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過後,我听說她們單位有一個中專畢業生在追求她,也不知是真是假,心里不免有些酸楚,強烈的自尊心告訴我沒必要去打听,理智也告訴我︰愛她就應該讓她幸福,我畢竟是個殘疾人,她和我只能有緣無分,這就是命。我沒有去打擾她,也沒有再去找她,默默地承受著這一切。為了淡忘她,轉移注意力,我發奮要從其它方面提高自已,就報名參加了中央廣播電視大學的自學考試,想用三年的時間完成大專學業,為此我專門花了3元托人從深圳買了一台走私「三洋」,當時那可是奇缺的高檔貨。我從小就喜歡語文,喜歡寫作,曾立志想當一名作家,就這樣我白天上班,晚上就听白天錄好的授課磁帶,一晃2個月就過去了。學習中相同的興趣和愛好使另一個女孩不知不覺中闖入了我的生活。
她叫祁平平,比我小一歲多,高挑的身材,白淨的皮膚,漂亮的臉蛋,時尚的打扮,完全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派頭,平平和我同在一個單位,開始接觸是因為她「貪玩」經常不在崗,我閑遐之時就自告奮勇的去頂她的班,久而久之,單位同事就開起了玩笑。她也愛學習,常常到我宿舍要求我把錄好的磁帶放給她听,其實,我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完全是「懼怕」她的父親而遷就于她,她父親可是我們單位「管位子,管帽子」的領導。就是她的出現導致了我斷斷續續談了3年多的初戀徹底終結,一個說不清,當時也不能說的誤會讓我遺憾終生。以至于這個誤會在3多年以後我偶遇初戀情人時才解釋清楚,才弄明白。
那一天下午,平平沒上班,就跑到我宿舍听課,大約3點鐘時我外出公干回辦公室,一眼看見珍珍坐在我辦公桌前,同事張潔說︰
「你怎麼才回來,珍珍等你好半天了。」由于很長時間沒來往,我當時還有點納悶︰
「你今天怎麼舍得來呀?」我還帶著責備的情緒問她,可她卻溫柔的說︰
「我給你織了一件毛衣,你手長,讓你穿一下試試,看需不需要加針。」說完,起身拿起毛線衣朝我宿舍走去,我一下子驚呆了,因為平平此時正好在我房間里听課,怎麼辦?怎麼辦?打開門豈不誤會了,我當時真是沒辦法,直說不行,說也說不清,不開門也不行,無奈之下,我生平第一次在她面前撒了謊︰
「你在辦公室等一下,我去辦點事就回來」,說完也不等她回話,我扭頭就走,我不想讓她看見我那虛偽、恐懼和驚慌失措的表情。可這一走讓我內疚了幾十年,這一走讓我失去了本可以陪伴我一生的愛人,我這那是讓她等我,我是讓她等來了一個困惑,等來了一個誤會,當天晚上我努力的在說服自己︰
去道歉吧,去乞求她的原諒,把實情告訴她。又在反復的問自己︰
她會原諒我嗎?不會,一定不會的,這件事會越描越黑的。我輾轉反側,夜不能寐。
她若是不計較,她明天還會來的,別怕,她會來的,她來了我就一五一十的告訴她,真的會來嗎?會的,毛衣還沒有打完呢︰
不會再來了吧,這二個月都不曾來過,何況她知道我今天撒謊了,她肯定生氣了。
思來想去我最後選擇了沉默,這天晚上我失眠了,第一次失眠了。
我沒有勇氣面對她,心里卻期盼著她的出現,一天,二天,三天一星期一個月我最終等來了她和那位中專生訂婚的消息
三十多年後我和珍珍之間有過這樣一番對話︰
「你後來為什麼不來找我?」
她反問道︰「你為什麼也不來?我在等待你的解釋。」
「我無法解釋,也解釋不清,更無法面對你。」
「真是耳听為虛,眼見為實。」
我好奇的問︰「你看到什麼了?」
她帶有譏諷的語氣說道︰
「看到什麼了?我等到快下班了,我知道你肯定有什麼事瞞著我,想明天再來問問,可我走出你的辦公室,一眼就看見祁平平從你房間出來,我一切都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呀,不是你想的那樣。」此時此刻我的辯解是多麼地蒼白無力。
「我只知道你和祁平平的事絕不會是空穴來風。」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听我解釋,現在我要把實情告訴你了,我不想帶著內疚和疑問生活下去,也不想把這個誤會帶進棺材里,我我不知道當時應該怎麼和你說,太突然了,我不敢想象,我想時間會證明一切的,可後來听說你定婚了晚了,再解釋已經晚了,也不知你是怎麼想的,那麼快就答應了他,恐怕這件事也是促使你下決心離開我的原因吧?」
「為了不讓你真的把疑問帶進墳墓,那我今天也把實話告訴你,我那時迫于父母的壓力,我有意疏遠你是一種一種策略︰一是讓那些喜歡說三道四的人誤認為我倆分手了,以寬慰我的父母——女兒女兒還是听話的;二是對你的考驗,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雖然我倆這麼多年了,時斷時續,按說我不應該懷疑懷疑你對我的感情,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愛愛我有多深,當我听說你移情別戀後,我內心十分矛盾,我特意織一件毛衣想送給你,是想給你最後的機會,你如果沒有傳說中的那種事,你就不會把我扔在辦公室一等就是一下午;三是我听說你當時一直在努力學習,我很高興;世上哪有母親母親不愛女兒的,那年春節後這段時間我母親幾乎快被我說動了;四是我哥哥剛從部隊轉業回來,正好安置在你們糧店,我到你那里去多了,豈不是又多了一個障礙,那我父親的工作不就更難做了;你怎麼.怎麼這麼傻呀?你難道看不出來?我愛愛你的心始終沒有變,但我恨你不爭氣,不會把握。這這件毛衣到現在都還在,一件沒有織完袖子,也永遠永遠也織不完的玫瑰紅色毛衣靜靜地躺在我出嫁時的箱子里,躺躺了3多年了,它是唯一能讓我想起你的物件,它寄托著我對你對你的思念,對你的愛愛。現在我們都老了,按你的話說這輩子我倆是有緣無份,如果有來生,下輩子下輩子我們再做再做夫妻吧!我老公很愛我,我也愛他,我們現在生活得很好。」
她斷斷續續,一口氣說出了憋在心里這麼多年的話,已經顯露出歲月滄桑的臉頰盡情地流淌著委屈而無奈的淚水
我呆呆的看著她離去,心里默默地祝福她,她沒有听見我發自內心地,最簡單,最樸實,最真誠的一句話︰「對不起!!!」