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慶功宴是思媛提出來的,等我趕到步行街的火鍋店里時,赫赫然發現我們寢室和隔壁兩個寢室的人都到了,其中還有陳寒的身影。
我錯愕地走了進去,听見思媛擠眉弄眼地對我說︰「嘉嘉,你說了得獎了要請客的,所以這一幫子都跟著來了,你不會介意吧?」
在一片起哄聲中,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不介意,當然不介意。」
我當然知道她是希望能有更多的人來分享我的喜悅與成功。
而我還意外地看見了沈姿,她面無表情地坐在人群里,但至少還是來了。
我猜我知道她來的理由——要強如她,從來都不希望被人說閑話,比如說因為被我搶走了比賽的機會,就對我心存怨恨。
因為是我請客,這頓飯大家吃得風生水起,還好是自助餐,不然我鐵定花大了。
酒足飯飽,有人提議去唱歌。
思媛悄悄地跟我咬耳朵︰「嘉嘉,這頓飯是你請的,一會兒你就跟大家說你沒錢了,叫他們自己AA制去,不然都你一人出,多不劃算啊!」
我恨鐵不成鋼地瞪她一眼,「唱歌可比吃這頓飯便宜多了好嗎?你早干什麼去了?我寧願請客唱歌!」
思媛嘿嘿嘿,假裝什麼都沒听見地挽著我的手往校外最大的那家KTV走。
我回頭瞥了眼沈姿,因為吃飯的過程里,有人帶頭為我在演講比賽中拿了獎而干杯,她的表情一直有些僵硬,卻又不得不硬生生地擺出笑臉來。
如今她郁郁寡歡地走在陳寒身邊,像朵無助的小白花,在夜風里可憐地飄搖著。
我幾乎沒去看陳寒是什麼樣的表情。
我小聲對自己念了幾遍︰「祝嘉,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甭去搭理那些配角!」
思媛偷偷地戳了戳我︰「大喜……的日子?嘉嘉,你的成語水平已經登峰造極了!」
我義正言辭地控訴她,「明明就是你的思想黃暴到無可救藥了!」
思媛︰「我說什麼了QAQ?怎麼就黃暴了?」
其實吃飯也好,唱歌也好,有人陪著一起瘋一起鬧,並且這一切的歡樂都來源于我的成功,我還是很開心的。
除了總是瞥見沈姿貼著陳寒不放,我心頭很不舒服以外,一切都很美好。
到KTV之後,我們班這群瘋子唱起歌來,不管跑調不跑調,人人都愛當麥霸。
我被他們鬧得頭昏眼花的,又因為先前演講的時候過度緊張,整個人都有些疲倦。索性從嘈雜的包間出來,打算去走廊上站一會兒。
然而在我往洗手間去的路上,忽然瞥見了前方轉角處一對男女。
昏黃的燈光下,他們相對而立。
沈姿的眼里似乎帶著淚水,歇斯底里地對面前的陳寒說著什麼。因為我旁邊的包間里傳來巨大的嘶吼聲,所以我听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
但我也覺得這麼走過去似乎不太好,于是有些尷尬地杵在這里。
怎麼,吵架了?
我琢磨著是進是退,心里卻又冒出一股無法抑制的好奇心。
我渴望留下來看他們大吵一架,看他們就此分道揚鑣天下大亂一勞永逸百戰不殆……你看,光是瞧瞧我這登峰造極的成語使用方式,就可以察覺到我內心洶涌澎湃且無比陰暗的渴望了。
可是我不過才站了一分鐘不到的時間,竟然又一次看到令我無比心碎的畫面。
金童玉女再次深情相擁……雖然目測是沈姿主動,陳寒不過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但是我視線里就是硬生生地闖入了這一幕。
沈姿淚眼婆娑地撲進他的懷抱里,緊緊攬住他的腰。
陳寒似乎在勸說她,還試圖掰開她的手,結果這樣的反抗以失敗告終,他開始有些激動地說起話來。
兩個人就這麼激烈地爭執著,看樣子恐怕天下都要大亂了。
我憤怒地轉身就走。
次奧,每次都讓我看到這樣的場景,究竟是我犯-賤,還是他們太旁若無人?
我听見身後似乎傳來了陳寒叫我名字的聲音,而我頭也不回地踏入包間,坐回了思媛旁邊。
片刻之後,陳寒回來了。
又過了幾分鐘,沈姿回來了。
他們看起來都若無其事的樣子,除了沈姿一直盯著陳寒,而陳寒一直朝我這里投來目光。
也因此,得不到回應的沈姿開始朝我遞來陰森森的眼神。
我心里特別難受,你們倆鬧矛盾,關我什麼事?一直這麼凌遲我真的有意思嗎?
呵呵,看剛才的情形,莫非是沈姿做了什麼對不起陳寒的事,所以陳寒惱羞成怒,索性要和她分手?
說到這里,我似乎想起了最近沈姿和美術系的一個男生經常一起去上自習。
所以陳寒現在一定很氣憤吧?很傷心吧?
該!
雖然內心波濤洶涌,但我特別鎮定地望向屏幕,假裝自己在認真听歌。
偏偏班長拿著話筒在唱一首老歌︰「我愛的人,不是我的愛人,他心里每一寸,都是另一個人……」
我瞬間悲憤了。
這是在跟我過不去嗎?
這是在戳我痛處嗎?
班長你和沈姿商量好了是不是?
大概是察覺到了我那太過灼熱的目光,班長遲疑地轉過頭來,對上我恨不得咬死他的目光,立馬驚悚地把話筒遞給我︰「那啥,祝嘉你是不是想唱歌?來來來,你唱你唱!我讓你唱!」
思媛立馬帶頭鼓起掌來,「哎哎,我說你們這群人,一直唱個不停,是不是忘了今天的主角是誰了?」
于是全場掌聲雷動。
我也不推辭,在大家的鼓勵下,豪邁地接過了話筒,親自去點了一首歌。
唱歌以前,我微笑著對大家說︰「這首歌有點小眾,但是我覺得它特別的深刻、有哲理。」
在我唱歌之前,我先喝了一大口思媛的啤酒。
俗話說得好,酒壯慫人膽!
喝完酒以後,我頓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于是我開始深情地演繹這首《織毛衣》,一字一句都鏗鏘有力,把一首溫柔舒緩的歌硬生生地唱出了《死了都要愛》的味道。
「我深深地愛著你,你卻愛著一個SB,SB她不愛你,你比SB還SB……」
一連三遍,我反反復復唱著這段話,越發覺得這首歌字字珠璣、寓意深刻。
而我身邊的思媛已經笑得不能自已,在場的大部分人也已經爆發出了響亮的笑聲。
但是如果我早知道這首《織毛衣》會令我那情敵沈姿小姐勃然大怒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並且因此給我帶來一場巨大的災難,估計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在這兒玩什麼酒壯慫人膽游戲。
可我畢竟不能未卜先知。
所以這一夜,我遭遇了一場人生中無法言說的「痛」。
十一點整,我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打算回宿舍。
沈姿喝多了,我們一群弱女子,誰背得動她?
我在人群里掃了一圈,最後面無表情地把視線停在陳寒臉上,那意思再明顯不過。
陳寒臉色一沉,居然就這麼往外走了?!
還是班長大喝一聲︰「壯士,哪里逃?」
陳寒陰沉著一張臉,回過頭來卻是看著我,問了班長一句︰「確定要我背?」
這話听在我耳朵里無疑是□□luo的挑釁。
怎麼,料定了我還喜歡他,料定了我看見他背沈姿會傷心,料定了我不敢接招是吧?
我冷笑一聲︰「你的女朋友,你不背誰背?」
「誰的女朋友?你再說一次!」陳寒的臉色更難看了。
我呵呵了一聲,拉著思媛就走。怎麼,小倆口剛剛吵了架,立馬就翻臉不認人了?
最後陳寒還是背了沈姿回寢室,這一路我和大家說說笑笑,壓根沒有回頭去看過後面的兩人。
我知道自己在賭氣,等我氣過了,再回想起我居然把沈姿推給陳寒,一定會氣得心肝疼。
然而我千算萬算,竟然沒有算到回寢室之後,這個明明喝醉酒的人怎麼會忽然間跟個沒事兒人一樣,頭腦清醒地找我吵架。
當時我還在換衣服,去了KTV,又喝了點酒,渾身上下都是酒氣。
我才剛換上睡裙,然後舒舒服服地把內衣月兌了,從裙子里面把它整個兒撈了出來,誰料想沈姿忽然拽住我的胳膊,用力到讓我叫出了聲。
「你干什麼?!」
朱琳跑樓下的超市去買牙膏了,思媛在廁所洗澡,于是這里就剩下我們兩個人。
沈姿冷眼看著我,語氣森然地質問我︰「你跟陳寒說什麼了?」
我莫名其妙,「我跟他說什麼了?」
「說什麼了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問我?」她夸張地笑起來,忽然一下激動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把我嚇一跳。
我遲疑地問她︰「你怎麼了?和陳寒吵架了?」
記憶里,沈姿要強得無藥可救,什麼時候會在我面前掉眼淚?
我這麼一受驚,都快忘了我倆是仇人了。
也許是因為我看見了她和陳寒吵架的那一幕,也親眼目睹了陳寒試圖把她推出懷里的樣子,所以眼里露出了點同情。
大概也就是這點同情激怒了沈姿。
她忽然推了我一把,「祝嘉,你這個賤-人!你是不是什麼都要跟我搶?你什麼都有,有錢有勢有個好出身,你搶了我的比賽名額就算了,現在還要來跟我搶陳寒是不是?」
我因為毫無防備,被她猛地推到了上床的鐵梯上,背脊一痛,差點叫出聲來。
「沈姿你有病是不是?」我也對她吼起來,「你喝多酒了腦子不清醒?你自己跟陳寒吵架了,關我屁事啊?你要鬧找他鬧去,找我鬧什麼?」
「不找你找誰?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成天背著我做些什麼?」她的情緒越來越激動,眼看著又要推我。
我急忙往旁邊退了幾步,誰知道竟然一腳踢到了朱琳的熱水瓶。
只听「砰」的一聲巨響,我腳後的熱水瓶頃刻間爆炸了,滾燙的熱水和內膽碎片濺了我一腳,而我頭腦空白地站在原地,一時之間竟然嚇懵了。
直到我對上沈姿震驚的眼神,似乎才漸漸回過神來,動作遲緩地低下頭去。
下一秒,我看見自己的雙腿迅速紅腫起來,被無數碎片扎破的皮膚開始往外咕咕冒血。
劇痛襲來,惶恐與疼痛感殺了我個措手不及。
我似乎這才感覺到痛,朝沒有水的地板上走了幾步,然而雙腿就跟不听使喚了似的,舉步維艱。
我一**坐在自己的桌前,冷冰冰的地板與我火辣辣的雙腿相觸,我渾身都開始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