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蓮娜的目光投向了站在古奇海夫納身後的霍普金斯,她說出了上次沒說的話︰「幫幫我,霍普金斯。」
安東尼.霍普金斯慢吞吞地搖了搖頭。
「是我推薦了你。」她嘶啞著喉嚨尖叫道。
「沒錯,是你推薦了我。」霍普金斯並不否認這一點,他略微移動腳步,和站在下兩個台階的海夫納錯開,好讓馬蓮娜清楚地看清自己的臉︰「但付給我薪水的是古奇.海夫納先生。」
這句話就像一記重拳,它筆直地打在了馬蓮娜皺紋縱橫的臉上,「我不該找你來,」她說,露出參差不齊的牙齒,聲音中滿是懊喪與悔恨︰「我以為你能幫上我的忙,沒想到反而被你咬了一口。」她站了起來,躲開光束的追捕,仿佛是慌亂無措地動了動手腳。
「能夠控制一切的除了上帝就只有魔鬼,」霍普金斯和善地提醒道︰「而您只不過是個凡人,呃,當然,在刪掉那些不同尋常的野心和*之後。」
「我真得倒霉透了,我的情人,我的丈夫,我的女兒,我的朋友……全都是些該死,背信棄義的雜種……」馬蓮娜語無倫次地嘮嘮叨叨著,應急燈的光束停留在她的胸部下方,她的臉和腳隱沒在黑暗里。
「沒什麼可說得了,」海夫納壓低聲音咆哮道︰「一個突然的新證據,馬蓮娜,可惜的是它不屬于律師,它是獻給檢察官的,你的罪行加重了,無恥冷酷的女巫,你殺死的是自己的女兒!」
「我是你的妻子!她的母親!我有權利處置她——一個忤逆的小鬼!沒關系,我能再給你生一個,兩個甚至更多,有和她一樣漂亮的女兒,還有兒子,你不是一直想要個兒子嗎?……等一下!別開槍!我能救她!」
海夫納遲疑了一下,壓在扳機上的手指略微松開了一點︰「……你說你能……干什麼?」
「我當然能,我能奪走就能給予!」馬蓮娜幾乎是在嘶吼︰「她還沒死不是嗎?給我五秒鐘,我就能讓她痊愈,和以前一樣健康漂亮!」
海夫納不自覺地稍稍偏過腦袋,希望能從他信任的心理醫生那里獲得一點暗示。
他犯了個錯誤。
馬蓮娜奮力撲了上來,在海夫納的視線與槍口不再集中在她身上的那一瞬間。
海夫納立刻壓下了扳機,槍響了,不只一下,子彈穿過了馬蓮娜的身體,但與此同時,馬蓮娜已經撞倒了他,她匍匐在他的身上,就像一條狼按住了她的獵物。
應急燈掉了下去,白色的光束在天花、牆壁與地面之間搖來晃去。
女人呲出焦黃的牙齒咬住了男人的喉嚨,鮮血溢出,滋潤了干裂的嘴唇——詛咒般的奇跡再一次出現,馬蓮娜轉瞬間恢復了原有的青春與健康——她騎在海夫納的身上,挺起豐滿的胸膛,面色紅潤,眼楮明亮的就像是寶石或是星辰,「你可真是鮮美可口,營養豐富,」她說︰「我親愛的丈夫,你有著其他人無法比擬的生命力,也許你原本可以活到一百來歲。」她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難怪你總是興致勃勃……喔哦,你應該感謝我,我記得你曾經希望死在一個年輕純潔美麗動人的女孩兒的懷抱里,現在雖然稍有偏差,」她伸手抓住海夫納片刻間干癟如橘核的臉,接著便是一連串飛快而連續的撞擊——海夫納的腦殼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踫踫作響。
「娼婦、魔鬼……」海夫納斷斷續續,含糊不清地吐出了極為精彩且骯髒下流的詞語。而馬蓮娜回報以放聲大笑。
牆面上的影子晃動了一下。
「站在那兒,霍普金斯先生,」馬蓮娜有持無恐地命令道,她的手里握著海夫納的槍,槍里還有子彈,而保險——當然打開著,她前所未有的得意洋洋︰「形勢逆轉。」
「我看未必。」食尸鬼咕噥道,他可以說是優雅無比地向左側的黑暗中滑行了一步,子彈穿過了空氣,安東尼.霍普金斯嗖地一下出現在了馬蓮娜的面前,他抬起一條瘦長的腿,準確地踢中了馬蓮娜的下頜。
相當利落的一踢,比起wwe(美國職業摔跤)的心碎小子(該比賽的明星,必殺技之一就是下頜粉碎踢)來毫不遜色,馬蓮娜第二次從樓梯上翻滾下去,手里的槍因為手指撞擊到牆面而被甩開,下頜至少斷成了三截,她掉在邦妮的身上,邦妮一聲不吭。
「或許我應該提前警告您的,」霍普金斯在跨過他的雇主時這樣說︰「我很抱歉。」
馬蓮娜掙扎著想從邦妮的身上爬起來,她的胳膊肘胡亂地到處搗,完全不顧身下還有個被她搶走了青春與生命力,垂死的犧牲品。
霍普金斯發現她扭曲變形的臉正在復原,于是他撿起掉在台階上的槍,往她的月復部,也就是太陽神經集中點的地方開了一槍,馬蓮娜哀嚎著,她忍耐著疼痛噘起嘴唇,想要從苟延殘喘的邦妮那兒獲得最後一點幫助——就像榨干檸檬里的最後一點汁液,她一心一意地吸吮著,腦袋飛快地轉動著——她能用海夫納來恐嚇霍普金斯嗎?一個色/情雜志的創辦人可能沒什麼分量,但她知道,海夫納身後站著一個龐大的組織,他們不會高興看到一個成功的代理人因為某些莫名其妙的原因突然死掉,不,不行,霍普金斯會選擇殺掉她來滅口,他完全可以將海夫納的死亡推到她的身上,事實也是如此,雖然他可以說是犯下了瀆職罪——但他還是干掉了那個罪魁禍首不是嗎?
那麼她該怎麼辦?現在馬蓮娜不由得開始懊悔自己竟然沒有留下一條後路——她宣稱自己死了,一個來自于偏僻小鎮,無親無故的金發小女孩代替她躺進了棺材,不然她可以設法衰老一陣子,在海夫納死亡,莫尼卡失去自主行為能力的時候,她應該能以監護人的身份繼承那筆巨大的遺產——等錢一到手,她就馬上消失……也許她可以和霍普金斯商量一下,她可以和他對半分,那是個驚人的大數字,他會考慮的……最起碼的,他得為了自己的孩子考慮,他愛他,他願意給他最好的,而且他也能,只要保持沉默,直到她完成所有手續。
他會同意的,你活在這個世界上,你就缺不了錢。
一只暖呼呼的小手放在了馬蓮娜的脖子上。
她迷惑不解地歪著眼楮,撒沙.霍普金斯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兒的?她絲毫沒有發覺,但她很快就拋掉了這個念頭,變得高興起來,她可以劫持這個孩子!如果安東尼.霍普金斯不想讓他的孩子在幾分鐘內消耗掉他余下的生命——他就得听她的——她該怎麼說,命令大霍普金斯自殺還是強迫他承認是自己殺了海夫納以及邦妮?
對了,在他死掉之前,她得問出他的密碼。所有的,她很清楚,像他們這類人都有些只要報出密碼就能提現或轉賬的秘密賬戶。
「你說過,」撒沙.霍普金斯說︰「你想要再感受一次那種力量,對吧?」他的門牙仍然沒有長出來,說話漏風,听起來滿可笑的。
光芒的潮水洶涌而至,只不過一個呼吸間,它就吞沒了馬蓮娜,它是那樣溫柔,又是那樣的霸道,它從眼楮,鼻子,耳朵,嘴巴,乃至每一個毛孔中沖進了馬蓮娜的身體,它令皮膚滾燙,血液沸騰,它誘惑並指引著身體深處那份蠢蠢欲動的能力——它們聯合起來沖破了桎梏與枷鎖,一切變得不可控制,原本細細滲入體內的生命力陡然間增強到一個可怕的地步——狹窄的通道無法承載那麼多……太多了,它漫溢了出來,就和真實的水那樣,它向著缺乏它的地方凶猛地奔流而去。
邦妮顫抖著,申吟著,她被奪去的,如今又回來了,她的肌肉恢復了緊實,皮膚重又光滑如瓷器,血色回歸到面頰與嘴唇上,雪白堅硬的牙齒從粉色的牙齦里生長出來,她斷掉的骨頭在不知名力量的牽引下移動到正確的位置,被刺穿的地方開始愈合。
「你想讓她活著?」她听見霍普金斯這樣說。從未有誰的聲音能像現在的霍普金斯醫生那樣令她打心眼兒里發抖。
撒沙沒出聲,但邦妮想他應該是點了點頭什麼的,因為她沒有受到傷害。
「不過我們還是有點事情要做的,」撒沙說,「我想我有了一個新發現,試試?」
邦妮感覺到一只成年男人的手落在了她的額頭上。
「想想霍普金斯,想想我們,」大霍普金斯聲音柔和地說道︰「打開你的記憶,邦妮。」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