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身處三十來人的隊伍之中時可能還會覺得比較擁擠,但是當這隊伍被擺在世界的棋盤之上時,就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一個小點罷了,不過一只蝴蝶振翅的氣流就可能引發大洋彼岸的海嘯,又有誰敢確定這個小點就不會左右世界的局勢呢。
離開哨所又過了幾天,在沉默的行軍之後,杰拉爾已經率領著自己的騎士小隊穿過了勃艮第的領地,來到了屬于中立貴族勢力的特魯瓦。雖然才剛剛經過一段時間的長途跋涉,對于任務背後的真實目的也還是不甚明了,但是此時的他臉上卻並沒有過多疲勞或者焦慮的表情,反而時不時的都會回過身打量一下手下士兵們的表情。
手下的士兵們對接到這麼一個任務會感到不滿,這是杰拉爾預料之中的事情,因為排除掉所有的外在因素,他本身對于這個任務也是不滿的。但是此刻在他眼中的士兵,卻沒有一個人在臉上表露出來那些不滿的神情,這讓杰拉爾的心里也感到有些欣慰。
要知道在過去的一個月里,杰拉爾可是一直在極其嚴厲的訓練手下的士兵,按照正常情況來看就算是被手下的士兵憎恨也是情理之中的,但是與此相反的是隨著這麼一段時間的過去,士兵們對于他的認同感反而越來越強了,超越了一開始單純偶像般的崇拜,現在更多了一些敬意。
在曾經的生涯中從未有過軍隊生活經歷的杰拉爾自然不會知道出現這種情形的原因,他也不會知道在空閑的時候指導士兵們一些關于戰斗的技巧,對于一直依靠自己模索的士兵來說是一件多麼值得興奮的事,他更不會了解到士兵們在切實感受到自身實力提高之後心中對他所懷的感激之情。
因為在他看來,他做的那一切都不過是理所當然的事罷了,因為以後大家會一起戰斗,所以自然就要提高同伴們的實力,那些敝帚自珍的做法,他難以理解,也不能認同!不過也就因為他這種出乎本能的舉動,反而讓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就征服了這些本應桀驁不馴的士兵,在看到他都沒有什麼不滿的時候,自然也就沒有誰做出一副不高興的表情。
在那些士兵中唯一表情有所例外的,大概就只剩下杰克了,從最初知道這個任務的時候,他臉上的悶悶不樂就不曾消失過,平時的活潑勁也早就消失不見了。不過想想杰拉爾也就釋然了,不論是誰,如果要他去保護某個對自己所喜歡的女孩不懷好意的人,都是絕對不可能高興的吧!
「那個家伙,到底要我們等到什麼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中午,按照約定本應在一早就過來的羅蘭他們卻並沒有出現,士兵中開始有人按捺不住不滿的嘀咕道,就連他身下的馬都仿佛配合般打了兩個響鼻。
看了一眼士兵們臉上疲憊的表情,杰拉爾也覺得繼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所以就遠遠的向著城門里面打量了一下,在發現沒有大隊人馬要過來的跡象之後,就對著手下的士兵下令道︰「大家都先就地休息一下吧!我們再等一個時辰,如果他們還不來的話,我們就先回去。」
並不是說杰拉爾就是要無視命令,而是因為他從一開始到現在心里都隱隱覺得不對勁,總覺得這一次出來會發生什麼大事,所以在權衡利弊之後,他只能以這麼一個折中的方式來說服自己。
人們總喜歡在選擇的時候給自己一個用以猶豫的期限,杰拉爾就算再強也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而且他現在也還沒有下達那種命令的魄力。
士兵們可就要單純多了,他們等杰拉爾這句話可是已經等了半天了,所以杰拉爾剛剛說完話,他們就迫不及待的跳下馬背,也不顧及地面上的灰塵,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就坐了下去,從馬背上取出一些肉干開始吃起來。
「還在生氣嗎?」杰拉爾的心情並不能平靜,所以不得不找話題來轉移注意力,于是他坐到了杰克的旁邊,一邊說話一邊拍了拍後者的肩膀,「要知道莫爾頓隊長才是最有資格對這一切說不滿的人呢!」
「我沒有生氣,只是對現在的自己感到不滿罷了,為自己這渺小到微不足道的力量!」杰克望著手中的劍,輕聲地說道︰「而且,杰拉爾,你的心情也不平靜哦!」
「你注意到了嗎?」听到杰克的話,杰拉爾吃了一驚。
怔怔地望著前面那從城里通出來的道路,自己的人生也就如這道路一樣,看不到通向何處,卻又不得不一直走下去呢。
「你從來都不擅長偽裝,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杰克嘴角僵硬地動了兩下,露出了一絲笑意,大概也就是因為這樣,自己才會在那個下午主動去找杰拉爾談話吧!
听到杰克的話,杰拉爾也笑了,他還一直以為別人看不透他的想法呢!現在想來,之所以約爾會同意幫助自己,之所以弗蘭德大叔和貞德她們沒有阻止自己,原來是他們一開始就看透自己的想法了嗎?但是,一個人之所以不能偽裝,是因為對方了解他吧……
「來了,那個叫羅蘭的來了!」短暫的沉默之後,正當杰拉爾打算跟杰克講一些什麼東西的時候,士兵中突然有眼尖的叫道。
听到那聲音之後,杰拉爾就從地上站了前來,朝著士兵手勢指著的方向望去。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大概十數人的一支隊伍正在緩慢的向著這邊移動,除了最前面的那個人穿著便裝以外,騎馬跟在他後面的人都是全副甲冑,一副小心謹慎的樣子,就連右手也是時刻放在劍柄的位置。
這個國家的內部,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杰拉爾看著那群人警惕的樣子,心里有點驚訝,因為在他過來的時候,即使是穿過勃艮第的領地也都還算順利,那些貴族領主們並沒有主動對他這支小隊伍發動攻擊。
那麼羅蘭他們之所以會這麼小心的原因就值得推敲了,要麼是他們所代表的勢力已經與勃艮第的勢力形同水火,要麼就是他們還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背後的真相杰拉爾不得而知,但是這也使得他提升了心里的警惕,不過他倒沒有對羅蘭他們的人數有什麼意見,畢竟誰也不會招搖的帶著大量的部隊去那些跟自己不對路的勢力地盤範圍內,除非他是打算去挑起戰爭。
「被派來護送我的就是你嗎?」因為杰拉爾他們本身就是在城門口的附近等待,所以不過是轉眼間那些人就走到了這邊,最前面那個明顯就是這次護送目標的羅蘭也開口向著杰拉爾問道,不過臉上卻少有的並沒有貴族子弟的那種傲氣,反而還能感受到他話里的禮貌。
「恩,我是莫爾頓男爵手下的騎士隊長,大人你可以叫我杰拉爾。」雖然正式的談杰拉爾應該是屬于雷納城主的屬下,但是在這個軍隊私有制的社會,杰拉爾還是自覺的把自己劃分到了莫爾頓的勢力內,而不是莫爾頓效忠的雷納。
听到杰拉爾的話,羅蘭詫異的抬頭看了他一眼,想來也是知道杰拉爾之所以會在莫爾頓手下做事的原因的,不過隨即他的臉上就露出了貴族式的笑意,「那麼這次的路途就辛苦了,杰拉爾隊長!」說到最後羅蘭又用帶著歉意的表情對著杰拉爾彎了彎腰,「今天的遲到也是事出突然,非常抱歉!」
貴族的禮儀嗎?貴族居然會向自己這麼一個平民表示歉意嗎?如果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他和艾米婭之間的事情,說不定杰拉爾就會這麼忘記他遲到的事情了!
「不,任何一件事在發生之間都有各種各樣的偶然因素,所以你用不著向我們道歉!」杰拉爾一邊說話一邊向著手下的士兵們示意,隨即所有人在看到他的手勢後都翻身騎上了馬背,至始至終杰克都沒有說一句話,仿佛一開始那個滿臉不滿的人不是他一樣。
「杰克,沒想到你今天也會過來護送我,這可是十分的感謝呢!」不知緣由的,羅蘭反而主動向著杰克說話到,杰拉爾因為吃驚甚至都忽略了羅蘭是怎麼知道關于杰克的事情的。
「現在說感謝也還太早了,前面的路上有什麼危險我們並不知道,所以盡管身負保護你的責任,但是我們並不敢保證一定可以護的你周全!」杰克的話算不上很過分,但卻沒有絲毫的恭敬,放在一些霸道的貴族身上完全都可以就這些話治他的罪了。
「我感謝的也並不是你們保護了我的安全哦,而是你們來保護我這件事情!」出乎意料的,在杰克說出這樣的話之後,羅蘭仍舊是那副優雅淡然的樣子,相較之下,言語不甚恭敬的杰克反而落了下乘。
但是讓杰拉爾吃驚的卻不僅于此,因為他發現即使是杰克說了那樣過分的話,跟在羅蘭背後的那些明顯是騎士的人也沒有任何的舉動,要知道在這個世界宣誓效忠的人被中傷對于騎士來說可是極大的侮辱,那他們會這麼做的原因就不言而喻了,羅蘭早就預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並且提前告訴了他們。
至于為什麼會知道站在羅蘭背後的那些人是騎士而不是普通的騎兵,那是因為杰拉爾看到了瓖嵌在銀白色盔甲胸口左側的如同三叉戟一般的標志,那應該就是所謂的家徽吧,杰拉爾曾經在約爾的侍衛霍蓋特的身上看到了相同的東西。
這個面帶笑容的家伙,也不是一個普通人呢,還是說在這個世界之中有野心的人且有城府的人已經遍地都是了嗎!
想到這里杰拉爾不由地又多打量了羅蘭兩眼,迎面而來的是後者飽含深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