」羅母帶著一臉紅潤,鑽出被子。匆忙走到嬰兒床前,抱起小女兒,「哦,哦,我們小寶寶是不是餓了啊。媽媽,這就給你…呀啊,還愣著干什麼,去給你女兒拿女乃瓶去!」羅母看著還坐在床上痴傻地看著自己的老公,不由嗔怒道。
「呵呵…nae,mama!」徐爸訕笑著,快步跑上前作了個揖。
「啐…」羅母好笑地朝著耍寶的老公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