釵頭鳳落兩相錯 第一百一十一章 嫌疑重重終禁足

作者 ︰ 嵩里

已經是深秋了,院落里的葉子已經落光,就連御花園,也變得格外蕭條起來。

自從南宮燁在御花園里溺水而亡後,蘇萱就很少再去御花園了,不是因為其他,只是因為,害怕觸景生情。

雖然歿了一個皇長子,宮里在一段時間里陷入了悲傷凝重的環境,這一切是因為南宮淵瞬間冷漠下去的性格。

後妃們對于伺候南宮淵有了些誠惶誠恐的味道。自南宮淵登基以來,倒是對待後妃一向溫和,少有嚴厲的時候,因而一下子如此,倒是引了許多人憂心忡忡。

蘇萱听到星兒跟自己說這些的時候,正在和楊落雪下棋。她輕輕一笑,落下子︰「她們是不習慣,我倒是習慣了,以前……」

「咳咳。」楊落雪「啪」地一聲將白子按到了棋盤上,眼風掃了一下坐在一旁的木常寧後舉了舉面前的茶杯,「茶水沒有了,星兒,去幫我倒些。」

星兒連忙去了。蘇萱也自知自己失言,有些緊張地看了木常寧一眼,卻發現她在發呆,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們在說些什麼。

蘇萱有些疑惑︰「常寧,常寧!」

木常寧「啊」了一聲,發現眾人都瞧著自己,原本雪白的小臉刷地一下變紅了,說話也結巴起來︰「姐姐?怎麼,怎麼了……」

蘇萱搖搖頭︰「沒什麼,只是瞧著你在發呆,便問問你怎麼了,你可還好麼?最近瞧著你經常魂不守舍的,可是有什麼心事嗎?」

「沒,沒有……」木常寧連忙否認,手指握緊了自己垂在腰間的香囊,「許是身子還沒好,如今格外喜歡出神些……」

「既然身子不好就一定要養好身子。」蘇萱的聲音有著關懷的責備,「太醫院給你開的那些補藥,一定要吃……你進宮也這麼久了,到現在也沒有孩子……更要注意……」

「姐姐!」木常寧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起來,她原本紅紅的臉頰也在一瞬間變得慘白。

眾人被她忽然變了聲調的聲音嚇了一跳,連正在說話的蘇萱也止了口,有些震驚地看著木常寧︰「怎麼了?」

「沒。沒有……」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木常寧連忙用絹子掩了唇,咬了嘴唇答道,「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去了。」她起身匆匆行了禮帶著丫鬟便離開了。

被木常寧一嚇唬,蘇萱也沒心思下棋了,把手心里的一把黑子往一旁一丟,抱了一旁的藍底白牡丹宮錦靠枕在懷里,面上的表情有些擔憂︰「姐姐,我是不是不該提孩子的事情,常寧她……」

「依我看,倒不是。」楊落雪端著星兒重新換好的茶水慢條斯理地喝著,「你不必擔心她,倒是得擔心擔心你自己。」

「我?」蘇萱疑惑,「怎麼了?」

「如今,皇長子歿了,皓辰可就成了長子。」楊落雪淡淡道,「古來立嫡立長,都是無可厚非的,可現在嫡長子不在了,這長子,可就在眾人眼楮里盯著了……」

「那又如何?」蘇萱不在乎道,「皇上還很年輕。」

「皇後若是不能再生了,說不定以後皓辰就是太子了。」楊落雪看著她,「你可知道養個太子有多難?」

「我倒不信皓辰沒有當太子的潛質呢。」蘇萱笑笑,「姐姐,這話現在可說不得啊……叫旁人听去了,亂嚼舌根可不好。」

「我怕過什麼?」楊落雪譏諷地笑笑,「倒是你,如今皇後身子好了,只怕是不會輕饒害死皇長子的人。」

「那也同我無關。」蘇萱面色沉穩,「沒有送皇長子回去,確實是我的不對,但是,我沒有害他,我還不至于,去害一個孩子。」

「記得我說的話。」楊落雪笑笑,「後宮里的人,不要輕易去相信,你唯一可以相信的人,就是你自己。」

這已經是楊落雪第二次跟她說這樣的話了,蘇萱不免有些疑惑︰「姐姐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我是旁觀者,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這個道理你不會不懂。」楊落雪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裙,挽了挽絹子,「你終究還是太過心善,太過心善,總會惹禍上身的。我先走了。」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蘇萱,頭也不回地離開。

蘇萱有些頭疼地按了按太陽穴,吩咐身邊的李順海道︰「本宮瞧著月嬪的身子不好,你去庫房里尋些補品待會兒送過去。」

李順海低頭應了。

時間是證明一切最好的東西,不過短短三天,楊落雪的話便被應證了。

那天,一切都好像和原來一樣沒有變化,蘇萱還是一如既往地起床,用早膳,然後準備去教南宮悠寫字,還沒有起身,便瞧見了面無表情的龍星宇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蘇萱眉頭一皺︰「公公怎麼來了?」

「皇後娘娘請娘娘過去一趟。」龍星宇的態度很是不客氣,「娘娘快些請吧。」

「是有什麼事情嗎?」蘇萱不解道。皇後因為皇長子的緣故身子一下子差了許多,這些日子以來的晨昏定省倒是都免了,可今日卻忽然召見……

「娘娘還是快些去吧,叫皇後娘娘等急了可不好。」龍星宇冷哼一聲,「若是有什麼疑問,待會去了鳳鸞宮皇後娘娘自然會告訴您。」

一旁的星兒原就不喜歡這個張揚跋扈的龍星宇,此刻更是氣結︰「你這個奴才,竟然敢這麼跟娘娘說話嗎!」

龍星宇不屑地笑笑︰「娘娘還是快些吧。」

「你!」星兒還想說什麼,卻被蘇萱拉住,「好了,本宮這就過去。」

鳳鸞宮里,氣氛十分凝重。

蘇萱進了門就發現不太對勁,屋子里,每個妃嬪都在座,看見她進來,更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她的身上,這些目光里有擔憂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冷淡的。

蘇萱不明所以,卻看見南宮淵竟也在上頭坐著,此刻更是皺緊了眉頭看著她。

蘇萱穩了穩心神,跪下道︰「給皇上請安,皇後請安。」

「先起來。」南宮淵的聲音听不出喜怒,「湘婕妤,今天叫你來,是有些事情要問你。」

「皇上請問吧。」蘇萱點頭,面不改色。

「是不是你!是不是!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燁兒!」南宮淵還未開口,坐在他身邊的皇後就激動地想要從座椅上站起來,她縴細的手指死死地指著蘇萱,仍舊有些蒼白的臉上充滿了憤怒和悲傷,「你若是有什麼不滿,就朝著本宮來好了,本宮待你不薄啊……為什麼,為什麼要害死我的燁兒……」

蘇萱震驚地看著失態的皇後,心里卻大概知道了些。

想必是,覺得是她害死了南宮燁?

南宮淵攬過了皇後的肩膀,在懷里安撫著,眼楮里是一目了然的疼惜︰「紫珊,紫珊你先別著急,朕會替燁兒做主的,現在事情還不清楚,你不要這樣激動……」

皇後在他懷里啜泣,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襟︰「皇上,你一定要為臣妾和燁兒做主啊皇上……」

南宮淵滿口應諾了,安撫了她後,又讓侍女扶她回了內室休息,這才又重新看向了蘇萱。

蘇萱心里無鬼,自是不怕什麼的,仍舊抬著頭看他︰「皇上是疑心臣妾嗎?懷疑是臣妾害死了皇長子?」

「朕沒有這麼說。」南宮淵臉上有看得出來的心煩意亂,「朕只是喚你過來,問問罷了。」

「皇上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蘇萱輕輕吸了口氣,「臣妾知無不言。」

「那日,燁兒是不是去了你的宮里?」南宮淵想了想,眸色幽深地看著她。

蘇萱點點頭︰「是。是去了臣妾那里同悠兒和皓辰玩耍。」

「然後呢。他是什麼時候回去的?」南宮淵盯著她,「又是誰送他回來的?」

「是晚膳之前。」蘇萱答,「臣妾讓星兒送他,在到了御花園門口的時候,皇子說,不要星兒送,硬是讓星兒回來了,隨後臣妾宮里便用晚膳了,結果晚膳未用完就听到了消息……」

「哼,湘婕妤這話說的可是讓人無法相信了。」一旁坐著的密嬪依舊是一臉驕傲的樣子,此刻正滿臉厭惡地看著蘇萱,「怎麼你的侍女在御花園門口和皇子分開後,皇子便在御花園遇害了?怎知不是你的侍女推他下去的!」

「胡說!」蘇萱對著密嬪一聲呵斥,「本宮的侍女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密嬪,你休要血口噴人。」

「湘婕妤這麼急著反駁,不會是做賊心虛吧。」坐在最末位的謝采女捂著嘴發出了一聲輕蔑的笑聲。

蘇萱眯起眼看她,這個女子是從浣衣局出來的宮女,不過是一朝得幸罷了,听說是很想跟隨著文淑妃,只是文淑妃到底對她是不冷不熱︰「謝采女又知道些什麼?便在這里亂說話嗎?有人誣陷本宮,本宮連反駁都不是了?」

「謝采女和密嬪都失了規矩了。」一旁的文淑妃忽然就開了口,她的眼楮盯著蘇萱,看不出情緒,「湘婕妤怎麼著位分都在你們之上不說,現在是皇上在審問,怎的輪到你們說話了?真真是不成規矩。」

兩人就是再張揚跋扈,听到文淑妃這樣說,也不免嚇得一下子跪下︰「臣妾失言,皇上恕罪。」

「好了好了,你們起來,別再說那些廢話了。」南宮淵本就心情不好,壓抑著情緒對著兩個人揮了揮手,「湘婕妤,朕問你,這件事,當真與你無關嗎?」

「與臣妾無關。」蘇萱字字鏗鏘有力。

「皇上……」一個糯糯的聲音忽然響起,「你這樣子問,湘婕妤自然會說不是了……誰會自己攬罪呢?」

蘇萱的目光凝在了說話的安美人身上︰「這件事不是本宮做的,本宮絕對不會去傷害一個孩子。」

「婕妤娘娘,嬪妾不是這個意思。」安美人好像很怕她一樣,有些驚恐的看了一眼南宮淵,她原就長得嬌弱俏麗,這樣一來便顯得更加楚楚動人,「皇上,嬪妾不是這個意思。」

「朕知道。」南宮淵墨色的眼珠一下子沉黯下去,「湘婕妤,在皇長子出事前,最後接觸過的人就是你了,而且……」

「而且,湘婕妤,你可是有著皇二子的。」一直沒有開過口的慧婕妤忽然開了口,似笑非笑地看著蘇萱,「若是皇長子不在了,二皇子可就是長子了啊。」

南宮淵的表情忽然一凜︰「是這樣嗎?湘婕妤?」

「臣妾從沒有這樣想過!」蘇萱一下子跪倒,目光卻從未離開過南宮淵的眼楮,堅定地回答,「臣妾從未有過這樣的想法,請皇上明察,而且,那日,臣妾在宮里,不僅如此,解大人和月嬪也都在臣妾宮里,星兒回來的時候,他們都在場,皇上大可以去問問。」

南宮淵頓了頓,看向了月嬪︰「是這樣嗎常寧?」

「臣妾,臣妾那日是在姐姐宮里用的晚膳的。」木常寧的聲音怯怯的,「只是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臣妾也不知道……」

「常寧!」蘇萱有些震驚地看著木常寧,「你……」

「好了!」南宮淵一聲止住了蘇萱的話,他的神情也變得冷漠起來。

蘇萱瞬間覺得整個人都涼了︰「皇上……」

「皇上。」文淑妃忽然開了口,「臣妾倒覺得,這也不能證明些什麼,這些不過是證明了湘婕妤沒有送皇長子回宮,或許是在這方面有些失了規矩,到底是不曾有什麼的。至于皇長子的溺水,也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就是湘婕妤做的啊。」

「皇上,臣妾也覺得淑妃娘娘說的有道理。」楊落雪竟然也淡淡地開了口,「只能說是證據不足,沒有辦法證明這件事就是湘婕妤做的。」

南宮淵沉吟了一會兒,目光沉黯地看著蘇萱︰「既如此,就先禁足吧,湘婕妤先禁足,待朕查出真相再說。」

「皇上……」蘇萱還是不敢相信,直直地看著南宮淵。

「皇上,這處罰也太輕了吧?」密嬪不滿道。

「好了!朕已經下了旨意了,你們還要說什麼?」南宮淵一聲厲喝,喝的密嬪不敢再說哈,悻悻地地下了頭。

「皇上,若是禁足的話,豈非公主和皇子也要一起禁足?」孫美人好像掙扎了一下,還是為蘇萱說了話,「這樣對孩子也不好……皇上還是……」

「陳連,傳旨下去,將湘婕妤帶去沉香榭,禁足,一應的宮人都不必再帶,派人每日送了吃食去就好。」南宮淵輕輕哼了一聲,拂袖起身。

他沉重的步履從蘇萱身邊經過。

輕輕停了停︰「告訴他們,不許虧待湘婕妤,她還是婕妤。」

終于還是走遠。

蘇萱的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

眾妃瞧見南宮淵離開了,也都紛紛起身要走。密嬪走到蘇萱面前低下頭冷嘲熱諷︰「臣妾听說沉香榭可是在這皇宮內最偏僻的地方了,娘娘,好走。」

蘇萱沒有理她,倒是有人制止︰「密嬪還不回去,待在這里做什麼?怎麼,還要本宮請你走嗎?」

密嬪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後眼風凌厲的文婕妤,隨便行了個禮匆匆地離開了。

文淑妃伸手扶起了蘇萱︰「先起來。」

「你沒哭。」文淑妃以為她會哭,卻發現蘇萱臉上沒有眼淚,她的眸色漆黑深沉,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不會在這里哭。」蘇萱居然咧了咧嘴,「娘娘……還請娘娘,護著臣妾的兩個孩子……」

「本宮知道。」文淑妃點點頭,「這次的事情,只怕是有人刻意地栽贓陷害罷了,總會真相大白的。」

「你放心吧。」楊落雪也從一旁走過來,說話的聲音依舊是淡淡的,眼楮里卻多少染了幾分著急,「還有我在。」

「姐姐,幫我告訴暮南。」蘇萱笑笑,「我把悠兒交給他了。」

楊落雪擔憂地看她一眼︰「沉香榭偏遠,皇上又不許下人跟著,你且照顧好自己吧。」

文淑妃握了握她的手︰「本宮和柔貴嬪都會為你求情的。」她忽然開口笑起來,媚眼如絲︰「本宮可不會讓別人得逞了。」

蘇萱慘痛地一笑︰「臣妾走了。」

「我送你去吧。」楊落雪對著文淑妃行了禮後拉住了蘇萱的手,「放心,他們不敢拿我怎麼樣的。」

沉香榭確實是遠,陳連雖然奉了旨要送蘇萱過去,但是瞧見冷冰冰的楊落雪,又想這蘇萱平日里對自己不薄,便也就罷了。

已是正午,秋日的陽光清冷,打在蘇萱身上,讓她覺得徹骨地寒冷。

蘇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就覺得右手又緊了緊,她偏頭看了一眼一直握著自己手的楊落雪︰「姐姐。」

「還難受嗎?」楊落雪沒有看她,淡淡地開了口,「我知道,你很難過對不對?」

「沒有。」蘇萱輕輕搖了搖頭,「我只是一點點難過,難過他不相信我……」

「嗯,我知道。」楊落雪點頭,「是不是還難過,難過木常寧的話?」

「姐姐……」蘇萱驚訝于她的洞察力,卻也只能低下頭苦澀一笑,「是又怎麼樣,只是沒想到……她竟不肯幫我說話。」

「我早就告訴過你,不要輕易相信別人。」楊落雪輕輕嘆息,「你總是不信,如今,便只有心涼了。」

「心涼,我又能如何呢?」蘇萱的笑容終于變得嘲諷,「那便就這樣涼下去吧……也罷……」

忽然,楊落雪停了腳步。

蘇萱奇怪地看她︰「怎麼了?」

她伸手又握起了蘇萱的另外一只手,然後將她的兩只手包在手心里。

蘇萱不解于她的動作,正欲發問,就听見她輕輕的聲音。

「既然他們讓你心涼了,那,我來替你暖暖好了。」

蘇萱驚訝地看著他,就瞧見她對著自己綻開了一朵從未見過的笑容。那笑容溫柔和煦,輕柔地撫進她的胸口。

「誰讓我是你的姐姐呢,濛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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