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想不想過來爽爽?」一個施著厚粉、穿著暴露的女孩站在門里向他招手。那個房子的門上貼著「念念不忘洗頭房」。
他搖了搖頭,繼續往前走。
「大叔,收你便宜點?」
他仍然往前走。
「不會不行吧,大叔?」
他停住了腳步,那女孩見狀,快步跑來拉他,把他拉進了透著玫紅s 燈光的屋子里。
「大叔全套怎麼樣?只收200塊哦。」那女孩的頭發至少有六種顏s ,指甲涂成黑s ,濃妝艷抹,看了只有厭惡的感覺,沒有想做-愛的yu望。
「大叔,今天開張一周年,給你個折扣,188怎麼樣?」她開始動手解他身上的扣子。
「不要。」他說道,「我只想在這里住一晚。錢你照收。」
「這麼便宜我?」那女孩看了他一眼,「大叔不會是什麼通緝犯吧?哈哈。」
「你……你別問。收了錢,你管你做生意,我就住一晚。」他拿出200元錢給了那個女孩。
「好吧,那你睡閣樓去,我這兒還要做生意呢。」那女孩接過錢說道。
錢謙沿著扶梯,爬到閣樓。閣樓有一張簡易的竹床,他睡到上面,把布袋枕在腦袋下面,蓋上一條薄毯。整間屋子包括這個閣樓,都充斥著一股劣制香水的氣味,這種氣味令他的腦子里浮現出一些片斷。還是那個中年女人,染著黃黃的頭發,一身濃烈的香水味。最奇怪的是,那女人指著自己的鼻子在罵他,罵他是個廢物。這個女人是誰?難道是自己的老婆嗎?那她現在又在哪里?
樓下的門吱地一聲打開了,然後又吱地一聲合攏了。
「帥哥,做全套怎麼樣?」還是那女孩的聲音。
「便宜點啦?」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一周年店慶,給你個折扣,188怎麼樣?」
「還搞周年店慶呀,那有沒有特別服務啊?」
「你想要什麼服務呀?」
「等下你就知道了。哈哈。」
「你好壞呀。」
女孩把大門鎖上,又拉下了窗簾,和那個男人一起走進了里面的房間。
這個屋子裝修用的都是廉價材料,隔音效果很差。很快,里面就想起了《床上進行曲》。
女孩的申吟聲由小到大,越漸豪放,床板的聲響也越來越猛烈。
過了半個小時,床板聲停了下來,傳來的是男人很粗重的喘氣聲。
錢謙發現自己的下-體有了生理反應,他很想念崔茜,很想念她身上的香味,很想念同她在床上的纏m。她柔軟的唇、xing感的酥-胸、**的申吟聲。他開始後悔自己出走的決定,但他又不知道該怎麼辦?回去嗎?回去恐怕是要被她們打得半死。但不回去,又能去哪里。這個地方,是一個伎女的生意場所,自己又不是來pi o伎的。不來pi o伎,卻花了全套的錢,在這個不到十平米的閣樓里住上一晚,這又算是什麼。
很快,下面又開始有了動靜。女孩歡快的申吟聲里,夾雜著男人的罵聲和拍打的聲音,他隱約听到他男人不停地罵著「賤-貨」、「s o-貨」、「干死你」之類的話。
這次持續了近一個鐘頭。然後是男人的喘氣聲。這次比上次喘得還厲害。
「帥哥,還想不想再干?我這兒有藥,還有神油。」
「骨頭都快散架了。」
「那好吧。」
過了一會兒,二人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女孩開了門,男人出去了。
「大叔!」女孩朝閣樓叫了一聲。
錢謙裝作沒有听見。
「大叔!我知道你沒睡,怎麼樣?想不想做?反正你也付了錢了,不做可就浪費了。」
「不用了。」
「今天我遇見雷鋒了。哈哈。」
這一晚,錢謙沒有入睡,這個女孩今晚一共做了四擔生意了。
天亮時分,樓下鼾聲如雷,滾滾而來,辛苦了一整夜,那女孩終于睡著了。
錢謙爬下閣樓,在洗手間里洗了一把臉,他整晚未睡,冷水是最好的清醒劑。他打開了女孩做生意的那間房,她只穿了一條褲衩,仰面躺在床上,兩個n in i露在外面。錢謙走近她的身邊,把床上的一條毯子蓋在了她的身上。房間不大,物品擺放得還算整潔,床頭櫃半開著,里面是幾盒開封的避-孕套。
離開了「念念不忘」,錢謙又踏上了尋求新生活的行程。只是他越走腳步越沉重,越走心里越沒底。
這一天,他只吃了兩次東西,一次是在早餐店里買了兩個饅頭,喝了一碗豆漿,一次是在一個車站的門口,買了一張雞蛋餅。
街上很熱鬧,人多車多,川流不息,這些人和車,都有他們自己要去的地方,只有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他是這條街上的一個過客,也是這座城市的一個過客。
他看到街邊有一個流浪漢,正在垃圾筒里翻東西,翻了一會兒,找到一個類似雞頭的東西。他把雞頭塞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啃了起來,他的周圍,是一群哄哄亂飛的蒼蠅。
街的對面,有兩個殘疾的老乞丐,拄著根拐杖,手里拿著一個破搪瓷碗,看到紅燈亮起,就在人行道前向人乞討。
錢謙的心里很無助也很無柰,他覺得自己很快就要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了。
錢謙在路邊花壇上坐著,他的頭很痛。
天又暗下來了,又是一天過去了。
今晚應該去哪里過夜。酒店是去不了的,旅館也不會收他,難道再去找另一個「念念不忘」嗎?
他走到十字路口,開始發呆,旁邊的汽車對著他直按喇叭,他依舊慢吞吞地走著。
他看到白天那個翻垃圾的流浪漢朝地下通道走去,他也跟著走了進去。地下通道比地面上暖和點,至少沒有風吹進來。流浪漢在他不遠處鋪了塊破布,躺在那里開始睡覺。那里還有好幾個流浪漢和乞丐。他們有的三四個人湊在***牌、吃東西,有的則睡在那里。
地下通道成了他們天然的旅館,城管下班後也不會來s o擾他們,他們有他們的生活,經過一天的乞討,他們總能討到一些錢和食物,這是他們的生活。他們的生活也算是自給自足。他們也有他們的快樂,手上抓到一副好牌,或許還能贏幾毛錢。
錢謙看著他們,覺得自己與他們又是不同的。他們有他們的生活,行乞也是一份工作,與要不要臉沒什麼關系。之前那個一晚做四擔生意的年輕伎女,她也有她的生活方式,她也是自力更生。
他沒有勇氣去乞討,或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在飯店門口的垃圾筒里找食物,他也沒有做伎女的條件。他什麼都不是,沒有家,沒有工作,連身份證都沒有。就在兩天前,他偷了主人的3000塊錢,逃到這里。他曾是一個卑微的僕人,現在,他連僕人都做不成了。
「我該怎麼辦?」他開始哭了。
「你怎麼了?」白天吃雞頭的那個流浪漢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什麼,我……」
「你沒有地方去?沒有家?老婆被有錢人撬走了?」
錢謙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是個畫家。」流浪漢說道,「我的畫很值錢的,我是說以後。」
錢謙看了看他,一個在垃圾筒里吃雞頭的男人,說自己是畫家,這比天方夜譚還好笑。
「我有老婆。」他說著,伸出兩根手指頭,「兩個!」
錢謙听他繼續講著,他此時很累很困也很寂寞,有個人在那里同他說話,還能提提神。
那個畫家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起他的故事。
「我的老婆很漂亮,比章子怡還漂亮。後來被一個老外撬走了。後來,我又找了個老婆,也很漂亮,被公司老總包-養了。我以前很有錢的,我有三套房子,後來,都讓我給輸光了,一晚上,全輸光了。你信不?」
「嗯。」他應了一聲。
「我在澳門賭了三天三夜,澳門的賭場是第一流的,我一邊唱著《jing忠報國》一邊賭,可爽了!」他從髒兮兮的包里拿出半個面包,咬了一口,又取出一瓶白酒,喝了一口,繼續道,「我還去過東莞,東莞的女人是第一流的。我一邊唱著《jing忠報國》,一邊在床上嘿咻嘿咻,可爽了!」
「嗯。」他又應了一聲。
「我還去過香港,我在那里開過畫展,我畫的畫是第一流的!」他又喝了兩口酒,很興奮地站了起來,手舞足蹈。
「畫家,你又開始吹牛了!」對面一個乞丐說道,他的手上正拿著一副牌。
「我……我沒吹牛!」他轉過身去,問錢謙,「我沒吹牛,對不對?」
錢謙點了點頭。
「我的畫很值錢的,我畫一張給你,十年——不——五年以後,這張畫就老值錢了,可以換一套房子——兩層的復式小別墅。」
「你的畫,擦**我還嫌太粗糙呢。」對面的乞丐笑道。
此時,畫家已把一瓶白酒都喝下去了,听到這話,氣得踉蹌地走過去,揮拳就打。結果被那一伙打牌的人很輕易地就打倒了。
「省點力氣吧,畫家!」四個人哈哈大笑。
畫家倒地沒多久就響起了鼾聲,錢謙把他原來墊著睡覺用的破布拿了過去,蓋在了他的身上。
他自己也很困,很想睡,但又惦記著布袋里的錢。他強打起jing神來,坐在地上,繼續看乞丐們打牌。不知過了多久,他竟自動地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