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她來長江糧店看過我後,我的心就隨她而去,干什麼都沒心思,就像丟了魂似的,過了幾天,我騎車跑回黃州,找母親嚷嚷著要調回來,我不能再呆在鄉下糧店里,我怕失去她,失去愛情、失去幸福。最後還是繼父開了口,糧食局秦局長答應春節前把我調回黃州。1982年元月,我如願以償地調到黃州城最大的糧店——清源門糧店會計室任出納,與她上班的地方近在咫尺,我們便開始了「續接前緣」。
這一年清明節,我騎自行車帶著她回老家給父親掃墓,一出黃州城,遠遠望去,廣袤的田野像是被毛筆蘸了黃顏料後揮灑的墨點似的,一陣陣油菜花香撲鼻而來,吸著清幽幽的香味,心情是多麼的舒暢,沿途到處是一叢叢的金黃色,好似春姑娘帶來的金紗,披滿了綠色的大地。由于我腿不好,上坡路踩不動,她非常善解人意,就主動跳下來,一路上,我們走走停停,有說不完的話,她好奇地問這問那︰
「你老家是個什麼樣子?老家還有什麼人嗎?」
「農村不就是農村樣,你從小在城里長大,在黃岡又沒有親戚,所以這農村的新鮮空氣你會覺得很舒適。」我好像有點「炫耀」似的。
「你父親究竟是怎麼去世的?以前你給我講過,我忘了,你再說說唄!」她那是忘了呀!她分明是想了解詳細點,因為今天是去給我父親掃墓,她可能是在考慮什麼,我領會到了她的用意。
「那都是*****的事,我也是听母親講的,一個字‘慘‘,當時造反派把他埋在糞窖旁,要他一臭萬年,永世不得翻身,算了,不提這些了,上車。」可能是我剛才的話讓她心里不好受,她想給我一點溫暖,她跳上後座,雙手緊緊的摟住我的腰,為緩解氣氛,下坡時我沒有減速,
「抱緊了,嗚呵呵」我大聲呼叫著,自行車飛速地向前沖去,路邊的大樹目不暇接的向我們身後閃去。
「慢點,慢點,我有點害怕!」
沖到一個陡坡中間,我停下車。
「還有多遠?這地里種的是什麼呀?像韭菜,你不是說小時候喜歡在池塘里釣魚嗎,在那兒?就像這路邊的荷塘一樣嗎?」她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來,顯然剛才為我父親而憂傷的心情隨著自行車的一陣狂飆一掃而光,我一一解答著她到問話。
「快到了,這是韭菜嗎?你見過有這麼多一望無際的韭菜!傻丫頭,這是小麥。」我推著車,她挽著我,我們有說有笑,春天的暖風吹散了她那飄逸的長發,藍天、白雲、田野、黃燦燦的油菜花、兩個情侶、一輛自行車構成了一幅優美的圖畫。我們這不像是去掃墓,分明是兩個不懂事的孩子去郊游。
到了村口,我和她按傳統風俗跪拜在父親墓前,燒紙上香,我稟告說︰
「爸爸,今天我帶兒媳婦來給你送錢來了,你要是活著那該有多好呀,你看見了嗎?她可漂亮了,你一定要保佑我們幸福,我倆給你嗑頭了。」
可能是受我的感染,我說完她也帶著哭腔稟告道︰
「爸爸,我是河北人,在黃州沒什麼親戚,我倆都年輕,好多事都不懂,不周到的地方你多原諒,兒兒媳盼望能得到你的祝福,錢你收好,別舍不得花,明年的今天我們再來看你。」
她說得情真意切,我听著心里酸酸的
一陣 里啪啦的鞭炮聲響過,爺爺、女乃女乃、伯伯、叔叔見我帶女朋友回來了,別提有多高興啦,消息瞬間傳開了,鄉親們按傳統禮儀紛紛送來了各種五顏六色的衣料和物品,就像我正式帶媳婦回來認親似的,我完全沒有料到這一幕,弄得我倆哭笑不得。
回黃州的路上,由于我體力不支,我們在公路邊遇見了糧食局拉糧的大貨車,司機和我們挺熟的,她便搭車回家,真是沒想到,車到黃州居然發生了一起交通事故,當場撞死了一個人,把她嚇得不輕,我回來听說後,一種不詳之兆涌入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